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今天大結局了嗎(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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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愛花並不算是韓家的下人。
不是她不想去,是人家韓家不要。
田愛花雖然為人看着粗糙,但實際上她繡花是一把好手。
這些年,她靠着這門獨門絕技,從韓家賺了不少銀子,在周圍的姑娘里一直算是最體面的獨一份。
大家提起她,誰不說羨慕她,說她命好,誰不羨慕她謀了一門好差事。
直到……
田愛花的眼睛黯淡下來,指尖悲涼地摳着門。
直到遇到了那個小妖精……
可真是差點沒嚇死她。
但是好歹那小妖精的首飾都在她手裏好好地留着呢。
田愛花巴望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清醒地為自己打算起來。
這公子,她是夠不着了,她也不妄想了。
但她能用公子來夠一筆銀子。
公子啊公子,得不到你的人,就別怪我賣你的身了。
田姑娘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四周。
富貴險中求,封城大令也阻擋不了她富起來的腳步。
田姑娘心裏盤算着合適的價錢,往韓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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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內,公子坐在梅樹下打坐。
容玥和席希雖然着急,但不敢出言打擾。
他們一走,城主府就封城,自然是衝著他們的。
那麼他們幾個人的畫像必定已經傳送到了各門關口了。
席希煩躁地在院子裏打拳。
那能怎麼辦,總不見得叫他換張臉吧!頂着這張臉橫豎是出不去了。
哦對了!
「公子,你能不能給我們倆易容?哈!這可真是個好辦法啊!這樣就沒人能認得出來了吧?」
容玥皺着鼻子,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眼自家大師兄,「換張臉也出不去啊,誰也出不去啊。」
再說了,誰知道易容術是真的有還是傳說啊。
江湖上至今也沒人見過。
席希泄氣了。
容玥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我們去鑽狗洞吧!這麼偌大一個城池,必定是有磚瓦老舊脫落的地方的。」
「不可以。」公子閉着眼睛,「所謂封城,不僅是關閉各個出入大門,還會安排層層的巡邏隊。
巡邏隊之外,還有瞭望台。
每個門口處必定有兩個眺望台,各門之間的瞭望台還可以相互觀望,基本沒有盲區。
封城之際,一旦發現有一兩個物體在城外移動,便是啟動機關數箭齊發。」
偷偷摸摸想要離開這座戰略城池,必定是做不到的了。
拂月城作為鎮守邊疆的城池,戰略設施要遠遠比中原的城池來得完善得多。
公子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裏平靜無波,卻呈現出一種即將碎裂的清冷。
韓靖打的是把他們困死在城裏的主意。
只要拂月城立刻準備出兵,而他們出不去,傳遞不了消息,韓靖就贏了。
他甚至不用花費人力物力來找人,就兵不血刃了。
顧宴清的心頭升騰起一股淡淡的煩躁,指尖揉摁着額角,力氣越來越重。
打拳的席希聽到動靜轉頭,見公子站了起來,「公子?」
「二位跟我來。」
容玥和席希聽話地跟上。
二人跟進去后,突然發現,書房裏怎麼還有一間藥房?
顧宴清坐下,摸索着取來鎮紙,捋平宣紙,提筆蘸墨,開始寫。
席希和容玥站在公子身邊像兩個小學徒一般,一直看到公子寫完一張藥方為止。
「這是……?」
公子將藥方遞給他倆,「你們從開始的地方取葯,我從後面開始取,記住,二人核對。」
「是。」「是。」
三人合力,葯很快就取完了。
一大堆藥材,用宣紙墊着,鋪在桌案上。
「公子,你這裏怎麼有這麼多葯?像個小藥鋪。」
顧宴清自己是醫者,又有疾,不方便出去看診,只能醫者自醫。
因此陸陸續續收集了很多藥材存在宅子裏。
沒想到現在還能派上用處。
公子沒有回答席希的回答,只溫和地道,「製藥吧。」
他終究還有有些壓不住這煩躁。
席希訕笑了一下,「好。」
容玥卻有些明白了,無聲地讓席希閉嘴。
大師兄總是說個不停,公子怎麼靜下心來想辦法。
實則席希也並不是那麼呱噪的人,每個人緊張的方式不一樣。
對他來說,大家一起說說話,總能緩解一些。
再是名門正派的弟子,肩膀卻也沒有扛過這些。
緊張也是人之常情。
顧宴清心中的那張藥方,是在一本古偏方中看到的。
但他是記憶殘缺之人,他不確定自己記起來的是不是全部的藥方。
若是配比不對,或者少了幾味葯,就可能從無毒之葯變成毒藥。
顧宴清不知道自己把這二人留下來究竟對不對。
這二人的性命完全交託在他手上,他卻不能保證他們一定能活下來。
也許是不對的。
可他無能,已經沒有多的辦法了。
他有負於這份信任。
三人在顧宴清的安排下,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緊趕慢趕,終於將葯製作了出來。
席希和容玥都累癱了,坐在地上看着公子。
顧宴清還在忙,無暇顧及他們。
席希真是佩服他家公子,眼神獃滯地一直看着顧宴清。
明明大多數的事情都是公子做的,他們倆都是給公子打下手的,他們都累成這樣了,公子怎麼還不累啊。
顧宴清不是不累。
他只是撐着,他不能睡。
席希感動壞了。
他家公子真好,他家公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可靠的人。
他就知道公子和韓城說的那些話都是忽悠韓靖的。
瞧!他一點都沒看錯!
