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睡美人症(5)
「怎麼能夠這樣?!這群傢伙簡直就是太過分了,我想我根本沒有犯什麼罪,只是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就被抓走了!」
老外抱怨:「我要回家,我想念我的海洋還有我家裏的貓咪……」
這樣小小的抱怨既是讓氣氛活躍了一些,也是眾人情緒的宣洩和開口點。
他們聊到的這件事情就好像能夠打開話匣子的鑰匙一樣,接下來聊天的內容也變得自然而且不再那麼警惕了,在不經意之間,小唐眨了眨眼睛,低聲地問慈生:「所以孫媽到底是違反了什麼規定才會被抓走,在門那邊的時候我只看到她出來,然後——」
「……門。」
慈生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吐出這個字。
「啊?」小唐似乎還有一瞬間的怔愣沒有反應過來,旋即還是那個金髮碧眼的老外率先擊掌,眼睛瞪大,臉上帶上了發現了事情真相的激動。
「哦老天,我猜,是因為那位女士在獄卒辦公的時候闖出了那道門?」
「是,但……也不全是。」慈生斟酌着委婉道,「沒有鎖,敞開在那裏,但是我們也不能違反規章制度擅自出去。」
「我早就已經跟孫媽說過了,孫媽非常聽話,本來她是絕對不會出去的。」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了小唐的身上,似乎還有一點悲哀。
因為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設置好了的陷阱,就算他們已經發現了這個陷阱不能跳下去,也有人會過來拉住他們脖子上的栓繩,旋即將他們推下去。
「鎖……鎖,」老外的臉上忽然有些恍然大悟,神色在短暫的高興之後又變成了徹底的青灰,「哦,這是他們故意的!他們怎麼能這麼過分?!這分明就是在將我們當成待宰的羔羊——」
「別說了!」眼疾手快的小唐伸出手來將老外的嘴巴給捂住了,看着他的眼睛暴怒一樣地凸了出來,其實幾個人心中壓抑着的怒火和委屈都是一樣的。
小唐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其實大家的心裏都清楚的差不多了……」
故意將門的鎖給打開誘惑他們出去,結果又直接拉人出去送死。
這種傷人的方式簡直就是簡單粗暴,而且令人憤怒。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覺。」
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他擔心這些人也會因為這個點而喪命,所以特意將這個爆點換個方式告訴他們。
「什麼事?」搶先回答慈生的是老外,他已經捂着自己的嘴看上去非常噁心了,害怕慈生又說出什麼駭人的話。
「我們每天吃三頓飯,早,中,晚。在吃飯的時候我們才會看到獄卒,在晚飯的時候獄卒才會把違反規定的人給帶走。」
慈生繼續道:「我們只能記住每天的三頓飯,其餘的我們一概不知。」
「……啊?」
這次小唐和老外兩個人同時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他們皺眉,感覺慈生就好像是在打啞謎一樣,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慈生抿唇,畢竟他當時主動問的是女獄卒,女獄卒傳遞這個消息會更加方便一點。
倘若別人要是不問的話,很可能會在不經意之間踩到這個點,旋即雙雙被抓。
「我的意思是,你們的房間和身上還有鐘錶嗎?」
慈生溫聲,已經竭力地進行一些暗示了。
鐘錶?代表着的當然就是時間。
而他們的那個牢房之中似乎真的沒有鐘錶這個東西,又一次聯想到慈生非***婉的表達方式,全程沒有出現過「時間」兩個字的語句……
除了早中晚三頓飯,其餘的事情他們一概不知。
老外尚且還在茫然,他搞不清楚他們的委婉交流方式,隨後就看到小唐浮現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忍不住咽了兩下口水,震驚道:「……您、您的意思是……」
「除了三頓飯之外,我們對於鐘錶一概不知。我們不需要這些東西,你知道了嗎?」
慈生再一次重複了這句話,神情非常凝重也非常嚴肅。
小唐謹慎認真地點了點頭,望着慈生的時候眸中全然都是滿滿的感激和感動。
能夠在這種世界之中不藏着掖着,依舊保持自己的原則,小唐覺得自己恐怕都沒有辦法做到這個地步。
倘若不是慈生的暗示,小唐恐怕自己和老外今天回去就會不經意地提到這個問題,那樣的話……明天被抓走的恐怕就是他們倆了。
