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車禍
鄒海濤和平總晚飯後就去了甲方辦公室,關鵬,苟起東和栗工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着閑篇,到了晚上九點多鐘,大家都有點昏昏欲睡,這時候平總打來電話讓鵬子和苟起東去大門口一起迎接趙總,三人趕緊走到大門處,就見門口駛來一輛省城牌照的奔馳越野車,雪亮的燈光照的人刺眼,平總和鄒海濤已在門口等候,車上下來一人,50多歲,身穿淺色條紋T恤,戴一副金絲眼鏡,眼裏透露出睿智的目光,手腕上的名表以及手裏的名牌提包,無一不顯示着此人的身份不一般,鄒海濤順手接過趙總手裏的提包,平總都略顯客氣的上前和趙總打了個招呼,然後喊過來鵬子和苟起東隆重介紹了趙總,兩人不敢怠慢,趕緊點頭哈腰的上前伸出雙手和趙總握手,趙總打量了兩人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兩位遠道而來,今天辛苦了,讓你們久等,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早點休息,明天早上8點項目部準時集合開會!說罷就和平總鄒海濤一起往房間走去!鵬子和苟起東對視一眼,也不知道平總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趙總又是何方神聖,貌似和平總關係匪淺,與這個賬目又是何種關係,兩人胡思亂想了一陣,進屋睡覺,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被蚊子騷擾了一夜的鵬子六點就起了床,洗漱完畢,天氣還很炎熱,清晨的空氣里漂浮着一點濕土的氣息,鵬子一個人沿着廠房裏面坑坑窪窪的黃泥巴路四處溜達,走了一會遠遠的看見趙總背負着雙手和平總站在一起說著什麼,見兩位老總起的這麼早,鵬子趕緊小跑過去,拿出60一盒的黃鵝樓殷勤的先給趙總點上,然後才是平總,平總笑道:鵬子眼力見不錯呀,在這兒,趙總說了算,我也是給趙總打工的,好好的跟着趙總干,把這個事做好了,以後少不了你的甜頭,鵬子一臉懵逼又不敢多問。趙總笑道:小關(鵬子本名關鵬),不必疑惑,等下開會一切都會明了!平總好幾次說起你們,我昨晚第一眼看你們就知道是做事的人,放心吧,來了就是自己人,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才六點多能在工地上碰到你,讓我刮目相看!鵬子訕笑,暗地裏腹誹了一句:媽的老子是被蚊子咬的背不住了才起來轉圈,平常在家哪天不是翻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食堂早飯後,眾人齊聚項目部,趙總居中,平總次之,兩邊是項目經理鄒海濤和技術負責人栗工,再下面各班組包括鵬子,苟起東依次落座!沿用趙總的發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事情雖說不大,但也得依靠大家在項目部的帶領下,8個月的工期完成廠區全部路面硬化!期間通過鄒海濤和栗工各種發言,鵬子和苟起東才大致了解了原來這個項目是趙總的關係拿下來的,趙總也是峰縣人,和平總是一起長大的發小,這次只是借用了平總高越路橋的資質中了標,順帶着給了平總一點股份,實際上就是趙總的項目,平總只是個打醬油的!感覺上被平總忽悠了的鵬子和苟起東無聲的交流了一下眼神,覺得也沒什麼不妥,畢竟工地擺在這兒,只是以前在山莊平總承諾的單價估計是要縮水了!開了一整天會,項目部大致上拿出了前期準備方案,但趙總給鵬子兩人包乾的單價從平總承諾的32縮水到了25一個立方讓合同陷入了僵局,於是平總提議讓鄒海濤找個好點的地方安排晚飯給趙總接風,順便陪趙總玩一會血流成河(宜城麻將打法)。期間平總私下讓鵬子晚上負責晚飯買單以及陪趙總麻將放放水,苟起東除了喝酒也不會打牌,
由於兩人身上帶的現金也不多,考慮到陪趙總打牌也不知道大小,無奈之下鵬子給遠在宜昌的堂妹蘭蘭打了個電話,蘭蘭是個漂亮的女孩,心地善良,早早的在宜昌打拚擁有了自己的房子車子,對鵬子那是當親哥一樣的對待,聽說鵬子需要用錢二話不說就給鵬子微了10000過來,還說不夠再給他想辦法!鵬子掛下電話,不僅怔怔的出神,嘆了口氣把錢轉給了苟起東讓他去把一萬現金取出來晚上備用!
