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斗獸場混戰
斗獸場入口的石門緩緩升起,一眾奴隸奔涌而出。
在這沒有隊友,只有敵人的世界裏,弱者永遠選擇先盡量躲藏,渴望着奇迹降臨。
比如僥倖活到最後,所有人都身受重傷,偏偏自己是唯一完好無損的那個。
只是,強者往往更喜歡先清除掉雜魚,再做最後的決戰。
不知何處而得的巨斧,被牛頭人力克斯揮舞地熠熠生風。
他追逐着那些弱者,猶如狩獵羊群的巨狼,一記重斧之下,一名鼠人被攔腰砍斷,濺射的鮮血引發了觀眾席上的貴族們一陣驚呼!
吐着信子的蛇女一路疾馳,青碧色的蛇尾劃過地面,留下蜿蜒曲折的痕迹。
她手中的匕首輕輕劃破了一名中年男人的胳膊,不消片刻,那名中年男人便徹底癱倒在地面,完全沒了生機。
揮舞着巨劍的男人明顯是受過最為正規的訓練,劈砍、格擋之間進退有度,顯然是經歷了無數次戰鬥的磨礪。
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名訓練有素的人族戰士為何會出現於此,但他的巨劍,對於人族同胞或者異族混血沒有任何差別。
甚至憑藉著精湛的技藝,他的殺戮效率要比旁人高出許多。
西澤爾在人群中奔走跳躍着,左手的弓遲遲沒有拉開一次。
木箭太少了,他必須十分仔細地使用。反倒是右手握着那柄不太鋒利的匕首,做為目前他防身的主要手段。
感知到身後的異常,西澤爾極速向左跳躍了半步,一柄重鎚就砸在他剛剛逃離的地點,濺起一大片的塵土。
若是剛剛的躲避晚上片刻,此刻便會血濺八方。
閃身避開的西澤爾並沒有選擇再次逃離,他也注意到此刻正是場內清理雜魚的時機,這個時候的示弱往往更容易引來強者的追殺。
於是他躬身上前,希望趁着手持重鎚的偷襲者舊力剛盡,新力未接的空隙,給他以致命一擊。
重鎚再次掄起,試圖逼退這個手持匕首的少年。
可西澤爾躬身匍匐在地,躲過了這一記重鎚,隨後猛然彈起,手中的匕首直指持錘者的喉嚨。
持錘者身形一陣踉蹌,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致命一擊,喉嚨仍然被割開了一個缺口,鮮血緩緩流出。
下一秒,他竟然放棄獵殺西澤爾並轉身逃竄。
可是回頭的瞬間,便對上了蛇女那冰冷的眼眸。
那是他眼前最後的景象,他的心臟已經被蛇女的匕首狠狠插中,片刻后便沒了生息。
大殺四方的牛頭人力克斯也注意到這裏,他手中拎着一名半死不活的人族,衝著遠處的蛇女喊道。
“滾開點,那個半精靈是我的獵物!”
這樣說著,他輕輕撕下手中之人的左臂、右臂,乃至左腿,右腿,在那名人族痛徹心扉地嚎叫中終於失去了耐性,捏爆了他的頭顱。
蛇女面色有些發怵,下意識地打算暫時繞過西澤爾,不急着與牛頭人結仇。
可是剛剛想要抽身而去的瞬間,卻感覺到自己已經被某種死亡氣息死死鎖定。
她本能地側身躲閃,一根木箭劃過她的臉頰,劃破了她的耳廓。
心中的恐懼沒有絲毫的削減,那名射手似乎已經預判到了自己的躲閃動作,第二支箭已經迫近。
蛇女拚命拍打着尾巴,險之又險地騰空而起,躲過了木箭的威脅。
可是,恐怖的第三、第四支木箭已經射出,而她已無處借力躲閃。
明明只需要片刻的喘息,
她就能重新掌握主動,可是只因為最初被牛頭人氣勢所攝,剎那的愣神中失了先手,她便再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噗呲,一箭射空,另一箭狠狠刺入了蛇女的脖頸。
木箭頭造成的傷口雖然不深,卻已足夠致命,鮮血自喉嚨處噴涌而出。
她抬起頭,看向遠處那名瘦弱的半精靈,不敢相信如此凌厲的箭技源自他手。
少年那冰冷沉靜的眼眸,成了她眼中最後的景象。
“騙人的吧!”這一刻,斗獸場上存活的一眾奴隸都有些頭皮發麻,連身形敏捷如廝的蛇女都無法躲過的箭,究竟是有多快,多准!
