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到底哪裏比他差啊!
李克用真的一心只想做忠臣嗎?這很難說,想當年他和他爹李國昌,那也是經常跟朝廷鬧情緒的主兒,動不動便縱兵大掠騷擾地方。
他們爺倆兒早期因為沒有穩固的地盤,便這樣東遊西走,說是高級一些的土匪倒也沒差啦。就這樣漸漸的,李克用和沙陀鐵騎打出了威名,不過如此一來也引起了朝廷的忌憚。
其實這很好理解,別的藩鎮或靠計謀或是叛亂,唯獨他李克用憑着武力,一拳一腳生生在河東打出了一片基業,這讓用慣了手腕與藩鎮打交道的朝廷,多少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了。
關鍵是李克用不僅能打,而且還十分的衝動,動不動就“提刀上洛”,跟皇帝來一番痛陳利害。皇帝這種金枝玉葉的高級貨,哪裏會跟他那樣的莽夫糾纏不清,唯恐避之還不及呢,無奈之下就只能出走長安了。
於是逼得皇帝老兒逃出長安的,前有安祿山這個死胖子,後有衝天大將軍黃巢,如今他李鴉兒也算是“榜上有名”了。
儘管他是一時衝動,可一下就把皇帝整出了心理陰影,要不是如今朝廷勢微,只怕一頂“反賊”的大帽子,早就扣到李克用的頭上了。
但與其說他想謀朝篡位黃袍加身,倒不如說這廝就是純粹的心裏不爽,便要表現出來,通常武力值很高的人,都愛犯這個毛病,手比腦子快想到就去做,也不管會造成多大的後果。
“陛下這次不僅給咱們發了詔書,給其他幾家也有密詔,特別是朱老三,竟然給他連發了三道詔書....”,李克用忿忿不平道。
其實這才是他如此着急,想要親自帶兵勤王的原因,“同樣都是不鳥皇帝的,俺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竟然比不上那個陰險狡詐、反覆無常的朱全忠,我到底哪裏比他差啊!”,李克用心裏如是想。
李存勖聞言與李落落對視了一樣,兄弟兩人同時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醋味,各自不禁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這個暴躁老爹,還真的沒法跟梁王朱全忠比,人家再心狠手辣、陰險刻毒,但對皇帝向來是十分恭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哪裏像暴躁老爹一樣,發起飆來不管不顧,直接就把沙陀騎兵的鐵蹄,懟到皇帝的臉上,換成哪個皇帝也受不了這個啊!
“我看這樣也好,此次父王親自統兵,向皇家展示一番我河東的忠心,順勢化解一下與朝廷的矛盾”,李落落作為長子率先表態,很是支持老爹的這次出兵。
“嗯,順帶着打開一下尷尬的局面”,李存勖很無所謂的說道,反正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今天這個樣子,無論老爹再怎樣努力,也很難改變皇帝對他的看法。
大家心裏都明白,皇帝之所以密詔河東勤王,這裏面病急亂投醫的成份,倒是更大一些,畢竟人在溺水時,抓到根稻草也以為能救命呢。
“這次就當做武裝遊行好了,一方面秀一秀河東的肌肉,順道也為老爹刷一波聲望值”,李存勖也如是想到。
不過,老爹既然決定出兵,而且看樣子還很是迫不及待,這就需要注意了,以他那個衝動且暴躁的性格,萬一被人利用,做了他人的急先鋒那就太不划算了。
想到這裏李存勖開口道:“老爹這次出兵兒子是一定要跟去的,做個隨軍的參謀,也好幫您料理一下軍中的雜物.....”。
他本以為這番話出口,老爹當場就會拒絕,於是連後面的理由說辭都已經準備好,哪知李克用卻連半點的猶豫都沒有,直接點頭道:“嗯,亞子隨我一同前往也好,你這次出陣幽州表現很不錯,也不再是個小孩子啦,家裏面就留下大郎看家吧”。
稍一停頓他又繼續說道:“再說你娘又有了身孕,最近這脾氣....真的是....,連我都要加着小心,你平日裏就調皮搗蛋的,這次就跟我一同前往華州,免得時常惹你娘不高興再動了胎氣,唉.....”。
李克用說到自己老婆懷孕時,臉上的肌肉下意識的抽搐了幾下。而一旁的李落落一聽這次又要自己留守,頓時就一副愁眉苦臉,但看向李存勖時又變得咬牙切齒起來,好像是二弟故意讓自己頂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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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自己老爹這般的英明神武,在李存勖看來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只是很好奇,父王大人是如何在繁忙的軍務間隙,將時間和精力分配的如此合理,這才從邢州回來幾天啊,便弄出了人命,堪稱時間管理大師了!
不過據大哥李落落說,娘親上次懷他的時候,脾氣就相當的暴躁,對待下人還有老爹的那群義子還好,就是見到李克用父子便無端的亂髮脾氣,把這爺倆弄得是欲哭無淚,一直等到李存勖呱呱墜地,老娘才回歸了常態。
這次李克用狠心將長子獨自一人留下,不知李大郎又要遭受怎樣的折磨了。至少一天兩次的晨昏定省,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的,想到這裏李存勖也只能暗自搖頭,希望大哥自求多福吧。
不過既然是世子,那就要有世子的覺悟,要勇於承擔來自各方面的壓力。老娘懷有身孕需要有人照顧服侍,他作為長子,自然要衝在最前面啦!
李存勖一邊想着一邊走到了前院,在一個角門處右拐,穿過一道窄巷便走到了另一個跨院的門前,只見院子門前站着兩名士卒,手扶橫刀面容嚴肅,一望便知他的吩咐落實的很到位。
“怎麼樣,關進去以後有沒有鬧騰?”,李存勖站在院門口,用下巴指了指院內的房屋說道。
“回小王爺,這個丫頭剛關去后鬧騰了好一陣,現在才消停下來”,門口負責警衛的一名什長回道。
“打開門”,李存勖聞言點點頭,走進院子站在屋前衝著那名什長吩咐了一聲。
那名什長忙回了一個“喏”,便上前打開掛在門上的銅鎖,引着李存勖向內走去。
哪知才一進門,就見一團黑影猛撲了過來,幸好李存勖反應快,一閃身便躲到了那名什長的身後。
撲過來的自然就是契丹奇女子述律平了,她倒不是對李存勖表示歡迎,只是恨極了這個小混蛋無端將自己擄來。
方才在屋內聽到李存勖的說話,知道他要進來,邊想着將其拿住然後伺機脫身,即便不能,打上幾拳多少的也消解一下心頭的惡氣。
見那名什長三兩下制住了述律平,並把她捆到椅子上,李存勖這才鬆了口氣,幸好身邊有人,要不然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還真弄不過這些個吃牛羊肉長大的。
搬了把椅子他坐在了女孩的對面,看了一會才開口說道:“既然你已經成了俘虜,就要有俘虜的覺悟,下次如果還是這樣,我就只好打斷你的腿,讓你徹底老實下來,明白嗎?”。
李存勖的可怕之處在於這番最狠的話,卻出自一個小孩的口中,而且略顯稚嫩的臉上,此刻雙眼卻透出一股寒芒,如果外面不是響晴白日,述律平真的就會認為自己遇到了鬼!
驚恐之餘述律平仍不失倔強,恨聲道:“我與表哥已有婚約,即便是落到你的手掌,也休想讓我從了你....”。
李存勖一愣:“這.....這話從何說起啊,想複雜了吧,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