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剛
子歸當然不知道昨天傍晚他們走後玉皇宮裏發生的事情。也不會知道今天一早的新皇登基大典之後,皇帝的繼位詔書就已經頒發四方。而路上他們遇到的那幾隊人馬中就有趕着去各處傳遞詔書的欽差。更不會想到那詔書中就寫了國師歸天的消息,當然,是內閣傳出來的那個版本的。
他們仍在那輛牛車上慢吞吞的往北口鎮趕路。
情緒恢復了正常的紅酥不再去想國師的事情,反而對秦剛起了興趣。
“獃子,你真是太子派到公子身邊的人么?”
秦剛點點頭,手裏的鞭子在牛屁股上輕輕打了一下。
“那太子派你到公子身邊這麼多年,究竟是想讓你做什麼?”
秦剛搖搖頭,又在牛屁股上打了一下。
“那你為什麼沒聽太子的殺了公子?”
子歸正拿着水袋喝水,聽紅酥直接問了這麼敏感的問題,差點一口水噴出來,趕緊打圓場:“行了紅酥,問的過分了啊!我信得過老秦!老秦別理她啊,女人就是愛八卦!”
秦剛聽到子歸為他解圍,回過身滿懷歉意地對子歸點了點頭,回頭又在牛屁股上打了一下。
子歸埋怨道:“老秦啊,你就是把這牛屁股打爛了它也變不成蘭博基尼啊!”
公子又說他聽不懂的話了,但他能明白公子的意思。其實在他自己心裏也是很奇怪的,當年確實是太子親自把自己送到秦王身邊的沒錯,但那時太子說是秦王需要有個貼身侍衛保護才把他調過去的,並沒有說讓他當細作啊。當太子身邊的劉公公找到自己,說是太子有令,讓他找機會除掉秦王的時候,他怎麼就鬼使神差的把這事告訴公子了呢?是被公子的人格魅力折服?
他回頭看子歸。子歸正用手指挖着鼻孔,看到他看過來,就沖他咧嘴一笑。
秦剛趕緊把剛剛腦海中的想法驅散。
是因為不是太子親口下令?是因為自己信不過劉公公?因為紅酥總在公子身邊根本沒機會?是因為公子傳了自己那鍛體之法?還是這麼多年過來大家有了感情?
正胡思亂想,忽然後邊又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隊騎士從牛車旁邊超了過去,帶起一路的塵土。隊伍最後的騎士回頭看了牛車一眼,忽然睜大了眼睛,大聲呼喊前邊的同伴回來。
“咦?被發現了么?不應該啊?我這偽裝的這麼好?”子歸說。
“公子,他們沒認出您!”秦剛回頭說,“他們認出的是我!”
這一隊騎士有十個人,二十匹馬,現在全都調頭回來,把牛車圍在中間。認出秦剛的那人正跟貌似是隊正的人說話,邊說邊向秦剛指指點點,然後兩人便催馬來到牛車面前。
“你是秦剛?”
秦剛見躲不過去,索性在車上站起來,對着那人點點頭,直接承認了。
“哈哈哈,前兩天劉公公還說有個太子府的人竟敢不聽太子號令,私自遁逃,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了。”那隊正一指身旁認出秦剛之人,“幸好你任太子六衛之時這小李子在府中見過你,不然還真就錯過了。”
秦剛看向那人,依稀記得好像是在太子府中見過。
那隊正也不廢話,直接招呼手下人:“弟兄們,把這背叛皇上的叛徒綁了,回去交給劉公公發落,到時候有賞錢下來,我帶大夥一起去天樂坊玩玩。”
一聽這話,包圍着牛車的眾人一陣鬨笑,然後翻身下馬,拿出各自的兵器,準備上來拿人。
“等一下!”坐在板車上的子歸忽然大喝一聲。那些人立刻把各自的武器擋在胸前,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子歸。
“各位大爺,我跟妹妹只是雇了這人的牛車要去北口鎮,實在不知道他與各位的過節,還請各位放我們離去!拜託了,拜託了!”邊說著轉着圈向四周眾人作揖,然後拉着紅酥的手就下了板車,循着眾人間的空隙就想離去,卻被兩人伸手攔了下來!
紅酥的臉羞的啊,一片通紅,心道王上這也太丟人了吧,您好歹是秦王啊!
子歸可沒想那麼多,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
“各位爺,我就只有這麼點盤纏了,還請高抬貴手,讓我兄妹二人平安離去!”說著又是一頓作揖。
攔路的二人看向隊正,隊正都氣笑了。
“你當我們是剪徑的賊人么?爺爺們都是太子府的人,缺你這幾錢銀子?”說著向攔路的兩人一擺手,“閑雜人等讓他們走吧!”
兩人一放行,子歸趕緊拉着紅酥就跑,鞋子都跑掉了一隻,子歸撿起來都來不及穿,拿在手裏就繼續往前跑。
隊正看着他們的背景無奈搖頭。我長的很兇么?至於這麼怕么?然後回過頭看着秦剛。秦剛依然站在牛車上,雙手交叉抱於胸前,怎麼看也不像是要束手就擒的樣子。
看來還是要費點力氣啊。隊正大手一揮,十個人向著秦剛合圍而上。
子歸拉着紅酥跑了一段路,才慢慢減了速,把鞋子穿上,悠哉悠哉的走了起來。
“紅酥紅酥,剛才公子我的落荒而逃表演的怎麼樣?是不是特別逼真?尤其是把鞋跑掉那段戲絕對是個神來之筆,是不是深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的精髓?”
