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花果
紅酥睜開眼的時候，夕陽的餘暉正暖暖的灑在她的身上。
身上酸酸的，提不起勁來，頭也昏昏沉沉。自己這是怎麼了？是病了么？
她家公子正站在窗口，身體正好擋住射到她臉上的日光又不影響其他光照到她身上。秦剛也一如既往的盤膝坐在地上練他的功。一切都彷彿還是在玉皇宮她的那間小屋裏的樣子。
可還是有些不一樣。這床沒有紫檀的香氣，只是普通的楊木所造；身上蓋的被子也不是雲錦的被面，只是普通的棉布；房間裏的裝飾也缺了許多，太簡陋了一些；公子、秦剛都在，可還少了一個端着葯碗，哄她說喝了葯病就好了的白鬍子老道……
想到這兒，她忽然記起了些什麼，忍不住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把被子遮在頭上，一是不希望別人看見她哭，二是希望被子掀開時，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大家都還好好的。
可有個聲音打破了她的希望。
“既然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吧，你已經睡了一天了，估計找我們的人也已經到這兒了。”沒有安慰的話，子歸的話語只是提醒了大家現在的處境。
“對不起，公子！”
“公子，對不起！”
紅酥和秦剛不約而同地開口說到，然後詫異的望向對方，隨即明白過來。紅酥是為拖慢了大家行程道歉，秦剛是因為沒有殺掉那幾人導致行蹤泄露而道歉。兩人相視一笑。
“得了得了，這有什麼好道歉的。還是趕緊讓小二送點吃的來吧，我都要餓瘦了。”
秦剛答應一聲，起身出去招呼店家準備飯菜。
這裏是北口鎮的一個普通客棧。北口鎮雖在群山之中，但因為是京畿門戶，來往客商頻繁，加上又有駐軍在此，故也算得上繁華。鎮中各類商鋪林立，客棧更是有好幾家。但子歸一行為了隱人耳目，沒有去望北樓、紫雲閣這些高檔客棧，只是尋了這個普通的四海客棧住了下來。
不一會兒，小二便把飯菜送到了房裏，四菜一湯，算不得豐盛，卻有本地的特色，尤其是那道山菜炒雞蛋和蘑菇燉雞肉，都是用的這山中特產的植物為原料，別有一番風味。
不過子歸看了放在桌上的飯菜卻皺起了眉頭，對來送菜的小二說：“小二哥啊，我們這邊剛失了親人，正在守孝，不宜食葷，麻煩您把這盤蘑菇燉雞肉換了吧！”
小二一愣神，趕緊陪笑：“不好意思！實在不知各位客官有重孝在身，唐突了。我這就去叫后廚換了素菜上來。”
不一會兒，小二端了盤新菜上來。這盤菜里沒了葷物，是一盤素炒蘑菇。
子歸看着這盤菜，忍不住笑出聲來，笑得店小二不知所措的。
“我說兄弟，你們對生意就是再敷衍，也不能這麼敷衍好不好？”
“客官，您……您這是什麼意思？要是菜不滿意的話我再叫后廚去換一道……”
“滿意滿意，菜我們很滿意！”
子歸用筷子夾起一個紅傘傘、白桿桿的蘑菇來。
“剛才的蘑菇燉雞里就有這劇毒的毒蠅菇，我想着別是你們不小心放進去的，就故意要換個菜，誰知道你們還是把它端上來了，真當我們不知道紅傘傘、白桿桿，全家一起躺板板的故事啊！”
子歸這麼一說，秦剛立刻閃身堵住了房門，紅酥也趕緊下了床站到子歸身前，子歸一伸手又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後。
那店小二見事情敗露，也就不再隱藏，冷笑着抬起頭：“想不到啊，你們京城裏的貴人也能認識這山野之間的毒物，真小看了你們。看來這樁買賣要多費點事了。”
其實在子歸看來，認識這些東西算什麼。自從在他進宮的第六年，頭腦中的知識庫釋放了植物大全的信息之後，他又讓先皇找來全天下各種植物與知識庫中的植物比對。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直到先皇病重，這件事又實在是勞民傷財被百官詬病，這才停了下來。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研究，他也發現這個世界的植物與知識庫中大部分植物區別不大，有一些只是名稱不同，僅有很少的一些特殊植物是知識庫中的沒有的。
所以能認出特徵這麼明顯的毒蠅菇，實在不是難事。
倒是被戳破了陰謀的店小二還能這麼冷靜的站在這兒口放厥詞，實在是出人意料。看來是有所倚仗啊！
果然，他的倚仗馬上來了。
屋頂上一聲巨響漏出一個大洞，一個黑影從洞中跳下來，人在空中便有一股勁風向著子歸襲來。
那是一柄蛇形的劍，劍尖之上隱隱有金光吞吐，可見來人已能將真元附在兵器上，是一名到了淬體境的武修。
與此同時，那個店小二也忽然從袖子裏亮出一把匕首，向著擋在門口的秦剛捅去，不求擊殺，只求阻止秦剛去救護子歸。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子歸也要嚴肅以待。只見他腳踩七星，左手掐伏魔訣，右手做劍指，口中大叫一聲“叱”，直對蛇型劍一指刺出。
那邊秦剛似乎一心只顧着要去救援子歸，對店小二刺來的這一匕首竟是不管不顧，連擋都沒有擋，被店小二一下刺入肋下。
子歸一指刺出，忽然兩腿一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指着他的蛇型劍也跟着他低下去的身體放低了下來。這時一道藍光從子歸後邊激射而出，正好順着蛇型劍低下的空隙攻入，一瞬間無數電蛇奔走，把持劍人困在當中。
此時秦剛也正來到這人身後，雙手從背後狠狠擊中，只聽得一陣霹靂咔嚓骨斷筋折的聲音，這人便癱軟在地上，沒了生息。
又是咣當一聲，刺在秦剛肋間的匕首掉在了地上，眼見匕首的尖端已經折斷，秦剛卻毫髮無損。
店小二一見如此局面，袖口一揮放出一陣黑煙，人卻馬上後退，逃之夭夭了！
怕黑煙有毒，子歸幾人也沒去追，捂住鼻口等黑煙散盡，這才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人。
原來剛才子歸把紅酥拉到身後不是犯什麼大男子主義，而是用身體擋住紅酥，讓她有時間掐訣念咒，準備法術。再以自身做餌，引蛇型劍方向偏轉露出破綻，紅酥一擊得手控制住對方，秦剛再從背後施以殺手。可憐這人，從屋頂跳下，到落地就成了死人，一句話沒說，甚至都沒看清他的長相便領了盒飯。
紅酥第一次看人死在自己面前，心裏害怕不敢靠近。秦剛軍伍出身啥沒見過，當即蹲在屍體旁邊仔細檢查。
“不用看了！”子歸說，“江湖之上用蛇型劍的淬體境高手，還做着殺手的買賣，只能是無花果的金蛇劍陸仁了。”
“無花果？”聽到這個名字，紅酥來了興趣，“殺手組織叫這個名？”
秦剛點點頭：“無花果樹下，閻王等收人。這個無花果是這幾年在京城崛起的一個殺手組織，做事只看結果，不顧過程，經常為了達成目標殃及無辜，所以給自己起了無花果這名字，取有沒有花不重要，有果就好的意思。”
“公子真厲害，連殺手組織里的人都知道。”
“咳，這算什麼啊？督察司的秘檔里有江湖各個勢力的詳細資料，尤其京城的各個門派組織，記錄的更加詳細。我閑來無事就都看了看，只當看小說消磨時間了。不過……”子歸撓撓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無花果都是一群瘋子，全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咱這一路上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