「你看着我,」小唐將老外的身子掰過來對着自己,認認真真地對他比劃了一下,「從現在開始,減少說話的頻率,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要亂看,好嗎?」
這個老外向來都是比較自由的,但是他也知道現在的情況非常特殊,所以在嘴巴張合了片刻之後只能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同意了他們的想法。
空氣霎時間陷入了沉默,不過周遭還是有人在三三兩兩的聊天。
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馬上順口從今天的天氣如何聊到現在幾點了……那樣的話,大概明天被帶走的人只會多不會少。
慈生已經足夠努力將這些事情告訴能夠跟他交流的人了,至於其餘再多的人,他也是真的有心無力。
小唐吸了一口氣,心中的惱怒被壓制下去,旋即將目光再次放到了慈生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對他道:「……我知道本來現在應該是晚飯,所以他們的獄卒大概全在這裏,迎新晚會馬上結束之後肯定會帶我們回去,我們到底怎麼樣才能夠再一次看到孫媽?」
慈生搖了搖頭,很殘忍但是也很現實地道:「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才問,你們是否都認識同一個什麼大人物,我們能不能從那裏找一點線索出來。」
這就立刻跟他們之前在獄卒身後說到了一半的內容銜接上了,小唐撓了撓自己的眉頭,旋即非常仔細道:「這個……之前我跟您說,我們那一片有個喬哥,喬哥其實一直都認識一個大人物,雖然我不知道他具體是誰,但是那時候喬哥救了他,我猜那人應該是個好人吧?」
「而且,這個大人物好像也是負責管這種……監獄啊什麼的,當時我記得喬哥說,這個人要顛覆一下監獄的格局,我想幫助我們的人大概就是他。但是討厭我們、把我們抓起來的人就不得而知了。喬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仇家,他是不是也有危險啊?」
如果是好人的話,那就和慈生知道的劇情背景里那個抓他們過來做替罪羊的人不是同一個了吧?是否真的像他昨天想的那樣——這個大人物代表的是女獄卒這一派,而替罪羊則是駝背男那一派?
當然,事實是否真的像小唐說的那樣慈生不得而知,只不過他先將這個可能性記了下來,思索着開口:「……也對,喬哥看到你們被抓起來了,肯定也會過來的。」
「老天爺……」老外揉了揉眼睛,看上去稍微有點崩潰,「我真的是受不了了。雖然能跟你們聊兩句也挺好的,但是老兄,我覺得我的肚子真的要餓扁了!我不吃人肉,吃點蔬菜沙拉總可以吧!」
他話音剛落,一個若有似無的念頭再一次浮現在了眾人的腦海之中:他們聊了這麼久的時間,怎麼就沒有人過來阻攔他們?
而且,他們感覺已經聊了很久了。
就算這是迎新晚會,也總該有着下一部分的流程,讓他們看看接下來要幹什麼吧?
小唐和慈生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了這個念頭。
和之前一樣非常奇怪,慈生的心中更是閃過了無數五花八門的猜測,最終被他塞到了腦海的深處。
幾人將臉轉過去,目光落在了那個「L」形的餐桌旁。
旁邊的獄卒們也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他們似乎在商量什麼事情。片刻之後有人轉過了頭,他們拍了拍掌,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來之後,駝背男朗聲開口宣佈:
「今天喊大家過來,是來參加迎新晚會的。晚飯也一併在這裏吃,但是我不得不告訴大家一個令很令人難過的事實,今天在為大家準備食材的時候發現有很不聽話的東西阻攔了我們——也就導致今天大家的晚飯不能像菜單那樣出現肉了。」
「……啊?」
「怎麼能夠這樣!為什麼不給我們放肉啊?那這樣的話明天還能吃到嗎?餓死了!」
「都給我安靜!」駝背男威嚴的掃視了一眼下面的眾人,拍了拍手掌,旋即將銳利的目光準確地放在了慈生和旁邊的小唐身上。
駝背男道:「至於到底是誰破壞了運輸食材的事情,讓大家都吃不到肉,我想這個人的心裏應該也有數。」
「嗡」的一聲,旁邊頓時充斥了眾人的竊竊私語,他們似乎都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破壞的這件事情,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吵嚷。
他們的目光像是鷹隼一樣在人群里逡巡,最終有幾個人將目光落在了神色不好看的慈生一干人等的身上。
「是不是他們呀?怎麼看上去這麼心虛啊……」
「嗤嗤……如果真的是他們的話別怪,我們打算將你們都殺掉,全部都殺掉了……」