牛頭人力克斯目光也是一緊,與其他奴隸不同,他是親眼看着西澤爾一根根削好木箭的。
木質的脆弱箭頭原本根本不放在他眼裏,可是此刻卻突然有種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覺。
西澤爾此刻也是一陣喘息,精力巨大耗費讓他也是一陣頭暈,預判對手的躲避並且提前射出木箭,對於他而言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正因為他並不能完全預判蛇女的第二次躲避,所以他向著可能躲避的方向射出了第三箭和第四箭,好在其中一個方向是正確的。
擊殺蛇女,這並不是他的臨時起意。他早已選定了這個目標,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力克斯的恐嚇,蛇女片刻的失神,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
他緊握着短弓,走向蛇女的屍體,斗獸場的廝殺還在繼續,卻似乎偏偏遺忘了他所在的這一小塊區域。
這並非是有意遺忘,剛剛射殺蛇女算得上技驚四座,雖然不足以嚇退所有人,但現在還沒有到斗獸場最後的拼殺,沒有人願意提前與他對上,讓別人漁翁得利。
這樣的機會對於西澤爾來說可謂來之不易。
他拾起蛇女的匕首,只是普普通通的皮質握柄,但匕首的尖端是一顆堅韌鋒利的毒牙。
他又將剩餘的九根木箭取下,隨後在眾人驚嘆的目光下,狠狠插入蛇女的嘴中。
巨劍戰士看到這一幕,臉色陰晴不定,他有些後悔沒有趁着剛剛的機會襲殺西澤爾。
畢竟憑藉著自身精湛的技藝,他有信心能在西澤爾的箭下護住自己的命門。
而其他部位,即便被一根木箭射中,也不過是受一點輕傷罷了。
但他不願意,哪怕一點輕傷就能換取一個對手的死亡,他仍舊不願意。
斗獸場的盛宴並不適合以傷換傷,保全自己到最後才是正途。
可是現在,他發覺自己錯了。
在所有奴隸都想着盡量保全自己,逐步淘汰對手之時,這名半精靈少年卻圖謀着如何在這場混戰中不斷強化自己。
所以,他選擇了蛇女,或者說他看上了蛇女的毒。
即便箭術超然,西澤爾所擁有的,不過是十三根木箭。
木箭能夠造成的傷害太過有限,隨着廝殺逐步升級,他清楚憑藉自己的箭技和這孱弱的木箭,他贏不了這一場斗獸場盛宴,也殺不死皮糙肉厚的力克斯。
但是現在不同了。
沾染上蛇女的劇毒,餘下的九根木箭有了見血封喉的能力。持弓的他,便成為了眾人不願招惹的存在。
巨劍戰士看着斗獸場另一端還在發愣的牛頭人,忍不住暗罵一聲蠢貨。
牛頭人那本就不怎麼聰明的腦袋,還是想不通一根根普通的木箭,怎麼就要了蛇女的性命。
甚至,他並不能完全理解為什麼西澤爾將剩餘木箭插入蛇女口中。
這個複雜的問題一直沒有想通,延緩了他追擊西澤爾的腳步。
直到持弓的西澤爾佔據了斗獸場的一個角落,眾人虎視眈眈不敢上前之時,牛頭人才想明白,那個該死的半精靈竟然是在萃毒。
這該死的雜種,竟然敢玩這種愚蠢的把戲!
憤怒的牛頭人沖向西澤爾所在的方向,而這也正是眾人所願意看到的。
西澤爾手中的短弓已經拉滿,此時的牛頭人全面戒備,並不是射擊的好機會。但是他沒有選擇。
弓弦一陣顫動,牛頭人急忙止住了步伐,提起巨斧防禦。
可是什麼都沒有。
最後一刻,西澤爾手中的箭並沒有射出,用一記佯攻戲耍了牛頭人。
力克斯怒不可遏,他眼睛更加猩紅,提着巨斧繼續向著西澤爾狂奔。
弓弦再次鬆開,仍舊沒有箭射出。
眯着眼睛的力克斯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確認仍舊是佯攻之後,他已掄起巨斧奔向西澤爾。
就是現在,西澤爾瞬間拉住了還在顫動的弓弦,毫不猶豫地朝着牛頭人射出一箭。
出乎意料的兩記佯攻配合著突如其來的一箭,牛頭人本就不太敏捷的身軀幾乎無法避過這一箭。
即便避過了,也將會失去對身體的掌控,成為下一個蛇女。
然而牛頭人畢竟不是蛇女,他只是輕輕側身,任由這一箭劃破了他的腰部,留下一條不大不小的傷口。
接踵而來的第二箭,第三箭都被他手中的巨斧擋下。第四箭偏離了太多,根本不需要躲閃。
耗費了巨大精力的西澤爾,顧不得眉心的疼痛,向左側猛地一躍,險之又險地避過了牛頭人的巨斧。
然而下一刻,牛頭人竟然憑藉強大的力量,強行調轉了巨斧的方向,直奔西澤爾而去。
“糟了!”西澤爾此刻也體會到了蛇女一般,在空中無處借力躲避的無奈。
他蜷縮着身子,右手緊握毒牙匕首,這種螳臂擋車的抵抗,所有人都已預料到結局。
然而在斧刃即將臨身之時,牛頭人卻一陣恍惚,揮舞地巨斧急轉而下。
西澤爾藉機踏着巨斧向後一躍,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這並不是幸運女神的眷顧,而是力克斯中箭后,蛇毒蔓延的結果。
即便以牛頭人強壯的體質,在蛇毒浸染下也肉眼可見地虛弱起來。
“你這該死的小雜種!”牛頭人的視線越發模糊,定定地站在那裏。
他大口喘着粗氣,似乎已經抵擋不住蛇毒的侵襲。
一名合格的獵手,都深知獵物垂死前的掙扎往往最為致命。
所以西澤爾沒有任何猶豫,再次拉弓射向力克斯。
“該死!該死!”力克斯無比憤怒的嚎叫着,以牛頭人的身體抗性,劃破腰間的一箭會讓他元氣大傷,但還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再給他幾分鐘,他就有機會抗住蛇毒,發起再一次的進攻。
可惜西澤爾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只用了兩支箭,西澤爾便命中了牛頭人的胸口。
與腰部擦傷不同,胸口的一箭直接刺入血管,毒素迅速蔓延開來。
牛頭人跪倒在地面上,手中的巨斧支撐着這幅龐大的身軀。
他看向遠處那個矮小的半精靈,直到現在也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將手中的巨斧狠狠甩向西澤爾,卻被後者從容躲開。
“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是牛頭人最後的感慨,隨後他轟然倒下。
西澤爾再次見到牛頭人心口那團神秘的黑色光芒,這一次那光芒如此耀眼,可偏偏斗獸場中的眾人都視而不見。
那團黑色的光芒自牛頭人心口而出,緩緩地飄向了西澤爾,最終在他胸口凝結成一條吊墜,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