盲目相信公子就好了!
席希雖然已經不喜歡陳纖韻了,但他依舊對陳纖韻那個未婚夫耿耿於懷。
什麼狗屁倒灶的天之驕子,有本事和他們家公子比比,看看他能不能處理得了現在的危境。
徒有虛名的繡花大草包……
席希實在太困了,眼睛半開半闔。
「阿玥,你看着公子,我先睡一會兒,撐不住了……」
沒人回答席希。
席希回頭一看,容玥早就睡倒在邊上了。
席希搖搖頭。
算了,那他不睡了,讓小姑娘睡吧,阿玥也累了。
昨天還哭了。
席希正撐着下巴努力打起精神,卻見公子用牛皮紙裝着一小堆葯,端詳了一會兒,倒進了口中。
席希真的有點困。
公子吃了一口葯。
一口……葯?
公子吃了一口葯?!!
席希的瞌睡瞬間跑了,從地上跳起來奔向顧宴清,「公子!你怎麼把葯吃了?!這這,咱們做的不是投敵的毒藥嗎?!」
席希喊叫的功夫,顧宴清已經用一杯水把藥粉順下去了。
「這原本就是給我們自己吃的葯。」
把敵人毒倒,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畫像被拿到了,整個拂月城又無人出得去,那就只剩下了最後一種辦法。
那就是讓守城之人在無視他們的臉的情況下,主動把他們放出去。
只有光明正大地走出這座城池,才是最可行的。
席希恍然大悟。
「原來這是易容的葯。」
顧宴清否決了,「不是,這是類似瘟疫的葯。」
席希錯愕,「公子,你說什麼?瘟疫的葯,你吃了瘟疫的葯?!」
容玥被席希的聲音吵醒,揉着眼睛站了起來,依舊是隨時要睡着的模樣。
顧宴清耐心地解釋,「你放心,不是真的會得瘟疫。
只是類似,其實是一種皮膚病,但外症看着很像瘟疫,並不會真的死人的。」
聽完公子的話,席希這才鬆了一口氣。
「公子,那我的葯呢?」
席希在桌子上看了看,拿起葯末,自己弄好了一堆,準備吃下去。
「等等。」
公子攔住了他,「先別吃。」
席希不明白,「可公子你都吃了,我為什麼不能吃?」
「再等等。」
公子從席希的手上拿走了藥粉,「去休息一會兒吧。」
「公子,你是在拿自己試藥嗎?」
那是容玥的聲音,「是藥方的問題嗎?」
顧宴清知道瞞不了他們,也就實話實說了。
把他們倆留下,要他們去為了這個國家,為了西南腹地去拚命,承擔本不是他們該承擔的責任,已經很對不起他們了。
如果在一座城池和兩條人命中做選擇,顧宴清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但是他們兩個的命,也不是草芥。
顧宴清希望在能力範圍能,多顧及他們一些。
至少在確定藥性安全之後再讓他們吃藥,這是他可以做到的。
席希的眼眶微紅,二話不說將一份葯倒進了口中,而後用水吞咽了下去,直直地看着公子。
「既然要試藥,那兩個人總比一個人來得準確些。」
再說了,他絕不要公子為了他來犧牲!
顧宴清來不及阻止衝動感性的席希,心中非常複雜。
真的複雜。
因為他們……一共就才三個人啊。
要是真死了兩個,剩下的容玥,鐵定是出不去的了。
顧宴清不知道自己該感動,還是該一拳頭錘死席希算了。
容玥不知怎麼的,竟也被席希的率真衝動所感染,也要吃藥。
這次被顧宴清攔住了。
三個人都吃的話,那就不叫試藥了。
就在這時,大門被敲響了。
很輕的聲音,卻讓公子三人瞬間警惕起來。
席希和容玥拔出了劍,走到了顧宴清身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