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檸
“叔，你千萬別出門，我去超市再買些東西。”何帆見到叔叔安然無恙后心裏的石頭落了地，他放下三提農夫山泉和一大袋食物，頭也不回地再次出門。
當下的物資越多越好，這決定了何帆他們未來可以生存多久。
走到樓下，何帆推着推車再次穿過廣場，可以注意到超市門口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何帆加快腳步，這次進入超市已經有人在哄搶物資，他擠進人群，拽出兩箱泡麵，又提起兩桶5l的礦泉水，除此之外何帆還挑了一根棒球棍和兩把小刀。
出超市時收銀台已經排起了長隊，何帆掏出錢包里剩下的一沓紅鈔直接拍在收銀台。
“不用找了！”
當下時間就是生命，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他排隊。
超市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何帆艱難擠出去，推着小車穿過廣場。
這一次何帆直接將手推車連帶着東西一起抱了上了三樓，平時有健身的習慣，讓他也算是輕鬆。
進了屋，何帆把鐵制的防盜門也一起鎖上，窗外雖然有鐵制的防盜網，但他還是閉上窗戶拉下窗帘。
天知道那些怪物會不會從外邊爬上來。
做好一切后，身心俱疲的何帆癱倒在沙發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氣，而後給叔叔開始解釋這一切......
叔叔年近六十，卻依然對各種年輕人喜歡的事物興趣濃厚，他頭髮半白披到肩膀，鬍鬚修剪的極其整齊，平時也堅持和何帆一起健身，身體格外硬朗。
聽完何帆的解釋，年過半百的老人沒有表現的太過於震撼，依然維持着沉穩。
“一輩子經過各種大風大浪，還是頭一次碰見人吃人哩。”老爺子感慨。
在叔叔周圍，哪怕是世界末日的前夕，何帆也感覺不到慌亂。
兩人坐在沙發上，靜靜的守在電視機前。
何帆將電視由都市頻道轉到中央頻道，地方欄目直到如今都在向老百姓瞞報事實。
電視上出現一個穿着軍裝的男人，他對着鏡頭開口：“本次危機尚且不知道是如何發生，在全國乃至全世界瞬間爆發。死去的人會再度爬起並具備強烈攻擊性，就像是美國電影裏的喪屍。”他頓了頓，繼續說“同胞們，如果見到了白色瞳孔的人，請立即逃離，不要試圖與其對抗......如果不幸被其咬傷，請立刻放棄救治傷者，迅速逃離。”
何帆緊鎖眉頭，這些怪物的確不是一般人所能對抗的，可物資總有窮盡時，難道要一直坐以待斃嗎？他繼續關注電視。
鏡頭切到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身上，可以看到白色的褂子上還粘有血跡，她開口：“據目前研究，可以斷定被感染者已經喪失了人類的特徵，且心臟會停止跳動。被感染後會具有強烈的攻擊性以及進食慾望，唯一殺死它們的方式就是破壞其腦部組織，但請不要輕易嘗試，逃跑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這些怪物的力量與速度會遠大於感染前，原因未知，還在跟進研究中。”
何帆陷入思索，這場荒誕的鬧劇就這樣開始了，是外星人的手段？還是一場邪惡的病毒實驗?或者是突如其來的基因突變？
一切他不得而知，知道了也無可奈何，他能做的，只是保護自己以及唯一的家人。
叔叔在窗邊向廣場望去，他招了招手，示意何帆過來。
何帆走到窗邊，順着叔叔的手看過去。
廣場周圍的人群十分密集，全都是要去社區超市購買物資的人，而超市門前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他注意到廣場的北側，也就是小區門口的方向，有一伙人尖叫着奔逃過來，後方不斷的有人被怪物撲倒。
此時廣場上聚集的那群人，還在好奇的眺望，想看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趕緊跑啊。”何帆攥緊拳頭。
人們終於反應過來，然而卻為時已晚。
很快，一場屠殺拉開了帷幕。夜色中只能聽見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廣場上回蕩。何帆看着一切默不作聲，眉頭卻死死的擰成了一團。
他看見下方被屠殺的人群里有個熟悉的面孔，那是一個特別樸素的老太太。何帆平時在籃球場打球的時候，她總是笑眯眯的等着收他喝完水的瓶子，久而久之也變得熟悉。
因為腿腳不利索，老太太很快就被甩在了逃跑的人群後方，何帆看到她被一個喪屍撲倒撕咬，表情十分痛苦。
何帆咬緊了牙關。
廣場上人們四散奔逃，很多上了年齡的人被甩在後方，而後被摁倒撲食。
混亂之中有個女孩朝着何帆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身後有兩隻喪屍對她緊追不捨。
何帆定睛一看，沈檸？
記憶被拉回很久以前的一間教室里，女孩就坐在他的前桌。夏日炎炎，蟬在樹上不知疲憊的叫喚，搞的何帆有些煩躁，他放下筆抬頭望向那一道纖細的背影。
她有一頭微卷的深棕色長發，脖頸雪白，在午後長達半個小時的大課間裏，也總是坐在座位翻着書。
她並不古板，性格十分開朗，上不喜歡老師的課時會轉過頭悄悄的開玩笑，笑起來會露出一排小巧又整齊的牙齒。
