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求援
土行孫心裏那個急啊。
自己的土行之術只能一日千里,或用遁法或用雙腿,去玉虛宮花了好幾天,結果元始天尊恰好外出,白跑一趟,虧得白鶴童子不計體力,從昆崙山一路送到金鰲島。眼瞅着二位師祖就在眼前,通天卻跟獸域未來的皇儲聊了起來,元始示意自己落座后就開始閉目養神。
自己出天庭時親眼看見魔族的大軍正席捲而來,過了好幾天也不知道現在戰況如何。土行孫怕還不等自己請回救兵,承平日久防備空虛的天宮就已被聲勢浩大的魔族給蕩平了。到時候若玉帝發難,責怪自己耽擱誤事,肯定會和張奎那冤家一樣形神俱滅。要真是這樣,恐怕再也見不到魂牽夢縈的嬌妻嬋玉了。
能和鄧嬋玉再續前緣,是土行孫長久以來的大心愿。所以不論他人說什麼,但凡差遣必盡心儘力,將普天之下的土地公管理的井井有條。就盼着萬一有一天玉帝見到自己的殷勤,能開口問自己想要什麼賞賜,自己便求玉帝開恩,能同意自己再娶嬋玉為妻;再碰巧他心情不錯,還真就答應了下來,到時候便能同娘子再來一次洞房花燭夜。
想到洞房,土行孫臉色有點局促起來。想當初二人被撮合在一起,鄧嬋玉是打心眼裏瞧不起自己這個猥瑣的小矮子,新婚那天絕不肯和自己同床共枕。自己只當是娘子害羞,不合說了兩句俏皮話,結果被鄧嬋玉摁在床頭一頓拳打腳踢。虧得最後大叫一聲使勁掙脫外衣,才鑽到地里躲過一劫。偷偷看鄧嬋玉,大馬金刀的坐在床邊嗤嗤喘着粗氣,沒一會將被子枕頭扔了一地,然後和衣便睡,一張床佔了大半,自己只能在土裏對付了一宿。第二日議事之時無精打采,鄧嬋玉不知何故告假了,自己又擔心她是不是昨夜出了汗,沒蓋被子着涼了,心裏想這想那的臉色更加難看。好容易等師叔開口諸將請自便,便着急忙慌跑出大帳,不料卻被一眾師兄弟圍了起來,對着自己神情怪異,齊齊豎起大拇指。自己心急,只得用土遁溜回屋內,卻見娘子伏在桌前歪頭作沉思狀,時不時的眉頭緊蹙。原來是鄧嬋玉昨夜沒拿枕頭,歪擰着身子睡了一宿,早起發現落枕了,女兒家好面子,不想歪着脖子進帳議事,便差人告假了。一見自己從土裏鑽了出來,臉皮一紅,作勢又想收拾自己。好說歹說才哄了下來,用從師父那順來的丹藥外敷了,又貼心給按摩了好一會,見確實沒事了便起身離去。後來聽哪吒說新婚那天,自己那幾個師兄弟偷瞞過師叔姜子牙、武王姬發等人,蹲在牆根聽房,只聽到自己悶叫不止,嬋玉氣喘連連,第二天一個萎靡不振,一個告假不來,故此才擠眉弄眼的,聽聞此言不覺莞爾。
想到這些趣事,土行孫不禁笑了笑,然後眉頭又皺了起來。魔族來勢洶洶,憑娘子的性子是一定要去披掛上陣的。萬一此時魔族已經打破南天門,兵圍凌霄殿,不知嬋玉現在又如何了?