晚上,燈壁輝煌的碧水休閑山莊,鄒海濤輕車熟路訂好了包房點好了菜品,鵬子吩咐苟起東順道去買了兩瓶好酒,買了一條600黃鶴樓,實際上,趙總他們都抽的彎9彎6,兩人覺得實在有點負擔不起,600的也不錯了,勉強能應付,鵬子抽的25的煙,苟起東更苟,抽的18的藍樓!眾人圍着趙總推杯換盞,席間趙總詩興大發,現場吟詩一首:
探酒令
醉意微醺,酒席過半,
杯中清淺。
美酒配上玻璃盞。
櫻口抿,留酒半。
風情最是交杯晚。
蛙鳴倩影短。
邀幾人、慢品流年,
長相思守寒和暖。
詩罷,鄒海濤趕緊用手機記下詞句發給趙總,眾人拍手叫好!趙總這文采確實不錯,鵬子手掌都拍紅了,不停的阿諛奉承着,嘴裏大叫:好啊,好!好一個:櫻口抿,留酒半,風情最是交杯晚。下次喊個美女陪趙總喝個交杯,更解風情啊!這一通馬屁下來,趙總心情大好,也不管其他人,一把扯着鵬子就直奔麻將桌,順口呵斥正在胡吃海喝滿嘴流油的鄒海濤,趕緊過來陪老子打牌!鵬子目瞪口呆,這與剛剛詩興大發的完全判若兩人,事後才知道,原來趙總對麻將那是偏愛到了極致,鵬子雖然沒有超哥那技術,耳濡目染下,也學了不少小經驗,期間不聲不響的給趙總放水,加上平總輔助,期間說起平總跟星藍的事情,平總也是一副美滋滋的表情,惹的趙總調侃!平總呵呵大笑,頭頂上方紅光耀眼!而放水輸錢的鵬子頭頂灰霧繚繞!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大獲全勝的趙總宣佈散場,鵬子不停的恭維:趙總技術高超,手氣更好,不愧是BOSS級的,打麻將都這麼霸氣,我等自愧不如!趙總拍着鵬子的肩膀笑道:就按平總答應你們的單價,去找鄒海濤簽合同吧,把事情做好,啥都好說,以後就是自己人了,大家齊心協力!說罷拉着平總就往酒店套房而去,隱約間傳來兩人猥瑣的笑聲:“安排好了么”“人怎麼樣”“…大不大”之類的話語…鵬子撇了撇嘴:看情形,也不是幾個什麼好東西…
項目部,如願以償的簽完了合同,鵬子和苟起東鬆了一口氣,與鄒海濤握手慶祝!事後苟起東報賬昨晚吃飯加買煙酒總計去了3000多,剩下半條煙被鄒海濤順手拿走了,加上鵬子晚上放水輸出去的5000,一晚上8000多沒了,蘭蘭轉來的1萬元就剩下了千多塊,好在合同簽的順利,苟起東也跟着安慰了幾句,所有開銷後面一起算了平攤即可!殊不知,鵬子手裏哪還有錢,梅花山莊的大窟窿還沒堵上,這又要墊付這些,還得在外面借,老婆大人是徹底指望不上了,上個月還借了老大幾萬塊填坑,這已經開始拆東牆補西牆了,鵬子滿臉無奈,只能心裏默念關老爺保佑保佑你這後人讓山莊的生意快快好起來,工地事情一切順利早日拿到工程款…
常言道,事與願違,這世界上哪有什麼一帆風順的事情,對於鵬子來說,尤其應驗了這四個字的真諦,一眨眼到了10月份,開工這一個多月里,鵬子的電話都被打爆了,平總和苟起東兩人對着鵬子輪番轟炸,原因無他:平總以及項目部認為苟起東並非鵬子所說的專業隊伍,而苟起東父子(後來才知道負責路面裝模技術的是苟起東的老爸,還有老舅,都快60出頭的兩個半吊子老貨)不停的抱怨項目部啥也不懂只知道指手畫腳,有本事去找更專業的班子來,他們要撂挑子走人的意思…鵬子每天守着生意不景氣的梅花山莊本就頭大,再加上工地上這兩方針尖對麥芒隔三差五的還得跑一趟工地,咬着牙關哄了苟起東又去逐個給項目部陪笑臉,後來甚至喊上了自己的么叔和小姑父去工地上救急,就連老丈人迫不得己之下也去了工地幫忙,鵬子心裏滴血:這特么就是苟起東當初承諾的專業班子,人員齊整!而平總還不滿意,要求鵬子10月份開始必須要到壁赤工地上去坐陣,否則就考慮換班組了!