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交代
“或許對於一些人來說，死比生更解脫吧？”
“不過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如果心中有志的話，就算活着十分痛苦，也有人是不願死的。”
“這不叫怕死，也不怕屈服，叫抗爭。”
“可在這個世上毫無牽挂，毫無所求呢？”
凌錚凝視着果子道，他眼珠一動也不動，坐姿僵硬仿若木樁，“死比活着痛快。”
“人都是有慾望的，不可能無所求。”
寧歌望向凌錚，“沒有所求就不叫人了。”仟仟尛哾
求不必非要求金銀財寶與高官厚祿，拋開世俗之物，有人也會求三餐果腹，不再忍受飢餓；或求衣可蔽體，免受嚴寒之苦。
便如寺廟裏誦經禮佛的師父們也會籌集香油錢為佛祖添金衣，求得神明的庇護。
這是世俗，人人避無可避。
再者說了，倘若世間真有亡靈，恐怕也有亡靈會為了不被強者吞噬而奮力逃竄，這也是求，死中求生罷了。
“宿主主，最近的你又感性又理性呢。”
那番帶有禪意的話從宿主主心裏傳輸到系統空間屏幕上，小系統刷着刷着遊戲呢，就感覺屏幕好癢，啊~好想敲木魚。
“我在開解別人，不說得高深一點，怎麼把人騙過去。”
而之所以深有感悟，還不是因為她同樣處於世俗之中。
且不提過去雞飛狗跳的都市生活，就連她成了冥王大boss了，居然還難逃天雷的劈打，可恨！
不求一求怎麼行？一點不掙扎的就被劈成灰嗎？
寧歌可不幹。
“你說得很對，只是，我現在暫時找不到心中所求。”
嚯？這還不簡單？
寧歌眼前一亮，“這不簡單嗎？我給你支個招啊！”
耳邊驟然歡快起來的聲音令凌錚不自覺將目光投過去，而當看到少女興奮異常的笑容，他突覺不妙。
“我突然……”
“你認我當姐吧！以後做了秀才做了狀元，好好孝敬我，唔，冬天給我端千年人蔘湯，夏天帶我住皇帝品格的納涼大別墅，十幾個人伺候，吃都不用伸手，啊不行，這樣會胖的……”
少女邊說邊掐了掐胳膊上軟乎乎的肉，“人蔘太補了，吃了大概會流鼻血而亡吧……”
說著便將咸豬手悄然伸向凌錚咯吱窩，用力捏了一把他瘦得硌手的胳膊，念念有詞道，“人蔘給你吃算了，瘦的跟猴兒一樣。”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凌錚突然覺得耳邊原本寂靜無聲的世界驟然歡快熱鬧起來，他面無表情揉了揉耳朵。
嘶——
熱鬧。
“要我說啊，人生求的事情可太多了。你看，我剛剛就不自覺說了很多很多，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剛才那些可以照搬過去，人生的意義不就來了嘛！”
至於她，她撿漏可以咩～
哦hiahiahiahiahia～
小系統：鬧耳朵。
“不介意的話，用這顆果子宣誓吧！”
寧歌一把站了起來，暢意的伸了個懶腰，看着眼神迷茫望着自己的凌錚，她又一把不客氣的將他拽起來，然後將手上咬了一半的果子塞到他手裏。
”以這半顆甜滋滋的果子起誓，我寧……”
寧歌卡了個殼。
她在猶豫要不要將真正的名字告訴凌錚，雖說她馬上就可以完成戲份出去暢遊世界，可凌錚認識自己這張臉，要是再知道她的名字，那可不遭？
她相信凌錚身為男主的實力。
當然，萬一她魅力非凡，凌錚想着她的容貌，念着她的名字喜歡上，那可咋整～
“宿主主，白日請勿做夢。”
為了防止男主再次因宿主主的存在而改變世界劇情，第二個銜接小世界的天道早就將這個小世界測試過一百多次，確認外來因素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世界劇情后，它才決定開啟小世界。
也就是說，萬一宿主主真的要追着男主跑，只怕男主也會被劇情所控制，拒絕甚至遺忘掉宿主主。
唉～真是虐戀情深啊。
