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若為王,大楚必興
或許是見熊橫如此模樣,田巴面上則更顯自信。
「哈哈,我其言有五,當然還有一說,只是我以為有此四言,楚太子都難辯,若是真出五言,就只是有些欺人太甚吧?」
這明擺着就是瞧不起、熊橫這個只會好勇鬥狠、不學無術之人,什麼叫欺人太甚,這就叫做欺人太甚。
話都到這份上了,熊橫依舊不怒,面上依舊帶着笑容。
「田兄啊,你還是說說吧,我是真想聽!」
田巴將衣袖一甩:「那好,既然你想聽,那我就全部都道來,讓你清清楚楚這秦楚差距,方才我之所云,乃法、乃兵、乃國、乃君,還有其最重要的一點,楚太子可知,當今天下大爭之世,爭的是什麼?」
熊橫做出一副請教狀:「那敢問田兄,爭的可是什麼?」
「所謂爭者,乃人,大爭之世,實乃人之爭,人才之爭。秦孝公雖明,但若無商鞅,豈能有變法,此理放在天下,也一樣是如此,稷下學宮人才濟濟,所以才有我齊國強盛。」
「秦自孝公出求賢令以來,以山東士子為丞相,治理國事,先後有商鞅、大司馬錯、張儀之流入秦,反觀楚國,令尹之位乃楚貴族專權,吳起之流,哪一個又能善終,如此之楚國,恐怕是永遠也跟不上,天下大勢的變革,如此之楚國,恐怕是永遠也無法勝秦也!」
好傢夥!
如果是前面四言,是從各方面比較的話,那現在則是直接下了總結,楚國要想勝秦,絕無可能。
不愧為稷下學宮才子,能看到這一點,真是難能可貴了。
「好!」
此言一出,似有一錘定音之效,殿中眾不少學子喝彩起來,就連上首孟軻聽了,也是露出笑意,至於看向旁邊熊橫時,他則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此番他來齊國,一則是論道,二則是宣揚儒家學說。
今日在稷下學宮,他更想看到的,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才論戰,而不是田巴對楚國太子的單方面碾壓,這可實在是沒勁!
對於楚國太子的名聲,他之前可是聽過一二的。
再看熊橫,都到了這時,卻依舊不急不緩,一副胸有成竹之狀:「說得真好,田兄所云,儘是我大楚之弊,我受教了!」
如此謙卑,真叫人意外。
這還是那個囂張跋扈的楚國太子嗎?
「這麼說,楚太子是不論呢?」
熊橫搖搖頭:「不,鬼谷子所云,萬物陰陽,有優有劣,田兄方才所云,儘是我楚之劣,那你可知我楚之優?」
田巴拱手:「還請賜教。」
熊橫眯着眼睛,環顧四下:「也好,兄有五言,那我也有五言,此五言儘是我楚國之利,可破秦也,也請容我細細道來。」
「太子請賜教!」
「其一,乃人利也,我楚國之地,東至大海,西接巴蜀,北至中原,南抵百越,我楚人何止千萬,天下地利一半盡歸我楚,豈是秦所能比,此為根基是也,為地利是也。」
「其二,乃地利也,秦國之地,乃有河西、關中、巴蜀、漢中、武遂宜陽之地,河西之地,與魏有爭,巴蜀之地,與本地氏族為爭,武遂宜陽,與韓有爭,漢中之地,連我楚國上庸相連,長驅直入,可破武關,兵臨藍田。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秦人可以抗天下之人!」
「其三,乃時利也,周赧王七年,有秦悼武王嬴盪,舉兵攻破宜陽,問鼎洛邑,天下人人皆知,秦人素有東出之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當今天下,山東諸國,俱有防秦之心,人人皆有合縱抗秦之策,倘若我大楚振臂一呼,東方諸國集結,攻破函谷也不在話下,函谷一破,秦人自弱!」
孟軻增有一言,乃天時地利人和,乃多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熊橫以如此之說,施展才華是其一,其二更是博得孟軻好感,藉此提升一波聲望。
這年頭,名聲還是很重要的,戰國四大公子有門客三千,哪個不是有名之輩。
「哈哈,楚太子好說辭,但你我今日之論,乃秦楚爭霸,如何是這天下抗秦呢,再者說了,太子何以認為,楚國振臂一呼,天下諸國就能從之?」
果不其然,熊橫話剛一落,就遭到了田巴的辯駁,他對此是早有所料。
「田兄,這你就錯了,天下之國,犬牙交錯,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而秦楚爭霸,絕非秦與楚之事,這合縱連橫,也是爭霸之道,昔年有子貢遊說吳國,免去魯國禍患,有蘇秦掛六國相印,合縱攻秦,莫非你不知道不思縱橫,如何能思霸業的道理?」
縱橫之術,起於鬼谷,興於蘇秦張儀,乃天下間公認的霸主之術,既然是秦楚爭霸,那縱橫之術,也當用之。
田巴自知說錯了話,閉口不語,熊橫則不給他思索的機會,又繼續說上。
「方才田兄還有一問,說是天下抗秦者,能有幾國,好,那我就告訴你,到底能有幾國;秦與韓,秦與魏,秦與楚,這便是三國,還有當今齊王,素有霸心,當今齊相,素有弱秦之策,如此,便是四國,振臂一呼,大軍百萬,難道這還不夠嗎?」
抗秦,乃當今天下的主流。
按照歷史的發展,幾年後就有五國聯合攻秦之時,本來是勝券在握,可惜出了個齊瑉王,掉頭去滅宋,致使聯盟破裂,諸國轉而攻齊。
稷下學宮的眾學子,俱是通曉天下之事,他們聽了熊橫的話,自然是認同多於反對。
今日之論,實在是讓人意外,以往這位不喜詩書,不喜談論國事的楚國太子,何時對諸國這麼了解!
到了這時,自信早就在田巴的面上消失,他轉而有些着急。
「好,這也說得通,那其四、其五呢?」
熊橫是越說越自信:「其四,我楚國雖無山東士子,但一樣也是人才濟濟,大司馬昭滑可滅越,令尹景鯉可執國,大夫昭雎識得縱橫,還有那三閭大夫屈原者,可力行變法、訓練新軍,秦國能做到的,我楚國一樣都可做得到,田兄何意斷定,秦人就必然強於楚人呢,此乃臆想罷了!」
熊橫這一說,田巴立即又有了反駁之言。
「不錯,你楚國是有大才,當年張儀入楚,就有屈原力諫楚王,可如此肺腑之言,楚王偏偏不聽,這又能如何,太子豈不聞,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之詞?」
好一個田巴,他這是直接罵上楚王了。
殊不知此舉,正好落入熊橫下懷,只見他緩緩問道:「田兄真要我說嘛,說出來就有些欺人太甚呢?」
「哼,你只管說,有何欺人太甚?」
熊橫露出一口白牙:「其五,便是我身為楚太子,他日必為楚王,我若為王,可變法、練軍、招賢納士、爭霸天下,我若為王,則大楚必興,大秦必敗!」
這……
田巴愣了起來。
楚國太子如此說道,可真就是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