期間趙總給鵬子打了個電話那叫一個冷嘲熱諷說哪兒找來的一幫老弱病殘!鵬子心裏那個氣呀,只覺得所有的不順都集中到了自己頭上,滿腔怒火無法發泄,25日這天,苟起東打來電話說要回宜城一趟,讓鵬子務必去工地換他一個禮拜,正在氣頭上的鵬子劈頭蓋臉就給苟起東一頓罵:你特么當初怎麼承諾的,如何專業的班子,專業的技術,不需要我去壁赤,只要拿下了項目,坐等分錢,現在他媽的一切都變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還要點逼臉不?苟起東覺得理虧但也不願示弱:你愛來不來,我家裏有事,回去一個禮拜,你頂替一下即可!你要覺得班子不行,我們退出,你再去找專業的隊伍!說罷就掛了電話!鵬子只覺得氣血上涌而又無處發泄:這時候你讓我去找隊伍,找你妹呀找!冷靜了一會之後鵬子還是給清兒打了個電話說要去壁赤工地,清兒說:我給你把行李收拾好,就坐動車去唄!免得開車了!鵬子想了想去了指不定天天要買菜啥的,沒個車老用別人的也不方便!
這天晚上鵬子在山莊發獃到半夜,滿腦子胡思亂想,滿地的煙頭彷彿讓鵬子的額頭又憑添了少許白髮。不知不覺走到了池塘中間,十月份的天氣說涼就涼,荷葉漸漸枯萎,荷花凋零,秋風蕭瑟,整個梅花山莊彷彿格外的沉寂…傷愈的大白鵝從水裏上岸,搖擺着走到了鵬子身邊,有一條腿似乎有點瘸,歪的格外厲害,鵝嘴拱了拱鵬子的腿,輕輕“嘎”了兩聲,彷彿在訴說著什麼,萬物有靈,何況是一頭不知道餵了多久的大白鵝,知道鵬子是救了它一命!事後超哥也對死裏逃生的大白鵝再沒有了興趣!只知道每天喊人打牌,釣魚,怎麼瀟洒怎麼來,前幾天又給鵬子打招呼說再準備兩萬塊錢,要換一批麻將機,理由是幾個老闆覺得麻將機檔次不夠聲響太大,換下來的舊麻將機超哥自作主張送給王總幾人拖回家去用了,此時鵬子對山莊已基本死心:老子還有個**的錢給你換麻將機,上次陪平總打麻將順手拿的兩千也沒說還給自己的話,明知道自己也不好開口要這兩千塊錢,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經差錢到什麼樣子了!又點了一支煙,想想老婆一開始勸自己的話,再想想自己套空的信用卡和高利息的網貸,想想找老大借的錢,鵬子感覺有些悲哀,這麼做真的圖個什麼?後悔了?後悔有用么?可工地還得去呀!站起身拍了拍大白鵝的脖子,鵬子開着VV7出了梅花村!大白鵝在池塘中間衝著遠去的車尾嘎嘎大叫着不知疲倦,遠遠望去,車頂上一股濃厚到極致的灰霧繚繞不散…
次日早上,鵬子再次找蘭蘭借了一萬元錢,期間鵬子還找蘭蘭借了一萬,前前後後加起來都三萬了!蘭蘭對鵬子那是當親哥一樣的,卡里的積蓄差不多都借給了鵬子!壓根就沒問過鵬子啥時候還錢!這一天,鵬子帶着老婆連夜打包好的行李,吻別了寶貝宇兒,開着VV7踏上了去往壁赤工地的路途
一路上有你苦一點也願意
就算是為了分離與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痛一點也願意
就算這輩子註定要和你分離…
車上放着熟悉的音樂,鵬子思緒萬千,想想一開始和清兒相遇時的情景,那時候兩人無憂無慮,啥也不缺,有餘錢兩人還買了一輛國產車,只是後來被開租賃公司的超哥拿去被人抵押了差點沒要回來,連租金都沒給,那時候清兒就提醒鵬子做事要謹慎,甚至很多人都提醒過鵬子!不知不覺鵬子眼睛濕潤了,清兒跟着自己啥也沒落着,錢都貼給自己用了,還給自己生了個寶貝兒子,自己一意孤行,我行我素,這次再不吸取教訓,把工地圓滿完成,自己真的太對不起義無反顧幫自己的老大,家人,親友…一路顛簸了4個多小時,鵬子到達了工地,交接完工作,期間鵬子問起前期墊付的資金什麼時候給自己,苟起東含糊了幾句說他一個禮拜后回來就算賬,然後迫不及待開着車揚長而去!望着遠去的苟起東,鵬子心裏充滿了無奈,怎麼就又認識了這麼個東西?是自己太善良了?貌似所有人都能拉的下臉。還是自己不夠狠?可是一條戰線的人,太狠了只能分歧越多那還怎麼合作…
