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岑濱沒有丟下基地不管的打算，陳少校和江隊離開前，也給他留了人手。

但要去救人是他自己的想法，得先徵詢這些人的意見。只是沒想到，倖存者中也有不少人願意加入。

正好他不可能把所有人手都帶走，總要留下一些繼續照看基地，於是乾脆從這些倖存者中，選一些有能力且有外出求生經驗的人。

選到林空鹿時，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瘦弱的少年，他一時有些猶豫。

林空鹿忙舉起懷裏抱着的十字弓，表示自己也有能力。

岑濱一咬牙，選了。

趙洲之和潘卓逸因為有外出經驗，也被選中。

願意去的人，待遇都很不錯。岑濱給他們發足槍支彈藥，急用藥品，還有自熱米飯、壓縮餅乾、肉罐頭等食物。

林空鹿倒不是因為白吃了人家一頓飯，就去拚命，而是直覺告訴他，這些人口中的“江隊”，應該就是他要找的男主。

而且他剛才特意向潘卓逸打聽過，這位“江隊”在末世前也是A大的學生。

A大學生，叫江辭，又在末世兩個月後出現在容城，還非常有能力，林空鹿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男主。

既然男主在三院，那他去應該沒問題，還能拿到治療反胃的葯。

說不定這正是他的劇情任務，畢竟系統離開時，也沒說清楚。但有一點不會錯，就是先找到男主。

不然，他總不能一直留在基地，跟這些倖存者在一起吧？

雖然倖存者中大部分人都是好的，但想想剛才鬧事的那幾個蟲豸，一看就沒有前途。

聰明的炮灰，應該懂得權衡分析，在沒有劇本的情況下，也摸索齣劇情賦予他的真正任務。

林空鹿覺得這個選擇應該沒錯，但低頭看一眼分給自己的七八盒肉罐頭，他又背起包，苦哈哈地去找岑濱。

“少尉，請問能把肉罐頭換成蔬菜罐頭嗎？”最好是開胃一些的。

他眼神期待地請求，這關乎他能不能吃得下飯。

岑濱正給留下的人手交代佈防事宜，聞言轉身，可能是覺得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剛成年的樣子，於是說：“叫岑哥就行。”

接着看一眼他抱着的罐頭，又說：“你這麼瘦，應該多吃肉。”

林空鹿：“……”敢情是特意多給我分肉的？

還真是無法消受的善意。

既然岑濱這邊行不通，想了想，他只能去找其他人互換。

罐頭問題解決后，車隊正好出發。

林空鹿來基地時開了一輛車，是之前住的別墅的車庫裏的。

車的性能不錯，他又特意改裝過，後座可以睡覺，後備箱裏還裝了好幾桶他從其他車裏搗騰出來的汽油。

這次出發，他也開這輛車，不過多載了一個潘卓逸。

下午暑氣依舊很盛，喪屍大多躲在高樓或陰影中，鮮少活動。而夏日白天又長，晚上七點多天才黑，高溫也會持續到那時。

人類在這段時間外出，相對不那麼危險，但也只是相對。

畢竟喪屍和怪物只是不喜陽光和高溫，並非見光死，如果真撞上它們，還是很危險。

而林空鹿他們的運氣似乎不太好，剛出發不到半個小時，就驚動一群藏在街角陰影里的喪屍。

但為了不引來更多喪屍和怪物，他們沒選擇開槍，而是踩緊油門，打算繞路衝過去。

可繞路后，情況也沒好到哪，甚至更糟。

他們越往前，從高樓里衝出的喪屍就越多，沒多久，兩邊樓里的喪屍竟像下餃子似的，紛紛往下跳，直衝車隊而來。三輛車很快就被包圍，眾人只得拔槍，邊射殺衝過來的喪屍，邊尋找機會突圍。

