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人形器魂
男子傷痕纍纍的身體拖着疲憊的意識，搖搖晃晃行走在富麗堂皇之間，眼前勿而一抹綠一抹紅，一片青藍，彷彿正如自己身上傷痕的顏色。
穿過瓊樓玉宇，桂殿蘭宮，生機盎然的園林山池，消失在一處拐角，又出現在高處樓閣窗檯旁。
男子雙眼朦朧，意識模糊，清秀的臉龐探出白色窗帘，一口咬下一片生長向窗欞的樹葉，良久後方才緩過來神來，望着樓下挺拔的雲憶樹暗自神傷。
夜未至，冉黎早早躺在古木床上陷入昏睡。風鈴里垂下縷縷銀絲，沒入他身體各處。
床邊木椅端坐着一男子，閉目凝神，其背後漂浮着黝黑的虛影，似焦慮左顧右盼，似無趣仰面躺在半天，似期待不斷扭動着錯位的靈軀，待到與夜融為一色，便倏地鑽入床上少年腦中。
……
“我能體會到你的痛苦，小璨！”十幾歲的白衣少年紅着眼抱起羸弱的弟弟，語氣堅定地說道：“沒事了啊，他們都走了，哥哥會陪你。”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用鍛魂！怎會知道百魂穿體的痛苦！”黑衫少年氣息微弱，聲如蚊蠅，感受着殘留的痛疼，無力掙開其懷抱，眼眸如同乾涸的泉眼，流盡了淚水。
從十魂到百魂的進階煅體，沒有任何殘喘時間一天完成，黑衫少年不敢想，也不去想，面對他那不公的命運，心中無奈吶喊。
……
“你高高在上、無憂無慮的公子模樣！別一天天裝作這仁義君子對我虛情假意！煅體？你以為這煅體是為了我好嗎？我可是作為你那活生生的器魂！活該被萬魂穿心灌體啊！”黑衫男子欲哭無淚，嚎啕大吼，一把推開信璀，攤開身體躺在地上，眼神迷糊地望着金燦燦的大殿雕紋，似乎接受了這不公的命運。
……
“事情的一切就是這樣！只要你交出劍魂！我可饒你一命，還有那雲鯉丫頭。不過我提醒你一點，我逼我毀體取劍，只不過煉化劍魂可能會稍微困難些罷了。”
信璨精魄站在冉黎意識海中，對着海面耐心地說道，手心翻湧的烏黑魂氣躁動不安。
“器魂？你可以先告訴我這是什麼嗎？我想多了解一下你？”意識深海中傳來冉黎聲音。
“了解的差不多了！都聊了好幾天了！次次這種理由拖延未免有些過分！”信璨冷冷回道，雙足踏着湖面，下意識驚嘆了一句：“三階魂力竟能意念成海？”
“也不差這一時嘛，你我同是苦難人，為何不心心相惜呢？”冉黎懶洋洋地說道。
“哈哈～苦難人？心心相惜？”信璨苦笑着緩緩念道，似在一字一字品味着這些詞語，一手解開取下發圈，俯身低頭貼近，注視着鏡般海面，不動聲色地輕言道：
“與你說過，人類能到達最高的魂階僅八階，遠不如夜魘夜靈最高的十六階，因為往後每提升一階，所成倍增長的魂力是人體無法承受的，故而只能求其次，煉製一些魂器注入分神再度修鍊，器魂的選擇大多為夜魘夜靈，而將活人精魄煉成器魂則更為高效。”
“為何不去煉製劍魂，槍魂，刀魂，竟狠心將人……”冉黎話到此處不再言語有些困惑，又言道，“即便如此，你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獨立的人，並非他人分神？”
“小子，這些不必清楚，你往後入眼的不堪遠比這更骯髒，乖乖交出劍魂吧。”信璨回歸正題嚴肅說道。
“但我還有一個問題呢。”冉黎調皮說道。
“你找死！”
枯暗虯枝從信璨雙足處緩緩向下生長，
宛若巨龍般成雙遨遊，徑直湧入意識深海。
信璨精魄則閉目凝神，身體黑霧如泉潺潺流動，口中念着古老的魂訣咒語，一副決絕的模樣。
“找到你了！哼～”信璨冷哼道，閉目全身貫注地注入魂力，化作噬魂枯枝綻開千萬，包圍席捲深海中一渺小的湛藍人影。
枯枝如流，旋游若虯。邪煞魂氣融於海水，染起一片黑暗。不過片刻，冉黎意識海被侵蝕得只一凈地。而後那枯枝匯聚一起，幻化成一龐然大物——虯龍，只見龍鬚飛揚，一頭扎向人影。
“吞噬！吞噬！唯有吞噬才能強大！”海中傳出陣陣呼聲如萬人齊吼，驚起滔天巨浪。
虯龍一口吞下漂浮海中一動不動的小人。信璨合握雙手緊緊按住胸口，全身青筋暴起，屈身劇烈咳嗽，吐出縷縷魂氣，足下的虯枝彷彿正在瘋狂汲取他的生命力般，將他慢慢拖入海水中。
“這？竟會是此物！”信璨難以置信言道。
“這劍魂可不是那麼好煉化的哦！信公子！”
突然海面噴湧出一柱水，化作冉黎模樣，安靜地看着漸漸沉入海中的信璨。
“你？竟然是何物！”信璨質問道，言語間雙手已成虯枝，黑壓壓一片撲向冉黎，剛觸及他的身體，冉黎便碎成水淌入海中，信璨回頭一望，-又見一冉黎模樣的水人浮於海面。
“信公子，冷靜幾分，如此掙扎徒勞無功罷了！”冉黎語氣毫無波瀾。
“哼！區區三階能奈我何！竟然如此！”信璨狠話說到一半，不再多言，當即斷除足下虯龍聯繫，掙脫束縛飄飛而起。即便分魂元氣大傷，能多保住一絲便更好。
秋夜微涼，不知何處敞開的窗送入陣陣冷風，纏着七分月色和三簇樹的疏影。
端坐着的信璨猛地睜開雙眼，詫異地發現床上躺着的人不見蹤影，微風拂袖，不知緣由脊背冒出冷汗。他其再恍惚幾眼察看四周，瞳孔驟大。
一白衣女子突現，玉手輕輕點在他的眉間，信璨更是一驚，雖尚不知冉黎耍的什麼花招，但對自己的感知和反應之慢而困惑。
“莫非是幻術？夢境？絕不會！”信璨心裏思索道，此時的他全身已沒了知覺，一頭栽倒在地上，打翻了坐椅。
片刻后，房間屏風後走出一人來，輕聲言道：“我的好弟弟竟懷揣禍心，真讓為兄失望啊！”
信璨匍匐在地上，原本掙扎的身體更是沒了動靜，聽着冷冷的聲音心如死灰。
信璀背手悠閑走去，碾碎手中的綠葉后，伸出右手“輕撫”着信璨的臉龐，而後在其身上摸索了一陣子，找出玉墜后緩緩離去。
一切似乎十分順理成章，看起來很合理，信璨並非被束縛，只是身體本能地如同禁制般對兄長順從，呆愣若木雞不能動彈。
良久之後，緩過神來的信璨方才察覺不妙，驚言道：“不好！中了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