第32章 苔絲直劍
寒風凌冽迎面而來,吹得半空中墜落的拜亞爾睜不開眼睛。他以手掩面,透過指縫勉強看到正下方閃着光芒的純凈大地。是一處被凍結的湖泊。
湖泊、冰面。拜亞爾心底湧出几絲希望,畢竟慌不擇路的奔逃最後竟是到了自己的主場。他是寒冰術士,他擁有寒冰魔法天賦,雖然目前只掌握最低等的五階寒冰魔法。
下墜速度極快。半空中拜亞爾嘗試翻轉身體,不過未能如願。眼看即將與冰面接觸,他慌忙在身側凝出一面冰盾。
凍結的冰面與魔法製造的冰盾相接,震得拜亞爾頭暈目眩,許久沒有感受到疼痛的他腦海里湧入久違的刺痛與噁心之感。緊接着冰面碎解,難以行動的不死族跌入徹骨的嚴寒之中。
據說船瓦有一項沿襲多年的傳統,甚至發展成為比拼體魄的賽事運動——冬泳。在極度低溫的水域中暢遊無阻,需要遠超常人的毅力與身體。
現在,拜亞爾正在被動的體驗這項傳統。他被動地沉落,頭腦反應過來后趕忙用手划拉了兩下作為掙扎,但毫無作用。早先,拜亞爾還是會游泳的。並不擅長,但在熟悉的水域中將他淹死也是件難事。此刻他的游泳動作絲毫不差,但身體仍然止不住地下沉。無奈,拜亞爾只好在湖底凝出兩道冰柱托着身軀上浮。
晨光傾倒於湖泊冰面之上,閃出在任何位置都能看到的點點陽光。
藉著凝出的寒冰,拜亞爾從破碎的冰面浮出。液態的水稍一冒頭立馬凍結,他的衣物之類瞬間變得跟鐵板一般,頭髮也根根豎立,整個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呼出口氣。附近可操縱的死屍沒有,龍息所需的魔法不夠,而小狼面對能夠斬斷希伯來巨盾的男人恐怕很難幫上忙。只有腳下的寒冰了,只能依賴五階寒冰魔法了。
拜亞爾仰起頭來,直視着在白樺樹間來回跳躍下落的金髮男人。看來對方也不擅長飛行魔法。飛行魔法是最典型的三階魔法,雖然階數不高,掌握難度不大。但不擅長的人無論如何都學不會。成年之前,拜亞爾曾為飛行魔法付出過長達數月的實際努力,但毫無效用。而和他一同練習的玩伴則一個月便能夠堪堪掌握。有些事情,是刻在血液里的。
其實,在對方小心跳躍降落的時間,拜亞爾完全可以與之拉開距離。但他不敢賭,萬一對方擅長探查呢?離開冰湖,某種程度相當於自絕後路。他心中期望藉助這片湖泊的力量困住對方,或者至少讓對方放棄追擊。
大約五分鐘后,男人總算站在岸邊,站在拜亞爾對面。
“是什麼讓你停下來?”從男人的語調中很難察覺與之伴隨的情緒,因為總是那麼平穩,好像周圍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好像追擊砍殺拜亞爾的是另一個人。
拜亞爾也不隱瞞,他用腳點了點冰面:“我會一點寒冰魔法。”
“嗯。”片刻后,男人拍了拍腰間十字劍的劍柄,“此劍名為苔絲直劍,據說聖女苔絲的貼身護衛曾配過這柄劍。將劍拔出需耗費巨量魔法……吾名為傑,沒有姓氏。”
“拜亞爾,沒有姓氏。”
傑微微頷首,而後左手握劍柄右手按劍鞘。姿勢像一隻蹲守獵物的黑豹,隨時都會拔劍上前。
“等一等。”拜亞爾嘗試解釋,“我可以解釋所有事情,都有正當理由的。”
而傑像是沒有聽到般,以極快的速度踏上冰面向著拜亞爾而來。
對方先動,拜亞爾只得凝出闊劍。
毫無疑問,傑是近身作戰的風格。所以眼看對方沖自己而來,拜亞爾只能邊後撤邊在湖底凝出寒冰。拜不死族的身軀所賜,他並不畏懼近身作戰,就像對付駐外營地的巨狼,也是他一人近身抵擋野獸的撕咬。但今時不同往日,眼前這個名為傑的男人,只要被其近身便有極大可能橫死當場。拜亞爾可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比希伯來的盾牌還硬,他也不覺得自己被斬為數段還能苟活。
“寒冰!”拜亞爾高喝道,於是湖底的冰錐便一根一根地撞擊在傑腳底的冰層。而後冰層破裂,重見天日的湖水上下沉浮。寒冰魔法還沒有停下,湖底冰錐向著駐足的傑的面門轟去。
這片冰湖,是拜亞爾的福地。因為環境溫度低的原因,凝結冰錐所用魔法的量極少。
傑閉起雙眼,兩手仍按在劍上。就在當先的冰錐即將飛向他時,藍紫色的雷光憑空一閃,冰錐便化為虛無粉末。第二根、第三根也同樣如此。想來如同拜亞爾的寒冰魔法,也是不需要誦念密語的雷霆系五階魔法。處理完冰錐后,傑繞過破碎冰面再次向前。
拜亞爾邊退邊擾,冰錐上下紛飛,雷光偶有閃現。終於,或是因為頻繁的冰錐襲擊令傑有些疲憊,或是對方魔法的量不足維持後續,總之傑剛才處理冰錐時竟然慢了一拍,那尖刺險些接觸到他的額頭。
寒冰術士竊喜,他高喝道:“凝!”與之前並無分別的六根尖刺撲向對方。
傑淡然道:“沒用的。”
藍紫雷光閃爍,前兩根尖刺歸於虛無。而後是第三根,閃電準確無誤地劈散了冰錐。然而冰錐裏面的湖水卻是沒能蒸發處理掉,少許湖水潑灑,斑斑點點覆蓋了傑的身軀。
“寒冰!”拜亞爾一直在等這一刻,一直在等傑失去警惕沾上湖水。因為,他的魔法會凝出寒冰。
尖刺浮現於傑的皮膚表面、甲胄內層,覆蓋了傑全身關鍵部位,無論是持劍的手部還是裸露的脖頸。只需一個指令,纖細的純白針狀物便會奪走對方的性命。
“現在可以談一談了嗎?”拜亞爾開口道。
傑總算露出皺眉的神情:“以現在的距離,只需要拔劍便可將你斬殺。我確信,你會先死在我面前。”
拜亞爾沒有開口,他暗暗地在湖底凝出數個包裹水體的冰球。兩句話的功夫,傑皮膚表面的冰刺便被北風吹得支離破碎。
純白之光漫延,傑到底還是將手中直劍拔出劍鞘。
拜亞爾深吸一口氣,站在對面的傑同樣如此。拜亞爾寒冰剛要出口,便聽得頭頂半空傳來一連串熟悉的聲音。
“住手!”
“傑,停下。”
“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