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變形記 下
姜鳴的回答，顯然讓剛才動手的人在同僚面前很沒面子。抽出千鍛寶刀，攜着某茹賜予的勇氣一躍而起，直直劈了上去。
姜鳴左手輕輕一抬，不見有何動作，那人就被打出門外，躺在冰冷雪地上生死不知。
“我還沒出力，你就倒下了！”
本來其它幾位官兵一點也沒當回事。他們奉命押送反賊李天王進京，出動二十七位一流高手和一位武道宗師，在九州足以橫着走，沒想才走不到一半，就出了意外。
江湖武道宗師總共就那麼多，路遇這種情況基本不存在。眼前這人定然是為李天王而來。
幾人紛紛抽出長刀，將姜鳴包圍起來。不過盞茶間，又有近三位玄甲官兵出現，與方才幾人兩兩成組，結成陣勢。
“閣下若是立刻退走，馬某就當什麼也沒發生。”一位身披玄甲，頭戴五色翎羽鋼盔的武道宗師走了進來，說道：“否則五行刀陣發動，就要分生死了。”
五行刀陣？姜鳴這才發現，場上十位一流武者手中寶刀分五色，正對五行。這是五龍教的路數。
加上這群官兵的身份，想來新朝已經得了五龍教的認可。
本界五大宗派中，
聖言道門、天海劍派、清寧劍派都是仙道宗門；
北極琳琅域是妖修大本營，據說其中還藏有一支靈修；
五龍教是少見的人道宗門，主修氣運之道，極其神秘。
若是以往，這種單因意氣產生的爭執，他是不屑參與的，徒增煩惱爾。
不過涉及到五龍教，反而有心見識一番，遂說道：“我站在這裏，你們只管來攻，若我移動半步，則立即退走，如何？”
“太狂妄了！頭兒，不能輕易放過他。”一位赤刀甲士顯然年輕，受不得半點委屈。
那宗師認真問道：“閣下所言當真。”
“自然。”
“那馬某得罪了。”
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方青色玉印，往胸甲上一拍。金玉相接，發出奇異的聲音，十柄寶刀像是被激活，開始泛起淡淡的光。
十道光芒交織在一起，有道韻被強行注入寶刀中。
金之鋒利，火之爆裂，水之靈動，土之厚重，木之堅韌。
這一刻不再是人持刀，而是刀御人。十人像是提線木偶，被刀中激活的“靈”駕馭，按照某種韻律斬向場中的姜鳴。
避無可避，刀光封鎖了所有能閃躲的位置。若是普通宗師在此，恐怕只有手持絕世寶刃，才能硬抗五色刀光。
姜鳴一瞬間想起十幾種應對方法，最後選了最簡單那個。
右手並指如劍，延伸出三尺玄黃劍罡，往前一揮，十柄寶刀應聲而斷，五行刀陣即破，連同那宗師手中的玉印，也裂成兩半。
罡氣！大宗師！在場諸人無比驚駭。
還不是以絕世寶刃施展的罡氣，就是指間隨意彈出，比昔日天下第一高手，乾國鎮國將軍太叔雍還要可怕。
持刀甲士受到寶刀反噬，一個個鮮血直吐，馬姓宗師也不敢輕舉妄動。
場面寂靜。姜鳴笑着攤手：“現在我說不認識李天王，你們信了吧！”
當然信呀！李天王若有此人相助，也不會成為階下囚。
馬姓宗師心中微苦，你之前也沒說過呀。不過換做之前，他定然是不信的。
“那位朋友，你信么！”方才眼看要發生惡戰，驛站大堂中人早就四散逃離，只有一位華袍老者坐在角落一動不動。
此時那老者站起來，苦笑着說：“老夫晏朝，自然是信的。”
江南盟盟主晏朝，武道大宗師之一，沒想到也投靠新朝，一直跟在囚車後面。
老人想起方才一戰，心有后怕。他成名十幾年，與天下間武道大宗師都交過手，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剛猛的劍罡，靈氣加持的寶刀一碰就碎。若是打在肉體之上......
