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和諧的聲音

第8章 不和諧的聲音

康承業不是不想去,只是他有後顧之憂。

已經得到正式的通知,今年8月份,在日本東京會召開首屆國際人工智能研討會。

這是高端的國際專業會議,雖然已經得到了4個名額的邀請,但是研究所在這方面沒有新的理論可以拿出來,實際展示更是空白。

現在的研究所連計算機都是六十年代末期的,而且配套不同,最普通的編程都難以完成,不過康承業在這次會議上沒有爭強好勝的打算,日本有很多我們需要的東西,最好能買回來一台機械人,這樣對中國的機械人發展會有很大的推動作用,甚至可以用購買的機械人當藍本進行模仿。

只是目前所長雖然任命了,但黨委書記一職卻空懸着,仍由左紅升兼任,雖說風氣變了之後,左紅升不再像從前一樣去阻撓康承業搞機械人項目,但是在公開場合經常會發生掣肘,讓下面的同志不好發表意見,除了常師兄堅定地站在自己一邊外,更多的人在面對左紅升的時候不免拘謹,想說的話說不出來是常有的事。

相同的事發生在左紅升身上也是不明就裏,他不能理解上級為什麼要選康承業那樣落後分子當所長,還讓他的“幫凶”當副所長,要知道他左紅升當副所長已接近二十年,而且同為副所長的康承業還因為“通緝”事件被撤銷過職務。

雖然自己在所里的職務沒發生變化,但是左紅升能明顯的感覺到,人還是原來的人,但從前那些鞍前馬後的人已經有意識與他保持距離了,似乎自己這個積極分子正在滑向落後的深淵,他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明明更積極、更熱忱、更懂政治的人是他。

變革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欣喜的,似乎連空氣中都透着欣欣向榮的感覺,但是對左紅升而言則是陷入灰暗,更讓他痛苦的是開會時不再是他曾經熟悉的套路,更多數時候,會上討論的那些新內容居然讓他這個“老科學家”聽不懂……

“機械人從前稱之為可編程移機,因為它一開始的主要用途是從一個點傳遞對象到另一個點,不到十英尺左右分開。他們用液壓執行機構,並編入關節坐標,即在一個教學階段進行存儲和回放操作中的各關節的角度。他們是精確到一英寸的1/10,000……”

“在mit人工智能實驗室,全電動,6軸多關節型機械人的設計允許一個手臂的解決方案。這使得它精確地跟蹤在空中任意路徑,拓寬了潛在用途的機械人更複雜的應用,如裝配和焊接。”

“這些工業機械人的控制方式與數控機床大致相似,但外形特徵迥異,更先進地裝配具有視覺傳感器的、能識別與定位簡單積木的機械人系統,我們目前的數控系統硬件不過關,這是機器技術無法突破的主要原因。”

“如果編程的條件不具備,我們能不能通過一系列的排列組合,使機械臂完成既定動作?”

“很顯然,那種方式太過原始,即使在機械時代也不具備實用價值,而且工業機械人要面臨的實際問題比我們目前想像的要複雜得多,用落後的方法去研製既耗費時間,又達不到預想的效果,即使研究有所突破也是別人用舊的技術,既然技術起點已經發生了變化,那麼我們就從這個變化點開始追趕,只有這樣才能達到超車的目的!”

機械人研究定義到戰略高度是絕對有着重要意義的,康承業認為機械人的研究與國家的科技發展有着直接的關係。

“這是一個制高點,誰把控了這個制高點,誰就能領先於時代,我們已經落後了……”

本來這是一句擲地有聲的話,卻在參會人員的掌聲還沒響起時嵌進來一句不和諧的聲音。

“誰說我們落後了?你這是典型的消極主義,我們的生產方式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要遠遠超過資本主義……”

“左紅升你少在這兒扣帽子!”

常新遠氣得直跳腳,他再也無法忍受左紅升無端的指責,指着對方的鼻子大叫道:“你還想害多少人?我告訴你,時代變了,你那一套不好使了,你還不早點反省跟上時代,居然還想用舊的一套坑人害人,我常新遠第一個不答應。”

“時代再變也是社會主義的天,你們搞崇洋媚外這一套我就不能答應!”

