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房間裏一片靜默無聲。
劉延初忍不住笑了一聲，宋澄和秦霧年同時轉過頭，一起盯着他，劉延初迅速把表情恢復正常，還對他們擺了擺手：「沒事，我就是有點感冒。」
眾人：「……」
甘亞文掙扎，又掙扎，最後求救般的看向宋澄：「真的沒其他照片了嗎？」
宋澄誠實的點點頭，就這幾張，還是他壓箱底用的。
甘亞文不死心，又看向救命稻草一般的秦霧年，然而秦霧年只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重新看向照片，甘亞文嘆了口氣，「那就拍這張吧，秦老師你按照照片里擺造型，然後宋澄……你就坐在秦老師旁邊，那時候你穿的什麼衣服，你還記得嗎？」
他問的是宋澄，但宋澄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秦霧年插了一句：「記得，校服。」
記得就好，甘亞文放鬆的笑了笑，然後站起來，讓其他組合上交自己的照片。
手機被工作人員拿走了，現場就有設備，工作人員連上宋澄的手機，很快就把那張照片打印了出來，還保存了一份留在電腦當中，一會兒用作對比，宋澄把那張打印的拿起來，看着照片中的冬日暖陽，青春年少，他不禁幽幽的嘆了口氣。
秦霧年也在看照片，聽到這個聲音，他疑惑的看向宋澄：「為什麼嘆氣？」
宋澄本來不想說的，但既然他問了……
指着照片，宋澄的語氣非常遺憾：「我還是更喜歡照片裏面的你。」
秦霧年：「……」
他指出事實：「照片里是我，我本人也是我。」
宋澄：「但照片里的你更好看，也更有魅力。」
秦霧年：「……什麼意思，現在的我對你來說沒有魅力了？」
宋澄：「我不是那個意思嘛，你不要曲解我的話，我說的是更，不要忘了更這個字啊。」
秦霧年心說，有什麼區別，反正他是覺得現在的自己不如以前了。
但看在宋澄一直保留着這張照片的份上，秦霧年沒跟他繼續計較這些，重新低下頭，看着宋澄手裏的照片，秦霧年的心也稍稍的軟了一下。
*
很快，別的組合也把照片挑好了，夫妻組挑的是他們結婚前夕，一起去參加某個活動的時候，當時請的藝人不止他們兩個，別的藝人已經上台，他們倆就在後台的過道上等着，劉延初講了個笑話，把呂若思逗笑了，他們兩個站的很近，呂若思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胸口，頭抵在他身上，而劉延初也在笑，同時，為了防止呂若思動作太大，撞到牆，他還抬起頭，在後面虛虛的擋了一下。
後台的工作人員是他們倆的CP粉，她拍下了這個瞬間，還發到了超話里，那天晚上呂若思刷微博看見了，她保存了下來，一直留到今天。
好友組的合照多如牛毛，因為她們倆是好友，又不是情侶，沒有什麼可避諱的，隨時隨地都能同框，戀人還要低調一點防止別人嫌他們秀的太過，她倆就不用管那些。隨便搜一下，網上就是一堆。
趙菲菲不停地翻動頁面，一張張照片飛速的在她手下翻過，楊晴看她始終無法決定，然後把手機搶了過來，在瀏覽器里輸入了幾個關鍵字，找到某張《這是一篇沙雕失憶文》，牢記網址:1.照片，她展示給趙菲菲看，「用這個怎麼樣？」
趙菲菲垂眸，發現這是白牡丹獎頒獎典禮那天，典禮已經結束了，客人們正在有序的退場，她和楊晴不是一起進來的，卻是一起出去的，楊晴因為沒得獎而表情淡淡，她站在楊晴身邊，同樣也沒什麼表情。
對於外人來說毫無特色的一張照片，不過對她們來說，卻是意義重大的一張照片。
輕輕笑了一下，趙菲菲點頭：「這張挺好的。」
楊晴頓時高興起來。
另一邊的意難忘也在對着各種照片難以抉擇，岳余然問：「我第一張專輯大賣的這張怎麼樣？還是你的粉絲破千萬這天，咱們一起出去慶祝的這張。」
蘇瑜看了看，微微搖頭。
岳余然翻了一會兒，又找到幾個，「要不就是你畢業這天，或者是音樂節商演這天，誒，這是什麼時候拍的，我想起來了，是別人的生日趴體上，這張也不錯，看着很溫馨，你覺得呢？」
