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景翠入臨淄
熊橫見他不語,又繼續說著。
「田兄,我知你想不通,那我再與你說道說道,這天下之事,非是一成不變,天下之人,也非是一成不改,你之所云,乃是楚國之如今,我之所云,乃是我楚之將來,秦楚爭霸,非爭一時之利,而爭未來之機,我大楚焉能恆敗,秦人焉能恆勝!」
這下,田巴立在那裏,徹底沒了反駁之言。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辯駁,這位楚國未來繼承人的雄心大志,難道說我不信,又或者說你騙人?
不行!
這樣辨下去,可就不是論戰了。
場中沉默片刻,堂上孟軻見場中已有結束之相,便輕輕擊缶,一場精彩的論戰,就此落幕,至於誰勝誰負,則由他來斷。
「吾方才所云,論戰之事,不在於辯,乃在於思,今聽論戰之言,稷下學宮當真是人才輩出,兩位之言,也俱是良策。」
「然,事在人為,欲知猛虎之相,須得向山而行,欲知蛟龍之貌,須向水而行;因此秦楚之爭如何,還得看這天下大勢,秦楚兩國之臣,之君,之民;若單以思而論之,田巴之言,乃有實之事,楚太子之言,乃未實之事,然爭者,非一時,乃未來……」
話到這裏,他略微做了停頓:「因此,兩人皆勝,沒有敗者!」
論戰之事,乃施展胸中長策,熊橫辯得田巴啞口無言,已算是勝勢,孟軻這老夫子卻如是說,分明是對熊橫強大楚國的抱負,不大相信。
管他呢,這老夫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論戰與熊橫平手,這是田巴所不能接受的,熊橫卻不以為意,很是洒脫地朝他作揖道:「多謝田兄賜教,今日一番話,盡說了我楚國之弊,秦國之利,於我而言,乃是幸事。」
那個一向蠻橫慣了的楚太子,今日突然變得這般注重禮儀,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田巴只好回禮道:「楚太子之論,也一樣是真理,多謝賜教!」
一個上午,一場論戰,就這樣結束,誰知道孟老夫子在想什麼,他話也不多,徑直離開。
熊橫還本想着與這位名士暢談一番,展示一下他的才能,提高一下他的名望,為將來即位做準備,現在只得作罷。
下了學宮,進入城中,他腰間佩劍,走在街道上,馬車就在後面晃晃悠悠的跟着。
已經是七月份了,武關會盟就定在五月,等到嬴稷和熊槐見了面后,嬴稷就將熊槐扣下來,向楚國所要巫郡、黔中兩地。
在昭雎等一干大臣的堅持下,楚國堅決不給地,並且派遣使者到訪臨淄,謊稱楚王薨,請太子回去即位,至少歷史書上,是這麼寫的。
因此,自熊自一月前楚越來,就在一直等這一日。
楚王,必須得是他的。
正值正午。
黃土夯實的臨淄城牆裏,是一片繁華,所謂「揮汗成雨、聯袂成雲」,一點都不為過,齊國商業之發達,遠近聞名。
春秋之時,就有齊桓公任用管仲變法,臨淄就成為聞名天下的商業大都,至齊威王時,又以鄒忌變法,更是強盛,來自大海的海產,來自燕地的皮革,來自楚國的稻米,來自韓精鐵,來自魏國的漆器,在這裏都能看得到。
熊橫走入一間酒肆,美美的來上了一盆羊肉,口味雖然是淡了些,但至少還有鹽巴,能承托出羊肉的鮮美。
在很早以前,齊國人就已經懂得利用海水曬鹽的方法。
可憐熊橫是個文科生,一不會提純鹽巴,二不會製造火藥,三更是推動不了工業,如今唯一能記得的,也就是初中課本上高爐鍊鋼的原理。
等做了楚國的王,一定要試試,打造出一支「鐵軍」來。
用過飯後,又一路往北而去。
緊挨着齊王宮外,有一座府邸,這便是當今齊王田地,賜給他的。
田地,大名鼎鼎的齊瑉王,齊國的國力在他手中達到頂峰,再往後就是滅國、復國,從此以後,齊國在戰國的大舞台上,幾乎可以說是偃旗息鼓,到最後始皇帝的大軍開到臨淄城下,就只剩下投降這一條路。
鬧吧,都鬧吧!