“宿主主，劇情線以外的旁白部分，咱們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可劇情線以內的部分，咱們就算插手干預了，過不了多久還是會恢復成原樣的。”
這就跟遊戲一樣，即便殺了一個npc，下次再登錄遊戲時，npc仍舊會加載出來，如往常一般固定在同一個地方。
“我就是想想，想想也不行嗎？”
誰還沒有點瑪麗蘇女王的夢了？
不可以限制思想自由啊喂！
“以這半顆甜滋滋的果子起誓，我寧歌願意成為凌二狗異父異母的親姐姐，照顧他包容他，直到他成長成才，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說罷豪氣萬丈的將半顆果子再次掰成兩瓣，將尚且完好的一瓣遞還給凌錚，邊吃邊用眼神鼓勵他，該你了。
凌錚面無表情，嘴角略微抽搐。
方才她說的話，不知為何，他是半分也不信的。
若將其中對象轉換過來，他才會詭異的覺得可信。
手中小半顆果子汁水淌在指縫間，有些黏乎乎，可對面少女灼熱的目光投過來，更是令他身體不禁顫巍巍。
這可怕的壓制感。
“我凌二狗起誓……”
“等等！”
寧歌用手擋住少年“視死如歸”宣誓的動作，“騷年，想換個名字嗎？”
“？”
“我觀你骨骼清奇，日後必定大有所為，就是這名字嘛，實在不堪入耳。”
她搖頭頓挫一會兒，便默默陷入沉思中。
實則——
“統，快！搜一下錚字有啥寓意！”
“哦哦哦！馬上。”
少女抬起頭，目光認真柔和落在凌錚身上，“你喜歡錚字嗎？”
“錚？”
寧歌話不多說，拉過凌錚的手便在他手心中描起字來，一筆一劃十分認真。
“錚，金聲也，從金爭聲，側莖切。錚為金屬撞擊的聲音，偏旁為金，爭作聲旁，為富貴大氣之聲。也有才能突出，剛正不阿之意。”
清脆悅耳的聲音緩緩流入耳中，凌錚靜靜的望着敘述錚意的寧歌，她眉眼含笑，櫻唇彎彎，纖長手指不時左右點畫一圈，十分靈動可愛。
凌錚……
真是好名字。
“你覺得如何？凌——錚～。”
寧歌雙手負在身後，立定，上半身微微前傾，眉眼狡黠嗓音俏皮的拖長語調喊着凌錚的名字，像是在撒嬌一般，膩人得緊。
明眸睜圓，將少年無措的神情全然映入眼中，她引導着他，四目相對時，眸間流轉的璀璨光華也緩緩照亮他沉寂灰暗的心扉。
一抹嫩綠熒光悄然燃起。
“嗯。”
凌錚。
日後，他便叫凌錚了。
真好。
……
貌似解決完凌錚的emo情緒后，寧歌心下一定，她望着少年稚嫩的側臉，邊戳邊旁敲側擊問他進學的事。
凌錚並未表現出驚訝，他或許知道，無論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她大抵都是清楚的，只不過……她不會害自己。
“讀書吃不飽飯。”
便如村民尊敬的先生，平日裏也是吃糠咽菜，少見有清粥油滴，先生奉讀書為人生一大樂事，可在他看來，缺吃少喝的人哪有什麼讀書的資格？
讀書，那是吃穿不愁的人家才能享有的。
還不如棄了那筆墨紙硯，拿着器具上山抓野味，雖危險，卻也能飽腹生存。
乍一聽，寧歌覺得這話沒毛病。
仔細一聽，這話還是沒毛病。
“……宿主主，你擱這擱這呢！”
“騷瑞。”
她並不覺得凌錚說的話荒謬，但是他的話又與方才她瞎編出來的心靈雞湯有衝突，一時間腦海思緒翻湧，琢磨了半晌，寧歌也沒找出什麼勸慰的好句子來。
得，引導人天天向上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想學拳腳功夫，日後學有成就，起碼能吃飽喝足。”
凌錚握起拳頭，神情堅毅道。
凌家村四周青山連綿不絕，呈壟斷式將村子與外界隔開，從村口往外尋聲探去，每每都能聽見鳥禽晝夜不斷的銳鳴。
村中人都說山裏有猛獸，平日裏便是去山腳下的田埂里勞作也要小心翼翼，至於上山尋野味，那是餓急了的人家才敢拚死上去搏一搏的。
但凌錚不怕山。
寧歌沉吟不語。