慈生的拳頭默默的捏緊了,他不知道怎麼能夠將這些事情說的這麼直白和簡單,底下的人似乎也完全沒有感覺到食材到底意味着什麼。
「不過吧,大家不用擔心,明天這件事情一定會解決的,而且還會給大家吃更多。今天雖然沒有肉,但是還有別的菜。」駝背男笑了一下,「上菜。」
轉瞬之間,這個餐桌上面頓時就被全部都放滿了食物,也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是不少的蔬菜以及一些填飽肚子的東西堆滿了這裏,不少人都興奮地尖叫出聲,他們眾人圍在一起像是餓虎撲食一樣衝到了前面,那些食物將他們的臉上都弄的全部是粘膩的醬汁和亂七八糟的顏色。
雖然這副樣子不是很好看,但是他們實在太餓了。本來那個老外也是想吃點東西的,但是看到旁邊的小唐面色冷淡又很反胃的樣子,還是猶豫了一下沒有走動。
半晌之後,竟然還是慈生伸出手來,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溫聲道:「還是先去吃一點東西吧,現在如果不吃的話,下一頓可就是早飯了。」
足足六個小時就能將本來吃不下什麼東西的慈生給餓着,這簡直有點不太不可思議,更別說別的成年男性了;如果要是餓一晚上十二小時,那肯定是受不了的。
「……行,我就是稍微有點接受不了。」小唐和慈生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還是默默的接受了他的提議。
眾人現在知道了下一段挨餓時間肯定會很長,所以幾乎是拚命機械性地將自己的肚子給塞飽,在這一段時間之內他們幾乎沒有交流,只有慈生在感覺到自己的胃開始抽疼,抓着碗筷的手竟然也開始酸麻之後,他將自己的身體稍微蜷縮了一些起來,終於逼着自己冷靜下來,面對非常困難的問題。
「小唐,接下來我們面對的問題可能非常嚴峻,我們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沒有特別聰明過人的頭腦,也沒有什麼主角光環可以保佑我們……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保護自己的同時找一些能救孫媽出來的辦法。」
青年的聲音很青澀,也很清澈;他的漂亮面龐看上去特別嚴肅,水亮清澈的眼睛裏像是星子在閃爍。
小唐被他的氣勢和精神感染的情不自禁坐得更正了一些,他手中捏着的筷子也放下來了,目光直直地對着慈生,問道:「現在這個晚飯之中沒有肉,他們拖延了,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孫媽現在還是安全的。我們必須得在明天晚上之前找到辦法把她贖出來。」
慈生點了點頭。
「現在有三種辦法。第一種辦法是最簡單粗暴的,我們直接闖進獄卒他們的辦公場所,將孫媽救出來或者換出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老外將手裏握得亂七八糟的筷子給***了飯里,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好!哦,我的老天!老兄,我們早就應該這樣做了……」
只是他支持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小唐就率先搖了搖頭,皺眉道:「這不可能。先不說我們只有三個人,他們有那麼多人,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打過他們,就算我們是鋼鐵俠成功將孫媽救出來之後,我們又該何去何從?那群人碾死我們就像碾死螞蟻一樣簡單。這個監獄裏面的一切對我們都是未知的。」
慈生溫聲,繼續道:「第二個辦法則是,我們自己試驗一下違反規定會有什麼結果,我們也可能會被抓走,在第二天交接的時候應該會見到孫媽,那時候再看看怎麼救她。」
老外沒說話,他心心念念的第一個方法被否定了,正坐在原地冥思苦想。
「……這個辦法的話,」說到這個辦法的時候,反而倒是小唐轉了個頭,雖然他也覺得這種辦法比較冒險,但可能也是比較適合他的,「假如我們犯了不大不小的錯誤,用這個方法是不是能夠……」
小唐也是善良到有些「聖母」的人,他甚至比慈生要更加膽大一點。
慈生並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他,而是溫和地說出了第三種方法:
「第三種辦法則是……某種意義上的將功贖罪。」
老外似乎是愣了一下將頭轉過來,望向了慈生;而小唐則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一瞬間眼睛亮了一下。
老外舌頭打結,斟酌着道:「老兄!可是我們不得不承認現在的監獄很特殊,總不能一夜之間研究一個專利出來吧……」
