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方

地牢——拜亞爾記起巴特萊用地牢形容那座監獄建築。但監獄並不是地牢，起碼主體部分並不在地下。想來寒風騎士團的五人被關押至監獄途中也是失去意識的吧……

身在半空的拜亞爾頭腦里冒出種種想法。他正被卡婕琳拎着飛向船瓦北部荒山，飛向荒山之上的墓園。若是平常，如此引人注目的飛行兩人是萬萬不敢嘗試的，哪怕在午夜也不敢。現在正是例外，因為距離尖頂教堂兩條街道的一處豪宅正燃着熊熊大火。火光衝天，拜亞爾看到眾多的人向光源聚集，又有很多人則奔向與之相反的方向。混亂，正在滋長。

“伯爵的莊園。”卡婕琳道。

拜亞爾仔細考慮一番后道：“怪不得，怪不得沒碰上多餘的守衛，原來都在這裏滅火呢。”莊園附近的街道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蝠翼揮動間，吸血鬼卡婕琳輕笑，“估計想着救人呢。不過，他們再怎麼樣也救不到。”

“什麼意思？”

“伯爵早跑了，因為屍寒瘟疫。”

這麼說伯爵早明白屍寒瘟疫將要爆發？而他選擇了隱瞞……到頭來，坑害的卻是前來救火的民眾和士兵。

“我們把人都趕走吧，卡婕琳。”

蓋文、領主伯爵，無論是誰刻意隱瞞瘟疫的事，又無論他們心裏打的什麼主意，拜亞爾都決心挫敗。拯救他人的生命，拯救無辜者的生命，在任何情景下都不會是一件錯事。

“嗯。”吸血鬼振翅翱翔。

林賽從未住過這樣的旅館。她左右看了看，眼神里滿是興奮和好奇。但艾琳和安伯女士則習以為常。

“艾琳，我們睡這張。”林賽指着距離房門較近的單人床，“安伯姐姐好好休息，睡另一張床就好。”小房間內只有兩張單人床。

安伯沒有開口，只是點頭同意。她年齡三十左右，是接到尋人任務的王國公會秘銀級冒險者。

收拾整頓完畢，艾琳把窗帘放下，而後熄滅燭火。時候不早，需要儘快入睡才能補足精力。她是這樣想的，但床上躺着的林賽毫無睡意。

艾琳剛躺下，眼角餘光便瞥到一雙散出光亮的湛藍眸子。她無奈也好笑：“林賽快睡，明天還要四處找人。”找的就是郝文，有關失蹤者郝文的最後一條線索指向船瓦。

“你有什麼魔法可以助眠嗎？”林賽詢問。因為興奮，她現在實在難以入睡。走出班戈城兩天時間，一路所見所聞皆令她感到新奇。

艾琳嘆了口氣，“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噢……”臨行前，林賽曾被仔細叮囑，大致意思是要裝作很有實力的樣子。這是艾琳的經驗之談，是一種自保式的偽裝。但一路走來，林賽早將之拋於腦後。況且，她眉頭微皺，況且同行的冒險者都挺有禮貌，看起來都像是好人……不過她相信身旁艾琳的判斷。有實力、有實力……

“嗯。”林賽壓着嗓子，“找個人而已，不用過度擔心。我可是親手殺過……”

噗呲。艾琳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賽也覺得自己蠢得厲害，她緊緊抿住嘴巴，好讓笑聲不流露在外。

一旁的安伯卻忍不住，開懷笑道：“殺過幾尾魚苗？”

“鹿也射死過的！”林賽撒謊道。她參加過狩獵，只不過鹿是被自己的二哥殺死的。

另外兩人沒有理會貴族小姐的辯解，笑聲如銀鈴，久久不停。幾秒過後，林賽也笑了起來。

咚咚的敲門聲將屋內三人打斷。

和衣而睡的艾琳起身走向門邊，她臉上殘留着笑意：“我們太吵了。”將門打開，門外是三位同行的男性冒險者：瓦爾特、羅伊、身材高大的拉曼·格里菲茲。

“怎麼了？”艾琳察覺出異樣，身後林賽和安伯也圍過來。

將披風胡亂披裹的瓦爾特開口：“有幾個人剛從船瓦逃出來，說是發生了火災。”

羅伊接上一句：“看着像犯人……”

“各位。”拉曼沒有給眾人思考的時間，“我必須先出發了。”獨居在船瓦的母親始終牽絆着他。

瓦爾特道：“所以，現在走還是早上走？”此地是班戈城通往船瓦的主幹道，距離船瓦仍有小半天路程。-不顧馬匹的疲累堅持趕路的話，最早到達船瓦估計也要破曉時分。

尋人任務並不緊急，緊急的是此刻船瓦發生的火災，或許還發生了越獄。不論哪一種，都是突發的事故，而突發的事故中蘊含著意外的財富。

於是三位女士互相看了看，異口同聲道：“現在走。”

屍體，站立的屍體。為數眾多的站立着的屍體令拜亞爾和卡婕琳震驚無比。雖然早已得知墓園中有數百具屍體，但真正數百具屍體擺在面前時仍舊會湧起情緒。

佇立雪中的軀體並不靜止，偶爾會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左右晃動。

卡婕琳滑翔着降落在屍海的最前方，那裏有五副魁梧的軀體。接近才發現，五人身上套着制式的灰黑盔甲。

拜亞爾驚疑出聲，因為這種只防護關鍵部位的盔甲他先前見過。就在不久前，在寒風騎士團駐外營地里。他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難道數百具屍體都是神父從寒風騎士團駐外營地搬過來的？對神父而言，對高階的死靈魔法師而言，只需要讓屍體自行移動即可。可是……再怎麼說也是與自己有關係之人的屍體。如果讓巴特萊、維托幾個人看到了……

“拜亞爾？”

“嗯。”拜亞爾收起顧慮。死屍不單單是逝去之人留下的毫無意義的軀殼，但在當下，在此刻，已經顧不得亡者的尊嚴以及其遺存於世的意義。

大家，一起去拯救還活着的人吧。

“卡婕琳。”拜亞爾通過馭屍魔法與身前的五具軀體建立了聯繫，他咬牙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