這麼多年,左紅升的嗓門一直是很大的,若論這方面的辯論,全所真沒誰是他的對手,他總能把話題引向和討論內容無關的方向,並且納入對自己有利的軌道同時向對方發起批判。

“你們的報告我看了,拿着咱們研究所的經費去討好母校,這就是你一個剛上任所長乾的事兒?而且一上來就要出差,還要去國外?我上主持工作近二十年,從來沒浪費過一分錢的經費,更沒拿着所里的費用去遊山玩水。現在你剛上任就要亂花錢,拿着錢去買外國的東西,咱們是幹什麼的?研究所!不懂不會的不能自己研究嗎?艱苦奮鬥自力更生不懂嗎?如果什麼東西都買來還要我們這些科學家幹什麼?”

場面沉默了,在祭出了崇洋媚外、艱苦奮鬥和遊山玩水幾個關鍵詞后,左紅升似乎覺得自己肯定抓住了對方的軟肋。

這次會議主要有兩大主要議題,一個是與東南交大建立產研結合的研發體系,另一個是確定赴日本參加第一屆世界人工智能大會的名單和採購的設備清單沒必要討論了。

這陣沉默突然讓在座的知識分子想起了那些沉痛的歲月,心中大慟,一個個緊張得不敢說話了。

左紅升在所里實際主持工作多年,積威尚存,不管是習慣性閉嘴,還是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理論,目前在表面上他已經佔了上風。

只有常新遠還在反駁:“科技興國是黨和國家賦予我們的使命,你扣這麼多的帽子我們不認。”

“你說不認就不認啊,什麼是綱什麼目你們得搞清楚,旁的事我可以不管,破壞原則的事只要我左紅升在一天,就絕不答應!”

康承業不擅長打嘴仗,如果放在往日,面對左紅升的無禮,他基本是默默走開,但是今天不行,他是必須站出來。

“買是為了研究,我們不會總讓外國技術牽着走,要想超越它首先就要了解它,這和崇洋媚外沒有關係……”

這聲音不大,也顯得有些無力。

左紅升卻很蠻橫地打斷:“新中國剛成立的時候我們能造什麼?一輛汽車、一架飛機、一輛坦克、一輛拖拉機都造不了!那時候哪個國家肯賣我們東西,還不是我們自己收拾了爛攤子,憑着獨立自主的精神把什麼都造齊了?那個時候別說有沒有錢,就是想買人家也不賣給你!”

“我們當然能造,可是客觀上‘一五’計劃的時候我們也得到了蘇聯的援建,這才加快了社會主義建設速度,說像今天我們用外匯別人的東西研究是一樣的,能快一步總比慢一步好,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時間。”

“那是蘇修!他們援建就沒安好心!在援建的時候暴露了狼子野心,這才有了後來的大三線建設,這些歷史教訓你們能視而不見?”

先前的話大概是康承業最有力的一次反駁了,現在的他看起來仍然像那個任人揉捏的綿軟書生,只是這一次他沒有退路。

“那人才培養呢?過去建設新中國,是錢老、華老等人放棄優厚待遇,衝破重重阻礙,還號召廣大海外學子回國,這才在建國初期不斷突破技術阻礙,為咱們國家研發了一系列的高尖端技術,如今我們步入中年,更需要帶領後來人投入到尖端科技研究中,我們是自動化研究所,當然要和我國培養自動化人才的一流大學合作,這樣才能後繼有人吶。”

左紅升一愣,眼前的人什麼時候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硬氣了?難道就是因為當所長了?翅膀硬了?不過對方說得有道理,事實擺在眼前,遠的不說,就說鄒文林老前輩,那就是從美國回來的高才生,當年總理都親口表揚人家,他左紅升算哪根蔥?但左紅升明顯不想認輸。

“改革開放是嘗試着往前走,你們可好,甩開膀子什麼也不顧了,還要不要堅持原則了?要我說,任命你當所長就是最大的錯誤,你連個黨員都不是,憑什麼領導全所?不犯路線錯誤才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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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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