第二天,平總和趙總來到了工地,兩人毫不客氣的把鵬子罵了一頓,尤其是平總,一點也不顧及未婚妻星藍還是鵬子介紹的侄女,鵬子一臉懵逼,自己本就是個外行,只能說不該把苟起東這個半吊子貨喊來合夥,於是雙方召開了一次開誠佈公的會議,苟起東的爸爸老苟作為裝模的技術負責人也變態一定把事情做好,並提出了不少意見,接納了項目部提出的要求,而鵬子每天除了給工人們賣菜,加班加點的陪着工人們幹活,項目部很大方的把開洒水車的任務丟給了鵬子!這是一輛無方向助力且臨近報廢不知道項目部從哪兒淘來的老寶貝,幾天下來,鵬子感覺自己的臂力似乎增長了不少,連腰杆子都挺的有勁了些,開洒水車鍛煉人吶…
一眨眼到了11月,天氣更涼了,已經有了寒風撲面的感覺,2號這天,打好的混凝土路面,切縫出現了問題,由於經驗不足,導致切出的縫線路有些彎曲,鄒海濤和栗工不依不饒的喊來了平總,平總在現場抵着鵬子破口大罵,當著老苟他們的面就是一陣冷嘲熱諷,無非就是專業班子怎麼切出了彎曲的縫線,隨便找個瞎子切出來也比這個直溜,於是乎老苟帶頭就撂了挑子,現場帶着工人回了宿舍,留下一臉獃滯的平總等人在現場無可奈何,當然了,老丈人,么叔和小姑父沒有走,再怎麼,這才是自家人!鵬子陪着笑臉,把鄒海濤拉到自己的宿舍,說了半天好話,鄒海濤答應去找平總商量下一步的方案,畢竟切縫也確實是出了問題,不糾正過來,甲方那邊來挑刺那就不好說話了,臨走的時候順手拿走了鵬子桌上開剩下的6包黃鶴樓,鵬子那個氣呀,真當老子是財主了,我特么欠債欠的屁滾尿流,你還來薅羊毛,你們發個脾氣,我這一眨眼360就沒了,我找誰說理去!就苟起東那摳搜性格,也不會認賬,還不得我私人倒貼!晚飯後,鵬子好說歹說的哄着老苟幾人到項目部開會商量怎麼解決切縫直溜的問題!老苟也是嘴賤,期間主動提出讓鵬子明天去買兩根槽鋼,鋪在路面上順着槽鋼切肯定沒問題,平總順杆子往上爬讓鵬子明早就去買槽鋼,鵬子一臉懵逼:買槽鋼那也是你們項目部的事情啊,我開一越野車怎麼拖槽鋼!平總抵着鵬子又是一頓罵:一點小虧都吃不起,是項目部的事情不錯,就讓你去買了又怎麼地!鵬子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這特么什麼事,項目部該出的槽鋼讓我去買,你項目部採購部的人和車留着吃屎用的啊?儘管不情不願的,鵬子也只好忍氣吞聲的答應了,暗地裏罵翻了老苟的十八代祖宗…
2018年11月3號的清晨,平總早早的把鵬子從床上吼了起來,安排老苟跟着一起去買槽鋼,對於壁赤市,鵬子也是一臉懵,於是導航定位了一個國三建材城,老苟坐在副駕駛,兩人往國三建材城而去!其實昨晚散會後鵬子還去找了採購部,希望幫忙買一下或者指定個熟悉的地方,採購部也不知道是怕挨罵還是接到了什麼指示,一口咬定不管這事!鵬子這時候也是感到了深深的無奈,媽的平時來的時候臘肉山貨,宵夜香煙也沒少了下面這班人,怎麼就一點情面都沒有!或許是自己做的還不到位吧!一路胡思亂想着,沿途順便買了幾個新木頭耙子(前幾天買的耙子被平總罵了一頓說沒用)兩人繼續前往國三建材城,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無意間發現左手路邊有幾家賣鋼材的地方,再一看國三建材城還有點遠,猶豫了一陣,鵬子在路口調頭,然後把車開到對面的劉文韜建材店門口,店主文韜很年輕,見有生意來,趕緊熱情的過來隔着車門打招呼!