但這些喪屍並非行動緩慢的低級喪屍，也不是剛變異的、容易射殺的喪屍。

經常他們連開好幾槍，都崩不破喪屍的腦門，只能拿出重火武器。可這些喪屍速度又快，眨眼就衝到車前，讓人來不及開火。

有的喪屍還融合了其他怪物，手臂瞬間分裂成黏膩的章魚觸手，如鋼鐵般，力道萬鈞，抓向他們的車。

幸虧岑濱這邊有覺醒者，及時展開冰盾，擋下一擊。但冰盾瞬間出現裂紋，顯然也堅持不了多久。

林空鹿車內，他正全神開車，躲避喪屍襲擊的同時，緊跟前面兩輛車。

潘卓逸坐在後座，急得滿頭是汗，邊用火箭筒瞄準一隻觸手喪屍，邊聲音哆嗦地不斷念叨：“這次要打准，這次一定要打准……”

林空鹿視線緊盯後視鏡，同時安慰他：“你不要緊張。”

“我、我不緊張，我只是第一次被這麼多喪屍包圍，還都是高級喪屍……我們會不會是闖進喪屍窩了？這都什麼玩意啊？跑這麼快，槍還打不死。”

潘卓逸越說聲音越抖，最後乾脆閉嘴，瞄準后，心一橫，直接咬牙發射。

“轟”一聲巨響，伴隨彈藥破空的尾音，沖向越野車的觸手喪屍瞬間炸開，連同它旁邊的幾隻喪屍也一起消失在火焰中。

“打中了！”潘卓逸激動得猛拍大腿，接着才抹去眼角的汗，微鬆一口氣。

林空鹿卻不看好現在的狀況，重火武器威力大，但聲音也響，會引來更多的喪屍。

如果他們不能儘快突圍，隨着時間推移，情況只會更糟。

他握緊方向盤，抬眼掃一眼四周不斷湧上來的喪屍，忽然拿起對講機，對前面的車道：“岑哥，從現在開始，你們盡量不要使用重火，注意防禦，等會兒我先突圍，引走喪屍，之後再跟你們匯合。”

岑濱一愣，回神后立刻否決：“不行，那都是高級喪屍，你的車扛不住。”

而且就算能抗住攻擊，喪屍的速度也很快，甩不掉的話，很可能陷入落單、被圍攻的境地。

所有人都能想到這一點，但林空鹿卻說：“這是最快，也最好的辦法。”

跟岑濱同車的趙洲之一聽，立刻着急喊：“小鹿你別亂來，小潘，快攔住他。”

但林空鹿這時已經按響喇叭，並猛踩油門。

瞬間，喪屍的注意力都被這輛越野車吸引，潘卓逸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整個人都跟着車一起飛出去了。

“林林林……林小鹿啊，”他臉色發白，聲音哆嗦，“雖然我是抱着‘可能已經被感染了，反正早晚要死，不如死之前來給大家當墊背’的決心加入營救隊的，可、可也不能死於車禍吧？”

“放心，不會帶你一起死。”林空鹿語氣平穩，視線一直注意四周狀況。

他覺得自己車技還挺好的，這個方案應該可行，而且——

果然，當他注意力開始無限集中時，之前在倉庫射殺那名變異者的感覺又出現了。

周圍一切在他眼中，再次變成慢鏡頭畫面。剛才還速度快到飛起的喪屍，此刻在他看來，動作慢得像在夕陽下奔跑的樹懶。

所有射向車的觸手，也都慢得像一幀幀卡頓的畫。

儘管車的速度在他眼中也變慢了，但在這些慢動作中，他有充足的時間可以看出包圍圈的薄弱位置，並尋找間隙，如穿針引線般，左躲右閃地衝過去。

在岑濱等人眼中，這卻是極其驚險的一幕。林空鹿的車簡直是貼着那些喪屍開，有時甚至是往喪屍嘴邊送。

有好幾次，喪屍的觸手都刺進車中，但每次，林空鹿都能精準躲過，和觸手的距離甚至能控制在驚險的一厘米。就像玩遊戲時，傷害每回都能滑過一樣。

等他們反應過來，林空鹿已經衝出包圍，一路鳴笛，引走大部分喪屍。

眾人來不及震驚，趕緊珍惜他製造出的機會，向另一個方向轉移。

*

另一邊，林空鹿的情況並不容樂觀。和預料的一樣，這些高級喪屍速度很快，很難甩掉。

他停止鳴笛后，靠不斷左轉右拐地繞彎和車的高速度、高性能，花了足足半個小時，才徹底甩掉它們。

車在一條空曠的路上停穩后，林空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臉色發白地下車，開始吐。

但沒想到，有人比他吐得更厲害。

潘卓逸在路邊吐到眼淚直流，起身後喝一口水，剛緩過勁，就豎起拇指道：“兄弟，你這車技，牛！”