“原文裏凌錚是怎麼學會武功的？”
“讓我看看，誒找到啦，原文有提過男主的武功，不過那已經是後期的事兒啦，據說是男主的刻苦與天賦引起了一位武學大佬的注意，大佬很欣賞男主，將男主收為了徒弟，而後男主上了戰場，又進行了實戰操練，慢慢的就武功就變厲害了。”
不過前期男主已經因為上山打獵而獲得了學武的啟蒙，這也為後期劇情打下了基礎。
“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對吧？”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呢～”
可惜這不是修仙檔，不然男主在夢裏就可以學武了。
“宿主主，你有考慮過什麼時候結束幻化人物的戲份咩？”
“怎麼？”
“這個世界按理來說不會花咱們太多時間，畢竟宿主主您只是前期回憶部分的人物，可您別忘了，這個世界出去了您還得接受第二個世界的雷劫以及修補第一個世界的劇情線呢，任務好多，我的備忘錄的記不下了。”
時間不多，任務繁重，積分卻只那麼點點，摳摳搜搜，要不是百合花大佬不在，它不敢趁機往天道部門敲詐，哪還有這一個世界接一個世界的事兒？
再不回去，它都要忘記第一個世界是啥樣了！
寧歌不知道小系統心中的彎彎繞，她只琢磨着該怎麼讓自己的第一幻化人物光榮退場，畢竟是村裡人人都較為尊重的婆婆，若她驟然去世，只怕村民會將這結果扣在凌錚身上，罵他克親了。
說到底，其實“凌婆婆”與凌錚相處時間並非太長，凌錚自從住進來后就非常安靜懂事，沒有打擾寧歌半分。甚至於有時候寧歌因為追劇而晚起時，凌錚還會主動將早飯做好，為她也留上一碗。
而他本人也是早出晚歸的性子，除開去學堂那一段時間，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待在家裏，算算日子，恐怕一屋兩人也只在晚飯時才會坐在一起閑聊幾句。
這和原劇情有出入沒？
好像不太親近的樣子嘞。
想不明白，寧歌索性放下愁緒往廚房走去，前些日子搞來的野豬已經被她剁成塊狀保存了起來，這時代的鹽精貴不已，平時吃都不敢多放，更別說拿鹽來腌肉了。
也因此，豬肉多是多，存放起來卻有些困難。
她現在的身子更是僵硬得很，精氣神也差，只是剁完幾塊豬肉，手指就乏累得不行。
人老了，果然要服輸啊。
“宿主主，熬夜不是你的鍋。”
不知道誰頭天晚上說著不熬夜睡美容覺，第二天半夜裏看着電視劇花痴笑。
系統被魔音貫耳的哈哈哈哈聲折磨得聽力系統螺絲都要生鏽了。
“去，別打擾我傷春悲秋。”
凌錚應該愛吃野菜燉豬肉吧？腦海里構思了一番凌錚瘦骨嶙峋的可憐兮兮模樣，寧歌打定主意讓他這段時間多補一補。
補好了自己再跟他saybyebye。
這總有良心了吧？
至於村裡那些碎嘴子的，她過段時間出去溜達一圈，讓自己憔悴的樣子露露面，給他們打打預防針，這樣應該就順理成章了吧？
傍晚凌錚回來得很快，他將布袋放回房中，轉身便進了廚房，陪寧歌坐在餐桌上用晚飯。
“多吃些，長身體。”
“謝謝婆婆。”
凌錚頷首接過肉，小口小口嚼了起來，看着他吃相文雅，寧歌腦海中卻不禁浮現出他之前吃果子時的憨態，一時間眼裏盛滿笑意，“這段日子跟先生學的可好？”
凌錚用完嘴裏的肉才開口，“嗯。”
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太冷淡，凌錚又加了一句道。
“今日發了新書。”
“先生是個好人，日後你跟着他，婆婆也能放下心來了。”
凌錚看着她，“婆婆要去哪？”
“哪也不去，婆婆啊就在家守着小阿錚。”
她輕撫過凌錚頭頂，又給他夾了幾筷子肉，“莫聽村裡人瞎說，小阿錚是婆婆的孫子，婆婆認定的孫子。”
並非引路借壽。
也絕不會是引路借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