何帆在學習之餘最大的樂趣就是抬起頭盯着那道背影，看着沈檸，心裏會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升起。
後來，兩個人因為一件事情不歡而散，雖同住在一個小區，但是卻再沒有聯繫過。
得救她。
救人的念頭自心中升起，而後一發不可收拾，於是何帆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我得救個人。”他轉頭望向叔叔，然後打開門快速衝下去。
叔叔家在三樓，按照這個距離，只要他下樓的速度夠快，是可以趕得上的！
飛也似的衝下樓，何帆打開樓門，對着沈檸喊到：“快過來！”
女孩注意到打開的樓門，提速跑過來，何帆拽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進來，另一隻手迅速關上了樓門。
“砰！！！”
一隻喪屍撞到了門上，透過玻璃門嘶吼着，另一隻緊隨而至。
“快上樓！”何帆拉着沈檸一步幾個台階沖了上去。
叔叔留着門，兩人進門后老爺子一把鎖上門，側着頭倚在門邊，確定沒有動靜后朝着何帆點了點頭。
何帆走到窗邊往下看，兩個喪屍並沒有停留多久，而是轉頭去追其它逃跑的人。
確定安全后，何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心臟瘋狂的跳動，又一次於死亡擦肩而過。
女孩被嚇得臉色有些灰白，輕輕喘息，她望向何帆，表情五味雜陳。
沈檸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先是被怪物追殺，然後又被曾經不歡而散的同學救下，她甚至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何帆察覺到了沈檸的狀態，他在喘息之餘對着沈檸指了指電視，沈檸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映入眼帘的是四個大字。
世界末日！
外界的哀嚎逐漸平息，叔叔放下窗帘，搖了搖頭，重新回到沙發坐下，嘆了口氣。
屋內一片昏暗，只有電視機仍在閃爍着，發出微弱的光芒。
何帆苦笑，他本來要去坐地鐵面試一份工作，結果突然就喪屍爆發了，也好，起碼不用工作了，他這樣安慰自己。
好在回到了家，這也是值得慶幸的，老爺子曾經說過，不論日子過得怎樣，只要活着，那生活就得繼續。
他看向剛剛帶回來的物資，加上家裏還剩下的一些食物，省着些吃，足夠堅持上兩三個星期。但是兩三個星期之後呢？
也不知道網絡，電力是否會癱瘓，保險起見，何帆走去自己的房間，給剩下的兩個充電寶充上電，然後拿出手機在各種社交平台上發出求救信息。
當然也不能只依靠別人救援，危機時刻來臨，最重要的還是自救。
一旁的沈檸低下頭，眼眶有些泛紅，她並沒有那麼幸運，災難發生時一家人都在外邊。
她看到自己的父母倒在擁擠的人流里，而後被灰白瞳孔的喪屍撕扯，在最後的時刻，她的父親還在用盡全部力氣叫她快跑。
她眼角濕潤着跑了起來，身後可以聽到母親凄厲的慘叫聲。
有兩個喪屍對她緊追不捨，它們的速度很快，沈檸不敢回頭去看。
在崩潰的前夕，面前的一扇門打開，有一隻手伸了出來。
那是只特別有力的手，將她從死亡的泥沼中拽出。
在上樓的途中，她認出了那張臉，久遠的記憶隨之展開。
那是一個畢業前夕的午後，教室外的水泥地上堆滿落葉，秋天的風還帶着些許微涼。
背後突然被筆戳了一下。
沈檸轉過頭，卻被遞過來一張紙條。
又要問答案。
沈檸心領神會，用手指迅速夾住紙條抽了過來。
待老師走過身旁后，她低頭打開紙條，瞳孔卻劇烈收縮。
“我喜歡你。”
上邊這樣寫着......
回到當下，何帆注意到沈檸微微泛紅的眼睛，他想伸出手輕輕拍一拍沈檸的背，猶豫過後，還是沒有伸出去。
該說些什麼，他欲言又止。
“我沒事的。”沈檸也注意到了他，頓了頓繼續開口：
“謝謝啦，何帆。”她的眼眶還是帶着一抹微紅，嘴角微微向上，擠出一絲笑容。
何帆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留給沈檸一些空間。
老爺子拿起遙控器不斷切換頻道，大部分台都被中央頻道覆蓋，播放着一樣的內容。
他調至城市頻道，電視另一頭卻站滿死而復生的屍體，其中就有不久前宣告着本市進入危急狀態的主播。
老爺子眨巴了一下眼：“我還挺喜歡這個主播的。”
何帆有些哭笑不得，老爺子這種積極的心態的確值得他學習。
繼續看了一會兒電視，上邊播報完軍方領導的一番宣揚，接着就開始重播之前的內容。
不久后，何帆疲憊的靠在沙發上睡去。
深夜被遠處傳來的尖叫聲吵醒，何帆睜開眼，叔叔已經回房休息了，身旁的沈檸也睡了過去，頭微微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再難入睡，將沈檸輕輕放平，取來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
當初被拒絕後兩個人的關係變的非常奇怪，交集逐漸減少，最後漸行漸遠。
很多年過去，那份美好卻一直在何帆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世界末日使兩個人再度產生交集，何帆暗下決定，一定要保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