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抵達
頂着幾乎讓人血液凍結的風暴,眾人強渡過一個山坡,這寒石和堅硬的冰路會讓任何北境線以南的人類絕望,但北方人不會屈服。
“冰路的終點不遠了。等到集市裡,咱們就會有溫暖的火塘,還有美味的肉油球。”小山一般的臂環勇士向隊伍里的年輕人們,描述着一出烤火的場景。
迪米爾走在隊伍的最前端,他的目光很快就越過雪坡,望向那冰路盡頭的東西。
那是一座被厚重冰雪積壓的黢黑古老山體,沉默地佇立在上坡與下坡的位置當中,與天際的視野盡頭串連成寬厚的線,就猶如是一面冷原上的垣壁,抹在冰路上,隔絕開冷原南方的小部分苔地雪路,及更北面的無序荒原。
但在山體的入口處明顯有人為雕鑿的痕迹,一些山岩被打通,鑿出火炬的架台。雖然其上蒙塵風化,並未有半點火光在燃燒,那也至少曾經有人守望。
“古代的隘口么...”
迪米爾似乎心有所知,英靈的部分破碎記憶告訴他,這可能是某種北境古老國度的遺留工事,他們將人和人區分開來,以各自的氈屋地作為部落的根源血脈,一旦蠻王號角吹響,便從各家的集散地出征,奔赴號令。
“但如今即便是大部落,也難以對我們小氏族形成實質的統治...”迪米爾想到,這可能是和氣候的變化有關,又或者是某種巨大的宿命遺物被篡奪,群猴散去王庭崩殂,總之垣牆許久沒有人闖過了,這個是不爭的既定事實。
他們懷着些許好奇和疲憊,在天色變暗之前趕到了關隘的外頭,站在這黑山之下才可知道這種龐然大物是多麼的值得敬畏,宏大的山牆比任何東方瓦良格人的木頭城寨都更為厚實,更別提西南諸國的村牆了。
“或許只有大貴族的石牆可以與之媲美。”年輕的維京人頭領帶人踏入這山哨的樓體,它嵌入在關隘的中間,有着巨大古老的石門作為出入口。
節約火把的情況下,維京人藉著僅剩的光亮,一人又一人並排奮力地推着,終於打開了這古遠哨樓的大門,他們進入其中,撲面而來的腐死氣息象徵著不詳的預感,在風雪相交之下許久才散去一點。
隊伍中有人已經抽出武器,迪米爾則點燃了火石,這時候確實沒有必要做多餘的節省了,他依仗火焰的光亮看到了哨樓的內部結構,這更像是一處貫通的石穴,另一邊的盡頭盡數沒入漆黑的未知屏障,石板道路兩側的岩壁上有密密麻麻的長壁龕,這些雕琢出來的壁洞內有些存放着古代戰士的乾癟遺骸,有些則空蕩蕩被蛛網蒙蔽。
眾人每走往深處一步,就有怪異的尖銳風聲從背後回蕩開來。
“看樣子,古老者們開始復蘇了...”隊友里有年長之人懷揣利斧,眼中透露出好戰的光芒,是的,不少人渴望與逝去的英雄戰士進行搏殺,這樣帶來的勝利足以證明榮耀,他們或許能夠得來鐵臂環的嘉獎。
“我們開始備戰,總有復生的屍鬼。”迪米爾眼前便有一沉默的人影在黑暗中站立起來,它動作佝僂但不失去全部的靈敏,藍色的屍火在乾燥的腐肉眼眶裏跳動,從壁上的黑洞裏扒拉而出,身披腐爛破損的鎖子甲,持有大斧。
迪米爾手上的維京劍不會給它得逞的機會,劍刃的金屬刀光在那屍鬼手上的大斧與自己的盾牌敲擊碰撞起來之前,就狠狠地劈斬掉其首級,破壞其弱點,讓滾落的古代人頭顱向不知何處的黑暗裏去逃竄。
盾女們和戰士們結成盾牆,
緩慢穩健地推進起來,山哨墓道中有任何落單的屍鬼都被一一解決,不是斬去腦袋就是削掉臂膀,死得不能再死。
眾人一路戰鬥着,同時將斃命屍鬼身上的防護和武具粗暴地拆解下來,其中任何有金屬成分的貴重製品都被保管起來,當做值錢貨色,至於實在過於不好看的沒用裹屍布頭,則會被丟棄於旁邊。
這種廝殺和戰利品搜刮持續了一路的光景,直到眾人再次推開墓道盡頭的沉重巨門,這從終點處湧入的寒雪終於和山道另外一側連通起來,猛烈的風從兩側通路口一齊刮裂着旅人的身體。
眾人看見這雪坡之下的群山裡,和煦融化的營地火光在遠方的另一道山脊上發亮,這意味着長牙部落的他們,終於找到來參加的集市方位了。
興奮的人們滑下山坡,又費儘力氣地躥上另一條山路,這冰雪很滑,縱然如此他們卻急不可耐起來,強橫地攀上那另一邊的山背,用浸潤過鯨魚油的剛韌粗繩吊起所有的貨物和戰利品材料。
迪米爾也在攀爬這糟糕的山背,說實話在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以前,他在藍星上未曾進行過這種危險的運動,直到現在——北方人的血脈讓他在冰雪濕滑和青黑色的山岩大壁上行動自如,雖然沒有猿猴爬樹那麼簡單,但至少也像正常人的負重慢行速度了。
要知道這可是零下幾十度的絕境...
“所以說這個世界北方諸民族的身體素質,本身就有某種超凡血脈的灌溉嗎。還是說是奇幻位面特有的屬性能力強化。”
攀岩的迪米爾背後吊起最重的貨品,麻繩在他的背上那些沒有被鏈甲套衫覆蓋的地方磨出白色的表皮層碎屑,沒有發紅或者摩擦出什麼傷口。他想到了那些西島人奴隸,那些不列顛人的體質肯定沒有這麼強健的,否則不至於會被維京人徒手就能格殺。
“當初我僅僅只是隨手一甩,就能讓多賽特人口鼻溢血。”
迪米爾想到了一件事。
“或許還有其它可以強化體質的秘法?”
“至少要讓凡世的利劍變得不那麼致命。”
他想到了比集市更加長遠的東西,在將來之後預定的掠奪里他能夠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是簡單的頭領、領航人,還是航海家、商人?是血淋謀殺的戰爭販子,還是天命所歸,亦克服艱難險阻的族類大王?
長牙部落恐怕不僅僅只是邊沿冷原的一個微小部落,子民的數量不會如此的稀少。
“更多的野心...”
迪米爾攀上了山脊,大集市的暖光在不遠的地方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