「有的時候……大概舉報別人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將功贖罪,畢竟上只要替換一下,說不定能將人救出來。」反駁他的是小唐,小唐說完之後眼睛落在了慈生的身上,含義不言而喻。
——將功贖罪,或者說,草船借箭。
慈生自己冷靜了一會兒,也讓小唐和老外兩個人都思考了一會兒,旋即才緩緩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這樣覺得的,如果我們受這個規則的束縛,那麼獄卒他們是否也受?可能門這一條規則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具體效用,但是另外一條呢?」
聯想到當時對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稍微有一點支支吾吾的女獄卒,慈生越來越覺得這是有可能的。
沒錯,其實慈生真正想要試試的就是第三種方法。
可以叫做將功贖罪,因為他們打算用犯錯的獄卒來代替孫媽;也可以叫做草船借箭,因為他們打算用本來應該束縛他們的規則來針對獄卒。
小唐這才恍然大悟。
其實剛剛自己在進入這個監獄的時候,就已經陷在誤區裏面了。
他被恐嚇了,甚至立刻就把獄卒和規則畫上了等號。
可是獄卒不一定等於規則,獄卒說不定也會被規則束縛,或者成為打破規則的磚塊。似乎是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想到這樣的解決辦法,小唐整個人都激動的攥緊了拳頭。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再怎麼仔細的跟慈生討論這個事情,就看到了駝背男再一次走到了餐桌的最前面。
而且,他的身後還跟着女獄卒。
他清了清嗓子,對着眾人道:「迎新晚會,今天可以放鬆大家隨意的交流和走動,晚上的時候可以互相串門,只要不走出監獄就可以,我們不會給大家設置宵禁的時間,必須要在明天的早飯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間才行,這是規定。」
「還有什麼問題嗎?」
慈生的心中一凜,故意舉辦的迎新晚會,安排眾人可以竄門。
好處是,慈生也跟這個小唐他們認識了,他們晚上可以交流溝通一下到底怎麼樣子才能草船借箭。
壞處是,駝背男剛剛故意地將慈生點成了「破壞運輸食材」的人,也就是說,說不定會有不少人過來找慈生的麻煩……那大概就要完了。
慈生只能說,這件事情真的有利有弊,總體來看還是那個該死的駝背男在瘋狂地針對慈生他們。
不過,現在對於慈生就是一個機會。
畢竟,他現在是正在瞌睡,女獄卒就來給他送枕頭了。
他要賭一賭。
慈生半晌之後才道:「我想,我們應該試着問一下了。」
小唐怔愣了一下,旋即才說到:「需要我做什麼嗎?!」
慈生輕輕地點了點頭,溫聲與他耳語了兩句,旋即就看到小唐滿懷信心地沖他比了一個手勢,深吸了一口氣朗聲問道:
「我們知道了!在早飯之前回到牢房,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吃到早飯啊,晚上沒有吃飽!」
聽到這個問題,駝背男的臉色似乎是青了一瞬,旋即他就機械性地、宛如那次的女獄卒一樣道:「早飯是早上六點,午飯是中午十二點,晚飯是晚上六點。明天早上六點就能吃到了。」
「哦——」長長的拖音,是小唐,「我朋友是外國人,他聽不懂!」
幾乎是下意識的,駝背男斥了一聲:「有什麼聽不懂的?不是很好理解嗎?」
老外望了一眼慈生和小唐,時刻在心中謹記他們教自己的知識,大聲嚷嚷了兩句:「晚飯,早飯什麼時候!」
底下的人被他的口音一下子逗笑了,幾個人圍在一起嘲笑他。
「……怎麼能晚飯和早飯都搞不清楚,怎麼這麼笨,笑死了都。」
「哈哈哈哈,真是愚蠢。」
慈生沒有說話,沉默小心地觀察着他們的樣子。
駝背男警告地將目光落在了慈生的身上,他似乎在想着怎麼樣將慈生給殺了,但是囿於職務,他不得不耐心地解答道:「早飯是……」
「聽懂了嗎?」
那個「嗎」字還尚且沒有落下來,他就再一次地聽到了老外和小唐中氣十足地反駁:「沒有!」
這下旁邊的人更加憋不住笑了,他們紛紛湊在一起,口中充滿了對他們的鄙夷。
慈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聚精會神地聽着男人再一次重複了一次。
一直到大概第四次,不僅僅是駝背男的臉色不好看,旁邊的人都覺得有點笑不出來的時候,慈生終於敏銳地捕捉到了機會。
他的手伸出來按在了小唐的肩膀上,阻止了他想要再問一次的衝動,旋即就換了一個問法:
「還有多久才能吃上飯啊!」
「還有十……」
十一小時?十個小時?