林空鹿沒力氣回他，手軟腳軟地爬回車上，也喝幾口水，閉眼緩了好一會兒，才準備繼續開車，去跟其他人匯合。

但……

他看向眼前的路，和完全不熟悉的景色，忽然懵圈。

這是哪？三院又在哪？

糟糕，只顧着甩喪屍，好像迷路了。

他趕緊轉頭問潘卓逸：“你認識路嗎？”

“啊？”還在緩神的潘卓逸一愣，趕緊把頭伸出車窗看，然後也傻眼。

“我、我也不認識。”

“你不是本地人？”林空鹿心感不妙。

“我不是啊，我原本是來容城旅遊的，誰知道就末世了。”

林空鹿：“……”

潘卓逸：“……”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后，林空鹿不抱希望地又問：“那有地圖嗎？”

潘卓逸絕望且小聲：“也、也沒有。”

林空鹿：“……”

他以為只有自己拿的是廢物劇本，但沒想到……

“先往前開吧。”他有些頭疼，揉了揉額角說。

“還是我來開吧。”潘卓逸趕緊道，覺得自己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於是，兩人換了位置。

潘卓逸開車，林空鹿拿對講機呼叫岑濱。如果距離近的話，對方應該能收到。

也不知是不是巧，剛呼叫沒幾次，他們就收到一段模糊的話。

“救……我在……滋滋……銅皮路滋……救……”

林空鹿和潘卓逸俱一愣，互相看一眼，同時說：“難道是岑哥他們？”

其他人到底還是出事了？

很快，那段話又發出——

“……救……滋……皮路23號滋……”

接着是不斷重複，摻雜着電流聲。

“銅皮路23號？”林空鹿皺眉，從中提煉出關鍵信息，接着看向潘卓逸，問：“你能聽出是誰嗎？”

潘卓逸搖頭，聲音失真太厲害了。

“但銅皮路離這裏好像不遠。”他抬眼，示意前方的路標。

“要去嗎？”

兩人幾乎同時問，接着又同時回答：“還是去吧。”

萬一真是岑濱和趙洲之他們呢？

於是車一路開往銅皮路。

抵達所謂的23號后，兩人發現，這裏是一處沒建好的荒廢小區。

小區的臨時圍牆早就坍塌，碎石上雜草叢生，不遠處只蓋到一半的樓，鋼筋裸-露，綠色環保網在半空飄蕩。

“真要去嗎？”看着眼前這一派荒涼景象，潘卓逸忽然有些不確定。

但這時，對講機又傳出求救聲音。

林空鹿蹙了蹙眉，忽然說：“我下去，你留在車上。”

“不行。”潘卓逸幾乎立刻反對。

但林空鹿說：“你留在車上，幫我注意周圍和我身後的情況。”

潘卓逸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忙抱起槍，說：“那行，我一定守好。”

林空鹿安排好后，謹慎下車。

他腰間帶着槍，手裏舉着十字弓，一步步，緩緩接近小區。

一般喪屍不是很多的話，他還是習慣用十字弓，因為即便是消音-槍，聲音其實也不小，容易引來喪屍。

車內，潘卓逸也架好重槍，替他護航，以防出現高級喪屍。

林空鹿神情謹慎，踏過碎石牆時，對講機又傳出聲音。

“救……滋……救我……”

他從口袋中拿出對講機，一邊用目光掃視周遭情況，一邊回：“你是誰？在哪？現在情況如何？周圍有多少喪屍？完畢。”

對講機那邊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又是求救聲。

林空鹿蹙眉，覺得不對勁。但冥冥中，好像有一種牽引，讓他過去。

他神情不由更謹慎，緩步向前，時刻注意周圍情況，直到走到荒廢的樓前。

此時，他已經能聽見對方對講機的聲音，卻仍沒發現人，也沒發現喪屍。

一陣風吹過，樓前綠網飄蕩，空氣變得不安且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