蘇瑜看了一會兒，找工作人員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回來，他手機里近萬張的照片，一直往下滑，滑到快最後了，找到一張照片，他遞給岳余然看：「我想拍這張。」
岳余然看了一下，發現是他們剛認識沒多久的時候，蘇瑜的打扮還比較土氣，沒有現在這麼時尚，而他混地下樂隊，形象更是中一的令人不忍直視。
老實說岳余然不想選這張，因為裏面的他打扮太難看，屬於是早期黑歷史了，但真實也是粉絲喜歡的一點，而且他看着蘇瑜的表情，感覺他真的很想選這張。
於是，岳余然非常爽快的答應下來：「那咱們就拍這個。」
當初拆了的攝影棚，在他們離開以後沒多久，就又搭起來了，而且後面還多了專門的道具屋和化妝間。
誰先準備好就誰先拍，場景則是工作人員一起搭建，夫妻組的場景需要準備幕布，還有打印的大幅觀眾背景。好友組場景單調但最難選，需要一整面牆，還有羅馬風的裝飾，以及鋪在地上的紅毯。
意難忘組應該是最複雜的背景了，因為他們當時拍的時候，是在一家酒吧里，這邊有吧枱和調酒師，那邊有正在熱舞的客人，燈光還是五顏六色的，相比之下，洗白組的場景容易搭到工作人員想哭。
一張原木色的長桌，一堆書籍，對面是一扇分成十一格子的落地窗，窗外樹木依然翠綠，葉片上卻有一層白色存留，那是昨晚才下的冬雪。
找帶雪的綠色窗景不容易，但要是把雪去掉，那真是一搜一大把，工作人員在外面準備這些的時候，宋澄正看着無數的衣服滿臉獃滯。
造型師拿出幾套跟校服差不多的衣服，問宋澄：「哪一件跟你以前穿的比較像？」
宋澄獃滯了一秒，他轉過身，揪着秦霧年的衣服，讓他站到前面來：「你來挑吧，我不會找尺碼。」
秦霧年臉上的疑惑頓時變成了瞭然，走過去挑衣服之前，他還不忘了點評一句：「確實不能讓你挑，不然你會穿個麻袋走出來。」
宋澄：「……」
他閉緊了自己的嘴，默默看着秦霧年指揮造型師：「這些都不行，他當時穿的不是運動服，是冬季常服，上身白襯衫，外面套一個綠色的羊毛衫，還有一條黑色領帶，下身是深灰色、帶點絨的褲子。」
「不，不是這種綠色，是深綠，」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左邊還有個拳頭大的校徽，你們有徽章嗎？」
宋澄看着秦霧年，感覺他可能是這個環節里最積極的嘉賓。
從他的背影，宋澄都能看出來他有多期待重拍那張照片，正出神的時候，造型師已經把類似的衣服都找出來了，都是跟宋澄差不多的尺碼，至於那個校徽，造型師找不到，只能從另外一套女裝上拆下來一個英倫風的徽章。
造型師把衣服遞給他，宋澄看着這身陌生的衣服，腦袋上不禁冒出一個問號。
這就是他以前的校服？還挺花里胡哨的……
在試衣間裏把衣服換好，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宋澄沒有一點感慨的感覺，只覺得這個形象的自己好陌生。
還有點不倫不類的……他是大人了，一十多歲的年紀，不該再穿十幾歲孩子的衣服。
但顯然這麼想的人只有他一個，等他走出去以後，秦霧年挑眼鏡的動作一頓，造型師的眼睛也亮了亮。
宋澄對他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就坐了下來，造型師小跑過來給他化妝，秦霧年望着重新穿上這套衣服的宋澄，有些想笑，卻又牽不起自己的嘴角。
很像，卻又不一樣，時間終歸是給他們刻印下了許多抹不掉的痕迹，好在兜兜轉轉的，他們還是重新在一起了。
秦霧年也換上了跟照片里差不多的衣服，黑白拼接的幾何圖案高領毛衣，還有當年特別流行的帶鐵鏈的黑色牛仔褲，那時候秦霧年剛出道沒多久，正是對事業最熱情、最心高氣傲的時候，他給自己寫人設，其中一條就是只穿黑白色的衣服，保持住自己的高冷格調。
雖說這個人設沒兩年就被他自己弄崩了，但這樣的造型還是很適合秦霧年的。
宋澄看他換了衣服，還沒有多大的反應，等他把千挑萬選的金邊眼鏡戴在臉上，宋澄的眼神一下子就黏了上去，半天都不眨眼，就這麼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造型師也看見秦霧年的新造型了，她笑着問：「秦老師這些年是一直戴隱形眼鏡嗎？」