話還沒說出口,駝背男驟然臉色鐵青,他扭過頭將目光落在了慈生的身上。
在這一瞬間,空氣似乎都暫停靜止了。
「L」形狀的餐桌上堆滿了食物,散發著股股的氣味,杯盤狼藉,打着飽嗝看着笑話的人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慈生漂亮的小臉上沒有了溫柔的神色,看上去非常冷靜,閃爍的眸看上去亮晶晶的,裏面有絲毫不畏懼的光芒。
駝背男陰鬱溝壑縱橫的臉上帶着惡毒的狠意,對着慈生,幾乎要生啖其肉。
雖然他剎車住了,不過慈生還是知道一個清楚的事實——他害怕了!他也害怕說出時間,會被「規則」懲罰!
雖然不知道規則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可是慈生卻心跳猛地快起來,畢竟他真的發現了一點端倪!
下一刻,慈生就看到駝背男大步地準備往下面走,他的步子看上去非常快,可是還沒有來得及走到拐角,就忽然被背後的一隻手給抓住了!
「別亂動!」
女獄卒冷冷開口。
駝背男動作反應激烈地後撤一步,反手就捏住了女獄卒的手腕,憤恨地將她給推開,旋即朗聲道:「你沒有聽到他要說什麼嗎?他想要我說出時間!他是——」
「哪裏?他只是想要問還有多久才能吃飯啊。」女獄卒不冷不熱地嗆了一句,「你自己準備亂說話,怎麼能怪到別人的頭上?!」
話音剛落,駝背男的眼球爆凸!他面對慈生他們的時候尚且還能夠保持理智,但是面對可以一樣操控他的女獄卒的時候,就忽然恍惚了。
其實這就是慈生想要的效果,因為他知道自己對獄卒來說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威懾力,必須要跟他平級的人來跟他狗咬狗——
「你在裝什麼呢?你剛剛想說什麼呢?不要遮遮掩掩了——」
女獄卒的鴨舌帽稍微抬了一點起來。她上挑的眼睛裏面折射着銳利的光芒,落在了面前這個駝背獄卒的身上,幾乎是以一種蠱惑和誘惑他的方式,控制他的心神,來誘使他繼續說。
「……我是說還有十一個小時就能繼續吃飯了。」
那駝背男獃獃地回答。
太好了!!
慈生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他其實真的沒有想過女獄卒會幫助他,甚至會成功!剛剛的那個結果已經是他設想中比較良好的結果了,現在這簡直算得上是意外之喜,足夠揚眉吐氣。
小唐顯然也發現這成功了,高興的握住了慈生的肩膀,激動地快破音:「我的天,老天爺,你說的太對了,你簡直就是神機妙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樣再崇拜您了……」
慈生怔了一下才搖了搖頭,但臉上也帶了點笑。
其實女獄卒控制駝背男回答這些也並不輕鬆,她能夠感覺到自己額頭上面的冷汗正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不過慈生他們已經給她創造了很大的機會,如果不是慈生剛開始讓那群人使駝背男放鬆了警惕、包括使得他生氣憤怒這一系列反應——女獄卒可能都沒有這麼快成功。
「你要不想想你自己說了什麼?」
女獄卒不動聲色地將控制着男人的實力給收回,輕笑了一聲。
說了什麼……
好像說了的是……時間!
駝背男終於回神,從茫然之中清醒之後,那些記憶也都回籠了,最終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臉色鐵青,怒吼道:「顧緒秋!!」
這一聲喊出來,顧緒秋本人和慈生都略微怔愣了一下。
顧緒秋,也就是那個女獄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旋即才冷淡地道:「怎麼了?喊我把你帶去接受規則的懲罰么?」
底下的人其實還都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除了慈生幾個人之外;所以顧緒秋很快就步伐輕巧地從餐桌的旁邊走到了幾人的身旁,一邊回頭對着駝背男道:「你有空喊我,不如想想你怎麼辦吧。」
話音剛落,她的眸子停在慈生的臉上,溫聲道:「……跟我走。」
「……」慈生垂眸,「行。」
儘管心中對於女獄卒還有一些怨氣,可是慈生也知道光埋怨是完全沒有用處的,他必須要面對事實。
小唐和老外也趕忙趕了過來,幾個人走的氣喘吁吁,還是老外一邊喘一邊開口:
「嘿,我們還沒有看到那個駝背傢伙怎麼樣了,怎麼就這麼走了?誰能告訴我他接下來會怎樣?」
「別多嘴!」小唐看上去有點過於緊張和興奮,他的整個手都在顫抖,拍在了老外的肩膀上,「他怎麼樣我們不知道,但是肯定會遭殃,機會、機會來了,今天肯定能知道孫媽怎麼樣。」
慈生沒有贊成小唐也沒有反駁,他渾身難受疼痛地跟在顧緒秋的背後一聲不吭,在走到纖細的腳腕幾乎斷折之後,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包圍纏繞了一股氣息。
陰冷又潮濕,乍然纏上他身子的時候,慈生幾乎覺得自己在做夢。
之後慈生才意識到,這恐怕不是做夢,是那個熟悉的傢伙、是祂過來了!