“既然都信，那我去休息了。小二，最好的上房！”
方才他瞧的清楚，刀陣是靠儲存在玉印中的人道氣運激發，別人也學不來，就懶得關注了，徒留下心思各異的眾人。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將這位“武道大宗師”引入上房，心中有些自得，以後可以吹噓：我服侍過武林新晉大宗師。
驛站老闆心痛地看着被打碎的傢具：我都接受招安了，神都不敢去，帶着老兄弟們窩在驛站也提心弔膽。
馬姓宗師聽完事情經過後喃喃自語：真?一片銀葉子引發的慘案？
華服老者嘆氣：這江湖要變天了？
直到一位玄甲官兵趕來，急聲稟告：“大人不好了，李天王不見了！”
隨後就是一陣兵慌馬亂。
......
在驛站中歇了一晚，眼看天色初晴，青衣少年背着葫蘆，騎着白馬，哼着歌謠又出發。
行了不到十里路，一位身穿麻衣漢子突然從道旁樹林中鑽出，擋住白馬去路。其標誌性的絡腮鬍異常醒目
頭髮還是又油又亂，還沾了不少草屑，總歸用一根枯草扎了起來，看着不叫人那麼難受。
“李闖拜見仙長！多謝仙長昨日相救。”
這攔路漢子，正是昨日逃脫的河東李天王。
自己開開心心趕路，居然還遇到碰瓷的。姜鳴目光一凝，不快地說：“不要亂說，我可沒救你！”
只聽那漢子解釋：“若非仙長懾住晏朝老兒，李闖怎能脫困？”
隨後又解釋自己失敗后逃到蜀州，不想江南盟竟然暗中歸順新朝，大宗師晏朝與玄甲衛聯手來襲，不敵之下才淪為階下囚。
昨日尋得晏朝無暇分心的機會，才成功脫困。
“天王既然脫困，自去便是，攔我家馬兒為何？”
李闖面露哀色：“李氏稱皇，定不會放任我這位昔日上司逍遙，這天下已無闖可去之處，請為仙長牽馬。”
姜鳴直言：“汝一把年歲，還是找個地方頤養天年吧。”
李闖慚愧，向前一步，再次躬身：“闖三十有二，還沒娶親哩。正當力壯，再請為仙長牽馬。”
“這馬你可不一定能牽！”姜鳴笑着順了順馬鬢，那馬好似知道他心中所想，前蹄快若奔雷，直踢李闖胸口。
這幾日為了趕路，姜鳴沒少為這白馬渡入法力，如今已經有化妖徵兆，面對這位剛剛脫困的大宗師，誰強誰弱要打過才知道。
李闖也沒想到這看似溫順的白馬，竟然有如此凶威。周身隱隱浮現出黑色罡氣，厲喝大喝，聲如龍吟。
白馬被此聲喝退，原地徘徊不敢向前。
李闖此舉既是為了自保，也為了展現自己價值。隨後怕惡了眼前仙人，趕緊解釋：“闖所習的，正是天下九大神功之首《孽龍神罡》。每當王朝走向滅亡時，此神功就會出現，助天下豪莽起兵，掀起人道浩劫。”
這《孽龍神罡》應該就是五龍教佈局在江湖中棋子。既是孽龍，自然不會是這天下真正的共主。李天王自起兵那一刻起，結局幾乎已經註定。
人生極悲：求不得。竹老先生如此，辛劍子如此，眼前的李天王也是如此。
不知是同情，還是遙想起未來，姜鳴在這一刻真的起了惻隱之心。
若命運天定，哪還有前仆後繼的修行者？
想到此，他爽朗一笑：“吾送你一程，速去取馬。”
抬手放出黑風，裹着李闖往來時的方向飛去。
一個時辰后，有黑面無須青年身騎黑馬，精神奕奕地行來。
身高八尺，宛如一尊肉塔。清晰乾淨的頭髮隨意挽着，灰色勁裝搭配牛皮長靴，任誰見了都得讚歎：好一位龍精虎猛地漢子。
“從此天下再無李天王，唯有馬夫李闖。”
“可敢隨我入神都？”
“有何不敢！請公子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