鵬子也掏出煙給劉文韜散了一支,此人性格開朗,也很健談,趴着車門和鵬子聊着哪裏有便宜的槽鋼,自己店裏只有其它鋼材,這時候從店裏又來了個老漢在旁邊聽着兩人聊天,時不時還插個話,文韜說這是他老父親,鵬子也沒在意,最後聽說鵬子只需要兩根槽鋼,劉文韜笑指道:前面這家看到了么?你只要兩根,價格無所謂啦,買了讓他給你送過去就是了!鵬子說了聲謝謝,父子倆回店裏去了。鵬子掛了D擋剛起步,感覺右前輪連帶車身往上顫動了一下,好像壓到了什麼障礙物,兩人也沒在意,繼續駕車往劉文韜所說的那家店面而去!到了店裏,兩人和店主談好了價格,買了兩根槽鋼,店主留下地址安排三輪車等會送貨不提,前後過了十幾分鐘。這時候鵬子突然聽到外面車旁傳來劉文韜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你快出來,你把我女兒壓了,趕緊送她去醫院啊!!!鵬子心裏猛的咯噔一下,想起了從劉文韜店門口起步的時候,車身右前輪彷彿越過了什麼障礙物,趕緊和老苟衝出了店門…
時間彷彿停滯了,鵬子痴痴的望着劉文韜懷裏橫抱的小女孩,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雙眼無神的轉動,兩隻無力的下垂小手,伴隨着身體的抽搐,無時無刻不在顯示着她的痛苦…
猶如晴天霹靂,鵬子的腦袋裏嗡嗡作響,彷彿失去了所有感官,茫然無措的望着劉文韜聲嘶力竭的表情。也不知道對方吼的什麼,這時候旁邊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老苟拉扯着鵬子的衣袖讓他趕緊送醫院,瞬間清醒過來的鵬子趕緊打開車門,劉文韜抱着孩子坐在後排,鵬子和老苟也上了車,發抖的雙手彷彿掌握不穩方向盤,瘋狂的按着喇叭,顫抖的右腳踩着油門飛速往壁赤市人民醫院而去,一路上心裏不停的吶喊:快點,再快點啊,千萬要挺住,挺住了…醫院離出事地點很近,進了停車場以後鵬子把車鑰匙丟給老苟,和劉文韜抱着孩子瘋狂的往急救中心奔跑,孩子的雙眼已經泛白,鮮血不停的從嘴裏往外冒,染紅了劉文韜的衣服,鵬子一邊提醒劉文韜不要太顛簸,以免造成二次傷害,一邊往急救中心方向狂吼着快來人救命,孩子被車壓了,很快有護士推着擔架車過來,把孩子輕輕的放在車上直奔急救室而去,兩人被攔在了搶救室外!
劉文韜癱軟在地下對着自己捶胸頓足,鵬子把他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時候老苟拿着車上的包也趕到了急救室,鵬子一邊吩咐老苟去窗口繳費,一邊拿出電話走到旁邊報警,簡單明了的闡述了自己肇事的經過,警察叮囑鵬子趕緊搶救傷者,留在醫等待警察到來!報警之後,鵬子喊來老苟,讓他清理完車上的私人物品打個車趕緊回工地向平總求援,並叮囑先不要聲張,尤其別讓老丈人知道了情況怕他受不了!老苟走後不久,急救室的燈亮了,孩子被推了出來,劉文韜撲過去不停的喊着:鑰鑰,鑰鑰,你醒醒啊,是爸爸,爸爸在這裏…鵬子拉起了劉文韜,兩人跟着醫生和護士推着車往住院部而去。路上醫生告訴兩人鑰鑰的情況不是很好,先送到住院部觀察,準備下一步急救方案,並表示會盡全力救治傷者,讓兩人也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打算!