雖然聽到公子又說了好多她不理解的詞,她也沒像往常那樣去問那些詞的意思。現在紅酥只想假裝不認識身邊這個人。
“怎麼了紅酥?怎麼不理我啊?”
紅酥拿眼睛瞪着子歸,剛想質問他怎麼能背信棄義,子歸就已經猜出來她要說什麼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首先呢,這些人不是老秦的對手。這十個人里九個都是d級的…就是你們說的鍛體境,而且他們查探咱們的時候都是用的眼耳五官,沒有用神識的,說明裏面沒有神修和劍修。即便是有,在這個境界也就只能隔空移物或者攢個小火球啥的,對老秦構不成威脅。唯獨那個隊正是個c級的,如果是個劍修還能給老秦找點麻煩,可惜也是個武修。”
“可那個獃子也只是淬體境啊?他跟那個隊正境界相同,可人家還有那麼多幫手。”跟着子歸久了,紅酥知道子歸說的c級就是指淬體境。
“我的傻紅酥啊,弘老頭沒教過你么?誰強誰弱不是只看境界的,還要看修鍊的功法、臨陣的應對、戰場的環境等等等等因素,同境之戰更是如此!”
看紅酥一臉茫然,子歸又開始嘟囔着弘老頭不負責任,弘老頭誤人子弟什麼的垃圾話!
紅酥不滿的對子歸說:“師父教我修行之法,只因為師父認為我有這個天賦,他根本就沒想真讓我去與人廝殺,當然沒教過我這些了。”
子歸一時語塞。
是啊,雖然他才是秦王,可誰都知道,最得國師喜歡的一直是紅酥啊。弘老頭清楚自己的來歷,對自己多少都有點距離感,可對於紅酥,一生無兒無女的國師那可是把她當親閨女看待的。國師一生修道,自然把自己最看重的修行之法都給了紅酥,可卻從沒想過將來紅酥要與人搏鬥廝殺。就像一個富翁父親把自己所有的產業都給了自己最愛的女兒,卻沒想過將來女兒要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腥風血雨一樣。
“好吧好吧!那我跟你說說吧!異能等級的劃分,啊呸,修士境界的劃分是世人判斷修士強弱的一個基礎,高境界確實對低境界有着根本的壓制,但也不是絕對。有些修士修鍊的功法就有利於他與別人對戰。
比如大家公認的攻擊最強的劍修。劍修因為主要靠飛劍殺敵,所以飛劍本身的材質決定了他的殺傷力,而劍修本人其實只是對飛劍的操控能力有區別。如果一個劍修本身境界不高,卻有一把極品的飛劍,而這飛劍足夠衝破高他一個境界的人的防禦,那他就有機會打敗對方。這就是修行功法不同帶來的不同。”
紅酥聽着子歸的講解,若有所悟。
“再比如說環境,如果在下雨天作戰,那修鍊火系功法的法修的法術威力自然要受影響,而修鍊水系功法的人則會佔了便宜。”子歸接著說。
“這個我明白,師父曾經跟我說過相生相剋的法則。”紅酥接口道。
“不只是戰場的元素環境,其他環境也很重要。比如在漆黑的夜裏,修鍊出神識的或者功法有夜視之能的人自然比其他人更有優勢。”
“說了這麼多,那那個獃子到底占什麼優勢啊?”紅酥擔心秦剛的安危,不想接着聽公子長篇大論了,趕緊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哈哈哈哈”子歸一陣大笑,似乎是看出了紅酥的着急,“你也不看看本公子教給秦剛的是什麼功法!”
看到公子賣起了關子,紅酥正想追問,忽然身後一陣馬蹄聲響。兩人回頭一看,卻是秦剛騎着馬,後邊還牽着幾匹馬追他們而來。
“公子,不用去北口鎮買馬了。”
“這麼快?戰果如何?”子歸笑問。
“不咋樣,斷了六條腿,扭了八條胳膊,敲暈兩個頭而已。”
“……你這是給我出了個雞兔同籠題么?”子歸無語,“打了半天沒死人?”
“他們都不是惡人,也沒對我下殺手,我就…”
子歸擺手打斷了秦剛的話。
“我知道,他們都是太子義從的人。太子義從行俠仗義,民間口碑很好,我也不希望你殺了他們。不過咱們的行蹤…”
“公子放心,我走時說要去太行山中投靠八路軍,拿走他們幾匹馬做見面禮,應該能夠糊弄過去。”
“八路軍?”紅酥疑惑。
“是公子與我講的故事中的一支部隊,他們的游擊戰法神出鬼沒,非常適合以弱敵強時使用。”
“你確定他們會信你說的?”子歸無奈看天。
秦剛特別使勁地點了兩下頭。
“好吧好吧,咱們還是趕緊趕路吧!”子歸說著,接過一匹馬的韁繩,翻身上馬。紅酥也上了馬,準備出發。
“我還從他們嘴裏得到一個消息,”秦剛又開口,眼睛盯着紅酥猶豫的說,“他們說……國師歸天了!”
紅酥只覺得眼前一黑,一下子摔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