等這些大國都不行了,他就去做始皇帝。
楚始皇!
鋤屎黃?!
似乎不好聽啊。
此間府邸,足有三進,在這臨淄城中,已算得不小。
熊橫進到內府,上了台階,就將長靴外衣脫掉,赤膊着上身,這時候的華夏大地普遍天熱,連偏北的臨淄城也不例外。
現代人熊橫哪受得了穿這麼多,一到屋子就脫衣服,是他的習慣。
這時候,一個女子從旁邊走來,將地上的衣物又一件件的撿起來。
「君子不可不知禮,太子難道不知,這是失禮的表現?」
女子生得十分漂亮,紅潤的嘴唇,勾人的眼睛,白皙的面頰與脖頸,身上穿着一件棗色衣裳,腰間纏着一根杏黃綢緞,在將細細的腰肢襯托出來的同時,也顯得胸部和屁股肉嘟嘟的。
性感,凹凸有致,豐乳肥tun,充滿成熟的誘惑力!
她名為青雉,是熊橫花重金買來的丫鬟,一個地地道道的宋國人。
「君子,君子會被熱死你知不知道,對了,我看你穿這麼多,肯定很熱吧,這內府就只有你我二人,你要不就把外衣脫掉?」
瞧那一雙直勾勾的眼睛,青雉當然明白,熊橫心裏想的是什麼,她拋過去一個白眼。
「哼,太子又來了,上次還說要給我做一件胸衣呢,那麼小一塊,讓我怎麼穿,真不知道太子在稷下學宮,到底學了些什麼,一天到晚地就只知道這些事!」
青雉是個野丫頭,膽子十分地大,又被熊橫慣着,可不就是這樣,不過熊橫喜歡的,正是這一股潑辣勁。
說起胸衣這件事,熊橫更是來勁,望着青雉肉嘟嘟的胸部,根本挪不開眼睛,要不是有所顧忌,真就直接將她給辦了,反正買來的就是自己的。
這年頭,避孕技術太差,要是青雉給他生個女兒倒還好說,要是生個兒子,恐怕連嫡子都輪不上,只能算個庶出,還是很是麻煩的!
「算了,由得你了,不穿就不穿,問你一件事,若回我楚國,你願不願意跟着我一起去?」
青雉端着手中的杯子,神情愣愣地望着窗外:「我是太子買來的,哪還有自由身,太子要讓我去,我還能不去不成?」
「你真能這麼聽我的話?」
青雉沒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那好,你既然這樣說了,那就準備着吧。」
「準備着?」
青雉瞪大眼睛:「我雖不懂國事,但也知道太子是齊國的人質,輕易不能回國,除非……」
後面的話,她不敢再說了。
「除非楚王薨了,對吧?」
熊橫膽大,可這話青雉不敢應,就只是站着。
「嘿嘿,讓你準備着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青雉又是愣愣地站在那裏,半響不動。
她或許是在想,倘若熊橫真成了楚王,他該何去何從呢?
夕陽西下,如血的殘陽最後一刻在臨淄城上空停留。
南門的瓮城裏正排着長隊。
此刻,要出城的人,亦或是要進城的人都在這裏,追趕着城門關閉前的最後時光,門口軍士不停的催促眾人,好早點趕回去下班。
這時候,一輛極其華貴、裝飾着精美的青銅與漆器的馬車,由官道上疾馳而來,泥水飛濺的四處都是,往來的百姓商賈見了,沒有怨言,就只有遠遠的躲開。
就連站在高處的門侯見了,也是早早的迎了上去。
能坐上這種車的人,非富即貴,只有禮遇有加,才能體現臨淄的大城氣象。
拉車的是個身長九尺的力士,模樣生的十分威武,只聽得他大喝一聲,那***的雙臂青筋暴起,竟讓兩匹駿馬立即停止。
「不知貴客來自何處?」
門侯先是行禮,其後再問道。
哪知那力士根本不理,只是轉身向著車廂,瓮聲瓮氣的說道:「景大夫,終於在城門關閉前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