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死
水坑裏，我身上的體溫快速下降，沒了力氣再跑，也不敢再跑，只能瞪着眼安靜的看着跳過來的殭屍。
這一把。
賭贏，還有生還的機會，輸，死無葬身之地！
砰！屍體青白色的腳掌落在水裏，猛地又退回去。
見此，緊繃的心神終於放鬆下來，傷口帶來的痛苦成倍增長，然而又被冰冷的泉水浸透，痛苦隨之慢慢緩和。
一次，兩次，恐怖屍體的腳步始終沒越過泉水形成的界限，我開始慢慢放鬆下來，種種后怕，一陣陣強烈的疲憊襲來，眼皮始終在打架…
最終，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過去了，只知道耳邊的腳步聲始終都在，可隨着時間推移，又漸漸消失掉…
深夜，風一直沒停，穿過陡峭的山崖，穿過密佈的松林，帶出一陣嗚嗚的哭聲。
兩座山中間的溝渠里，一隻恐怖的屍體，追尋着若有若無的人氣，仍然在漫無目的地跳動…
時間一點點推移着。
咚咚咚。
黑暗裏一雙疲憊的眼猛然睜開。
這是我不知道多少次被身邊詭異的腳步驚醒，記不清在這片水坑裏躺了多久，更或許從來沒睡去過。
身下的水坑堪堪能讓人平躺着，泉眼中不斷冒出來冰冷的水，持續的刺激身上的傷口，整個身體麻木又疼痛。
但我不能起來，因為殭屍還在周邊徘徊，以目前的狀態，起身必死！
淤泥混合枯黃的樹葉沾滿全身，就連傷口也被類似的混合物遮蓋住。
我不清楚自己還可以撐多久，一分鐘還是一小時，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漫長的一夜，讓人毫無希望的絕望！
下一刻，我閉上眼，把頭埋進背後的泉水裏，半個腦袋扎進淤泥中，淤泥里有着微小的蠕動，讓臉上有些瘙癢，那是水裏的蟲子。
殭屍的腳踩在我臉上，沉重的壓力，幾乎瞬間就將另一半腦袋按進淤泥，屍體青白色皮膚接觸到水的那刻，火燒火燎地跳走…
右手用力握下刀，很想一刀給劈死。
我知道它為什麼不走，雖然人的體溫被遮蓋了，可是我還在喘氣，人氣仍然在這片空間瀰漫，然而不時颳起的風又將氣息吹散。
所以眼睜睜看着殭屍沒風沖我來，踩到水上又跳走，有風追風去，沒了人氣又會回來。
微妙的平衡。
我把頭從淤泥中抬起，儘力用手混着泥水洗了下臉，然後又躺在水坑裏，翻身，蹭上新的泥水。
支起上半身，看着遠去的的殭屍，一時沒忍住道。
“大爺，趕緊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然片刻后，黑暗中讓人心驚的腳步又變近了，我痛苦的閉上眼，接着忍受動輒丟命的時間。
泉水開始變的更冷了，這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好消息是越接近清晨溫度越低，陽光普照那刻，便是那恐怖的殭屍退走時。壞消息是，我感覺到泉水的冰冷已經浸透了骨頭，身體的知覺在一點點失去，恐怕再久一點，也許要永遠沉眠在這…
十分鐘，二十分鐘…
心跳越來越慢，眼前開始恍惚起來，我開始看見一個個死去的人笑着向我走來，對我招手，他們生活的地方似乎很好，很幸福，麻木沒有痛苦，沒有恐懼…
黑暗中，我的嘴角扯出一道詭異的弧度，身體忽然變得很輕很輕，就要站起身來，跟着那些人走去。
咚，咚咚。
青白色的腳掌又落在我的臉上，將我的頭再次按進淤泥里，本能的將眼睛閉上后，眼前的幻覺消失了，不屬於人間的陰冷再次充斥整個心神！
腳掌跳走的下一刻，我從淤泥中抬起頭，轉動眼珠看了眼那道恐怖身影。
“我謝謝你了大爺！”
意識再次回歸，我開始回憶以前接觸過的丹決，不知道是否有效，只是不想死，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隨後我開始控制着眼皮垂簾，舌頭反卷抵住上顎，之後，呼吸慢慢拉長，慢慢從有聲的呼吸到達無聲，這次進行的比平時更極致，緩慢的心跳，無數寂滅的念頭。
虛無，空靈。
還有餘力，於是將本就拉長無聲的呼吸再次拉長！
身體的知覺開始恢復，無數傷勢帶來的痛苦也在恢復，然而隨着氣溫下降，疼痛再次被泉水壓制下去。
嘴裏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口水，咽下一口，溫潤的液體流過胸膛，進入小腹，刺激着身體機能復蘇。
全身的寒冷開始凝聚第二口，再次咽下后，泉水已經不再寒冷，反而有種舒適。
終於，不知過去多久，天空上出現一層魚肚白，恐怖屍體不再從周邊徘徊，轉而跳向山谷更深處。
我沒起身，因為注意力不在那具恐怖的屍體上，傷不到我，去留跟我無關。
直至天光大亮，太陽光從山谷的一側照進溝里，雙眼在光束的刺激下，慢慢睜開。
坐起身，水滴不住的從身上帶着淤泥往下掉。
拿起木棍從泉眼劃開一道溝槽，等水坑中的污水流干后，開始用泉眼的清水洗刷身體。
我不在乎這地方有沒有人看到，也管不了那麼多，有些傷口上甚至還有蟲子蠕動，只想趕緊清洗下傷勢。
隨後，被清水沖刷過的傷口浮現，皮肉外翻，泡的發白，一道道紋理中，殷紅色的鮮血重新流了出來……
時間過去大概半小時左右，我穿着洗乾淨的濕衣服站在了這個村裏的馬路上。
想走進去的時候，我卻看見了一輛警車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村裡。
皺皺眉，轉過身正準備往馬路另一個方向走，卻被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叫住了。
“兄弟，等一下！”
“嗯？”
我轉過頭，看向聲音傳遞過來的方向，一位個子很高，留着板寸頭年輕男子，在山腳的樹邊走了過來。
當兵的，這是見到這個人的第一感覺。
我站在路邊，靜靜的看着這個人走來，推測這個人會跟我說什麼問題。可是，當這個人走到離我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卻突然站住了，神情凝重道。
“你遇見羅剎了？”
羅剎？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詞彙，回憶昨晚的恐怖身影，那隻殭屍難道就是所謂的羅剎么？
我眯了眯眼道“何以見得？”
那人冷哼一聲，看了眼我別在背後的刀，隨後開口“犯不着從我這打聽消息，你身上屬於羅剎的臭味太濃烈了，告訴我，在哪碰見的？”
我沉默一下，身上的傷口還在痛，不太想和這個人再繼續聊下去，更不想和他們有什麼糾纏。
抬起胳膊用手指向走出來的山溝道“昨晚在裏面碰見的！”
那人轉過頭看向被我指過的山溝，似乎在思索什麼。
“我可以走了嗎？”
然而下一刻，一把制式手槍對準了我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