住院部在二樓,小鑰鑰被送到了ICU重症監護室,這時候孩子的爺爺奶奶也到了,奶奶扯着爺爺的衣領哭的聲嘶力竭:我就去買了個菜,鑰鑰才一歲半,你怎麼就看不好她,要你有什麼用啊,你這個死老頭子,咱倆死了算了!鵬子趕緊過去拉住奶奶,哽咽着說是自己的錯,自己才是該死的肇事者,奶奶用枯槁的雙手死死的抓着鵬子的手臂,無聲的望着鵬子彷彿要把無邊的恨意都發泄到鵬子頭上!孩子的爺爺癱坐在一旁低頭無聲的哭泣。鵬子閉上了雙眼,任由奶奶揪着自己身體不停的搖晃,流下了絕望的淚水!心裏不停的吶喊:怎麼就成了這樣子,彷彿電影裏的悲劇情節,厄運突然的就降臨到了自己頭上,自己和老苟兩人坐在車上壓根就沒發現車邊還有個孩子,才一歲半的孩子呀!怎麼跑過來的…完啦…一切都完啦…
樓下傳來了警笛聲,交警趕到了醫院,兩位女警把孩子的爺爺奶奶拉開扶到了一邊坐下,另外兩個警察把鵬子帶到了一邊醫生辦公室做筆錄,半小時后,警察喊來了醫生,詢問孩子的情況。醫生說:孩子情況很不好,顱腦內部大面積出血,頸部骨折,由於傷情太重,已向家屬下達病危通知書!鵬子抓着醫生的手苦苦哀求,無論如何救孩子一命,花再多的錢也不在乎,只要能救回孩子就值得,自己背負不起小鑰鑰的生命!醫生安慰鵬子不要激動,會盡最大的努力,警察也讓鵬子要冷靜,事情出了,只能選擇面對!鵬子向醫生哀求,自己能不能進重症監護室去看一眼孩子,醫生答應在警察的監護下可以,幾人進了監護室!小鑰鑰孤獨的躺在床上,頭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微弱的呼吸聲很不規律,雙眼無神,嘴角偶爾冒出血色的泡沫,鵬子跪在了床邊,握着小鑰鑰的手,用紙巾輕輕擦去小鑰鑰嘴角的血沫,無聲的哭泣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把你壓着了…如果有可能,我願意替代你的痛苦,我願意自己去死也不願意讓你受傷害…站在旁邊的警察,醫生,護士默默看着這一幕,一股悲涼的情緒在眾人心頭升起…
此時,平總他們也趕到了醫院,簡單詢問了下情況,平總抽空叮囑鵬子:不要說在軍工廠做什麼事,就說來壁赤打工的!這時候保險公司也到了醫院,在警察的帶領下,鵬子,劉文韜還有保險公司等一起去查看確認了第一現場,幾方一起在調查結論上簽字,初步斷定鵬子全責,因為肇事地點正處於行人路的位置,此時的鵬子,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警察怎麼說就怎麼辦,旁邊聚集了劉家不少親友,有人丟煙頭,石塊到鵬子身上,各種謾罵哭泣聲絡繹不絕,圍觀的人也很多,眾人一致指責肇事者的不是,更有甚者說著死刑、殺人犯之類的話語,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警察把失魂落魄的鵬子強制帶離了現場去往醫院!去醫院的途中,劉文韜哽咽着打了個電話給妻子:快回來吧,鑰鑰出車禍了…掛斷電話的劉文韜雙眼無神的盯着鵬子,憤怒、仇恨、傷心、悔恨,還有茫然!劉文韜從兜里掏出一包煙,點了一根遞給了鵬子,自己也點上了一根,兩個失魂落魄的大男人淚流滿面的抽着煙無處發泄…
在醫院警察和保險公司做了最後的取證,各種人證物證,查封車輛。鵬子也給平總拜託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后!眼看劉家的親友越來越多,為避免節外生枝,憤怒的家屬鬧事,警察決定從側門把鵬子帶離醫院,臨走的時候鵬子似乎看到小鑰鑰從重症監護室被推到了普通病房,親友們一擁而進,鵬子被兩個警察架着,腳步蹣跚,身後傳來劉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