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命格
空青與顧生躺在一起,熄了燈以後便只有隱隱約約的月光了,顧生睡不習慣鄉下的土炕,儘管空青為他鋪厚了好幾層,他還是覺得硌得慌,翻來覆去睡不着。
終於他側身面對着空青,眨着水潤的眼睛看着他,空青也轉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說道:“睡不着啊?豌豆公主。”
“嗯,太硬了。”
“呵呵…”空青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湊近他,軟着語氣道:“什麼都別想,一會兒就睡著了。”
“空青。”
“嗯。”
“你是怎麼找到白扭扭的?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空青睜開眼睛,他盯着顧生說道:“扭扭跟你說什麼了?”
顧生搖了搖頭道:“沒說什麼。就說是你救了她。你也同樣救了我,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是活不下去了,一直在崩潰的邊緣。”
“我找到她,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像她這樣有特殊能力的人。而你不同,我找到你,就是為了找到你,沒有別的任何原因。”
“空青,你愛我對吧?”
“當然。”空青的眼睛裏似乎漾着星河般帶着光芒。
“你愛的是純粹的我么?你愛的只是顧生么?”
空青眼睛裏的光似乎暗淡了一點,他伸手去撫摸顧生的臉,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顧生靜靜地望着他,也不催促他回答,顧生心裏清楚,空青並不十分了解自己。空青只知道顧生有一個不幸的童年,卻不知道在這樣童年下長大的孩子是有多麼謹慎與敏感。他們可以察覺到一切微末的情緒,哪怕只是一個眼神。
顧生的眼淚靜悄悄的從眼底流淌出來,順着鼻樑滑過…
空青把他拽進自己懷裏,說道:“我愛你,僅僅是顧生而已。”
顧生環住他的腰身,他的胸膛火熱,此刻他能聽到他的心臟在有力地跳動。顧生的眼淚沾濕了他胸前的衣服…過了一會兒,顧生輕輕嘆了口氣,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空青,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空青皺起了眉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抓撓着顧生的頭髮,他說道:“我什麼都不要。睡覺吧,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顧生就這樣在他的懷抱里睡著了,睡得很沉很沉,什麼夢都沒有做。
冬天的凌晨四點鐘,天色仍舊是漆黑一片。但白扭扭和空青已經起來了。顧生仍舊深沉地睡着。
白扭扭走進供奉着仙家的屋子裏,起香燃燈,她坐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后,雙手合十念叨了幾句,便十分安靜了……
還是那樣的荒山,但這次是荒山中古色古香的祠堂,那個人就站在門口,正望着她,似乎是正在等她。
門口的男子身材頎長挺立,但卻仍舊看不清他的面容,似乎是周身隱匿在雲霧中一般。
“柳行君,你在等我?你早知我會來?”
柳行沒回話,但白扭扭莫名感受到他好像翻了一個白眼,不屑於回答自己這些廢話。
“我是來接你的。接你去我所在的地方。”
“我不去。”
“你不去?奶奶過世了,你不跟我走,誰給你供奉香火?”
柳行嘆了口氣…
“柳行君…跟我走吧。我不會耽誤你修行的。”
“你不該回來的,早點走吧。你種下的禍根到現在都沒有完全了結。”
“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
“怨氣積壓的越久便越難以釋懷。那小男孩兒死後沒兩年他媽媽也上吊了,一家三口都成了孤魂野鬼。”
“是我道行太淺了。當時沒有看出其中的端倪,一意孤行把小男孩兒的魂魄強行召了回來,但我也不是存心的,我是想救他而已。”
“不要跟鬼講道理。”柳行說道:“我雖能救你,卻無法一直控制你的病症,你離開以後不是過得很好么?不要再回來了。”
“你不跟我走?”白扭扭問道。
柳行搖了搖頭說道:“憑我的道行已經不再需要跟着人類一起修行了,也不再需要香火供奉。我在這兒安靜自在,不必再顛簸。”
“那堂口怎麼辦?我走了以後便真的沒人打理了。”
“我當年是受了白氏家祖的恩惠,嗯…就是你奶奶的太爺爺,才會帶着一眾兵馬立了堂口保着他家宅平安,人人得而壽終正寢,不受天災,不挨人禍。如今,你的奶奶,這一脈最後的子孫去世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至於我跟你,沒有半點緣分。”
“怎麼就沒有半點緣分?雖然我和奶奶沒有血緣關係,也確實不是她的後代,但最起碼你也是看着我長大的,每次奶奶上堂口的時候我也是跟着磕頭的,你還救過我的命,你還給了我這個硃砂手鐲,怎麼能說我們沒有半點緣分呢。之前是我奶奶家有恩惠於你,現在是你有恩惠於我,這便是緣分。”
“你如果真的記着我的恩德,就把堂口送到這個地方。然後每過三年的農曆九月初九來為我加一炷香便可。”柳行遞給白扭扭一張紙,上面畫著圖案,像是地圖一般。
“好。”白扭扭接過來答應着。
“好了,回去吧。”柳行言罷就要揮手…
白扭扭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說道:“柳行君且慢,我還有一事相求,跟我一同回來的有一叫顧生之人,可否看看他的前途命數?”
柳行甩開她的手,語氣揶揄道:“你就是這麼報恩的?”
白扭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道:“求求柳行君了,此人現在正躺在我家呢。”
“又來這套。生辰八字可有?”
“丙子年、庚子月、壬辰日、庚子時。”
柳行伸手掐算幾下,隨即愣住,再次掐算幾下后才說道:“此人面相寡淡,性子孤冷,火鼠遇洞下水命,陰陽顛倒,諸事不成,雙親緣淺,命里早夭,大破之命格。七歲一劫,十歲一坎,命大者不過十五。如今此人已過十八,定是有高人一直在庇佑他避劫,但人命拗不過天命,這孩子活不過半年了。”
“如果一直幫他避劫呢?可不可以延長他的生命?”白扭扭忙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想必那位高人也不會托你來問我這個問題了。”柳行君說完便走回了祠堂中。
白扭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着他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忽然,白扭扭打了一個冷顫驚醒,空青忙蹲下身問她:“怎麼樣?他怎麼說?”
白扭扭看了一眼案上的香,已經燃了一大半卻仍舊沒有斷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果然憑空出現了一張畫著圖案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