慈生渾身一顫,但是佯裝鎮定。
那個傢伙現在沒有在別人的面前說話,只是輕柔地托住了慈生的身體,免得他難受。
在幽深的電梯井往上,冷汗佈滿頭的顧緒秋回頭衝著慈生看了一眼,示意他跟上。
慈生點了點頭,捂住了自己被噴洒着冰涼氣息的脖頸,有些「畏畏縮縮」地走到了門口。
到門口的時候,顧緒秋將自己的鴨舌帽整個都抬了起來,語速極其快地跟眾人道:「不要興奮,不要害怕,最好留在自己的房間裏面,如果遇到危險了再靠在一起,忍到明天的晚上,行嗎?」
幾人乍然聽到了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只來得及點頭。
「可是孫媽——今天我們抓住了一個違規的人,我們是否也可以擁有一次獲得獎勵的機會?」
「……」顧緒秋的嘴唇張着,片刻之後她才吸了一口氣,道:「孫媽等會我會來看的。」
三人的心中登時閃過了一絲喜悅。
只有顧緒秋往慈生的身後看了一眼,眸中的複雜神色幾乎要將眾人給淹沒。
而顧緒秋一邊將自己的帽子重新按回去,一邊沒有忘了再次冷靜地補充道:「保持理智,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對,包括我。」
顧緒秋說完這一句,就頗有深意地看了慈生一眼,最終匆匆地從走廊過去了,只留下來慈生和小唐他們三人。
三人乍然從人流攢動的現場來到了空無一人的牢房走廊之中,這裏安靜到落針可聞;灰黑色的走廊之中的燈光一閃一閃,陰冷慘白,幾乎有着陣陣妖風從他們的身上滑了過去。
幾人都是一陣毛骨悚然,旋即還是慈生最先開口,溫聲道:「走吧,我們先回去,我覺得她應該還會過來帶着孫媽的消息的。」
「行。」小唐有點激動地帶着老外兩人離開了,衝著慈生揮了揮手。
慈生將門關上的一剎那,就感覺到自己整個身體都僵硬到不能動了。
是因為自己身後的那個傢伙,那個邪祟。
邪祟今天晚上的時候忍了很久,都沒有對慈生做些什麼,甚至還沒有說話,現在纏在他的身上……
雖然不合時宜,但是祂就好像是被愛人拋棄的怨夫一樣,一絲一縷冰涼的氣息在慈生的耳畔纏繞,黏膩的液體在耳垂上,一圈圈的打轉。
「寶寶,我今天很乖,我都等了你這麼久了,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補償我……」
慈生只敢腹誹,按照駝背男說的,現在只過了大概一個小時,那邪祟怎麼敢說已經等了這麼久……
但是他也不敢說出來,只能「唔」一聲地小聲哼了一下,可憐巴巴地用圓乎乎的眸望着自己身後的空氣。
水汪汪黑潤潤的眸裏帶着可憐和希冀。
「我沒有……」
無力辯駁,自己跟祂的差距實在是太大;況且孫媽確實沒有死,這邪祟顯然動手了,不過有人針對自己,自己也沒有辦法。
矛頭主要還是要對準駝背男。
「又撒謊。」邪祟的聲音是非常低沉而且好聽的,可以聽出他優越的音色,裏面似乎含着淡淡的笑意,「在外面和別的男人聊得好高興,對不對寶寶?」
慈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殺意和令人心底發寒的氣息涌了上來,他睜大了眼睛,這次是趕忙反駁道:「……不。沒有撒謊,沒有……」
一下子,在外面的伶牙俐齒全部都消失了,慈生無助地將身體軟下來靠在了祂的身上。
「不乖哦。」邪祟的一隻觸手侵入到了慈生的囚服之內,「我要給寶寶裝一個鐐銬。」
另外一隻觸手則落在他的膝蓋上,輕輕地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