秦霧年享受着宋澄的注視，他說道：「不是，我又不近視。」
宋澄一愣，沒想到這個。
造型師也疑惑：「不近視？我怎麼記得你以前有好多戴眼鏡的照片……」
幾乎所有藝人都拍過戴眼鏡的照片，但像秦霧年這麼頻繁的，連出席活動也非要戴着的，就沒有了。難怪別人會認為他是真的近視。
秦霧年把眼鏡摘下來，用食指捏着一隻鏡腿，他靠着椅背，眼神懶懶的瞥向宋澄：「那是因為某人喜歡看我戴眼鏡的樣子，如果平時看我是一秒鐘，戴了眼鏡他就能看我五秒鐘。為了滿足他的眼睛，那我就一直戴着了。」
造型師笑的合不攏嘴，她悄悄看向宋澄，因為化了妝，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不過臉下面，脖子的顏色正在逐漸升溫當中。
造型師在宋澄臉上拍了拍粉，又問：「那後來不戴了，是因為你們分手了嗎？」
秦霧年：「不是，那時候我們都還沒在一起，不戴是因為某人喜新厭舊，已經不喜歡我戴眼鏡的形象了。」
說到這，他直直的看向宋澄：「時尚是個圈，審美也是個圈，是不是？」
宋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憋出一聲嗯來。
可不是個圈么，現在的他又開始瘋狂的喜歡眼鏡版的秦老師了。
他們出去的時候，只有楊晴和趙菲菲剛剛拍完，劉延初和呂若思正在拍攝，攝影師不停地讓兩個人改角度，他們都是拍慣了的，知道怎麼笑，攝影師的照片就放在一旁，宋澄拿起來，看看照片，再看看眼前的兩人，總感覺他倆笑的不太對。
攝影師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拍了好多張都不滿意，最後還是怕劉延初和呂若思太累，才勉強選了一張覺得看得過去的。
他們倆走了，就該宋澄和秦霧年上去了，不用攝影師說，秦霧年就坐到了左邊的椅子上，他拿起節目組遞過來的開拍時刻表，假裝自己在看當年的劇本。
宋澄坐在他身邊，一開始不知道應該怎麼擺姿勢，工作人員把充當道具的手機遞給他，他還愣了愣，「給我這個幹什麼？」
工作人員：「照片里的你不是在拍秦老師嗎？這也是還原的道具之一呀。」
宋澄哦了一聲，拿着手機，默了默，他把胳膊放到桌子上。
這一刻，肢體彷彿有了印象，宋澄眨了眨眼，保持着雙手拿手機的姿勢，只是微微的把手機角度往上傾斜了一點。
道具沒屏幕，但宋澄的想像當中，好像這裏真的有個屏幕，而他傾斜的角度太低，根本照不到秦霧年的臉。
於是，他緩緩的抬高，抬高，再抬高，直到最完美的角度，而這時候，手機已經徹底變成了鏡頭對着秦霧年的模樣，他悄悄的抬起眼，恰好看見秦霧年正在看自己。
兩人對視的時候，秦霧年慢慢勾起唇，這不是照片當中那個帶着幾分得意、幾分挑釁，如正午烈陽般燦爛的笑，卻也承載着他們之間的八年光陰，時光的洪流奔騰不息，一日復一日的沖刷着他們的心，曾經激烈的心情已經逐漸淡去，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他，只有一種感覺。
慶幸。
幸好他們的故事沒有截止在那個夏天，幸好宋澄敲響了他的房門。
宋澄看着淺笑的秦霧年，心裏好像有一塊大石，轟然落了下來，複合的那一天他都沒有產生過這種感覺，可坐在這個位置上，他竟然有種緊繃了一輩子的人生終於鬆快下來、他再也不用擔心的心情。
攝影師一連拍了十多張，感覺都挺滿意的，便告訴他們可以下來了，可他們誰也沒動，宋澄伸出自己的手，秦霧年垂下眸，輕輕的牽住，兩人重新看向對方，露出了開拍以來第一個默契的微笑。
攝影師已經見怪不怪了，而在人前，其他嘉賓還沒有見過他們這麼囂張的時候。
後面排隊的蘇瑜和岳余然：「……」
收一收吧，戀愛的酸臭味再發酵下去，攝影棚都能用來腌罐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