一念至此,見獸域二人貌似事畢,立馬跳起來提了口氣,朗聲說道:
“啟稟師祖、師叔祖,二位師祖怕是不知,那魔尊數日前出了神魔天井,帶兵十萬一路席捲,我來時已經把南天門給圍了!玉帝見魔族勢大,故差不肖徒孫來煩請二位師祖,望能特派幾位仙家高徒,去往天庭助威,事後自有重謝。”
元始、通天聽聞此言,不約而同眉頭一皺,略微對視了一眼,隨即通天開口道:
“敢不是你先去了玉虛宮,拜見你師祖不得,又趕來碧游宮了吧?你雖擅土遁,但道法修行終究一般。況且這金鰲島孤懸海外,只用土行術難免會耽擱。白鶴童子既與你同來,應該是他馱着你飛來的吧?即便如此,兩地萬里之遙,觀爾等儀容慌張,路上怕是辛苦得緊。你所言之事,事關重大,馬虎不得,待我與師兄商討一二。你且先好生休息,后廳有點心果品,茶水充足,你自取用便罷。”
通天說完,又忘了眼陸如歸和龍應天,開口道:
“獸皇好意吾心領了,我近期瑣事纏身,獸皇城怕是親自去不成了。這樣吧,我叫我徒弟地玄子代我去觀禮,如何?“
陸如歸哪裏敢說個不字?慌不迭點頭應承。
“二位若無它事,可先找人帶你們在這紫芝崖上遊玩觀景,什麼時候想走自便即可。“
陸如歸回頭看了下龍應天,見其微微搖頭,便說道:
“多謝二位天尊好意,既如此我等暫行告退,二位尊者留步。“
說罷,行了一禮,彎腰後退,轉過門楹,立馬擦了擦額頭的虛汗。然後用詢問的眼神看着龍應天。
“殿下,你不聽裏邊要說要緊事,你我二人是遠道來訪的客人,怎好在那裏耽擱時間。我的事等稍後再說罷。“
“對了殿下,我記得聖皇給上清和玉清二位天尊都有書信和拜帖,你怎地只拿出來一份?上清天尊旁邊的那位不就是玉清?“
陸如歸猛然驚醒,心裏暗叫一聲“壞了”,稍一沉吟說道:
“我豈不知二位天尊都在上座,只不過盤算着親自去玉虛宮拜訪更為穩妥一點罷了。“
龍應天見皇子殿下如此說法,稍加思索也就不去細細考量了。
“既然殿下自有計較,那我再隨殿下去趟昆崙山即可。“
會客廳旁的丹房內。
一隻小銅爐內冉冉升起一縷龍涎香,忽彎忽直,最後融入略顯沉悶的空氣中,中和了那股淡淡的丹藥味。
“師弟,天庭之事你怎麼看?“
原始的聲音打破了那片寧靜,通天張開眼,沉聲說道:
“我怎麼看?這不過是玉帝在提醒你我,魔族的事人人有份,不能只有他天庭一力承擔,不然為何偏偏派了土行孫來?十萬魔族大軍,聽着唬人,其實也就那樣。天兵天將那麼多,雖大多出鎮在外,一紙調令不幾日就能回援南天門,我就不信他會怕?再者說天庭裏邊那麼多奇人異士,一場封神大戰,光我門下就送了多少弟子門徒去他那效力?師兄你教中人去的少了?更別說還有不少商周兩朝的文武,五湖四海的散修。難不成是他張百忍自知平日裏薄情寡恩,擔心眾人不效死力,所以叫你我提醒提醒?“
元始聽着師弟越說越不像話,嘆了口氣道:
“唉,師弟,封神之事是女媧娘娘和師父都點了頭的,你跟我發發牢騷也就罷了,讓師父聽見了又得叫你去紫霄宮陪陪他老人家了。“
通天瞪了師兄一眼,然後低頭不語。元始只得又開口道:
“雖然玉帝此舉警示的意味居多,但既然差了土行孫回來,你我也不能坐視不管。還是派幾個弟子去看一看吧,就當是為了天宮裏的那些故人門徒,能讓玉帝將來對他們好點,你說呢?“
這下輪到通天嘆氣了:
“唉,你我此刻,也就只能替他們再添點薄薄的情分了,希望玉帝放在眼裏吧。“
說完,閉目沉默片刻,然後打開陸如歸獻上的玉匣,一見到信封,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舉起信衝著師兄晃了晃,戲謔地說道:
“這個獸域未來的皇儲殿下有點一言難盡啊,看樣子倒還像回事,可行事說話怎的如此不堪?他要真成了未來的獸皇,保不準獸域會出什麼亂子。“
元始看着信封上的一行大字,也是不禁撇了撇嘴角,隨即眉頭一皺說道:
“要真出了什麼事,動亂紛爭之中,又不知要有多少生靈塗炭啊……“
會客廳內。
土行孫坐立不安,時不時望向大門方向。白鶴童子抱着從后廳拿來的點心,就着茶水,正在大快朵頤。邊吃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哎,別心急了,你說你費盡千辛萬苦,大老遠來一趟,兩位師祖必不會讓你空手而歸回去交不了差。來來來,這碧游宮的桂花糕好吃的很,你也嘗一口。”說著便塞給土行孫一個。
土行孫肉身早就毀了,靈魂封神后雖已凝成實體,可終究不是皮囊包骨的肉體凡胎,只需吸補天地靈氣即可,哪裏用得着吃東西。那桂花糕雖然美味可口,放進嘴中也不過是初始還能嘗着味,沒一會也就味如嚼蠟,勉強吃下一個便再不要了。白鶴童子見狀也不再推讓,端起盤子吃了個精光,不忘偶爾出言寬慰土行孫幾句。
“殿下,我想了想,覺得咱們還是去找一下上清尊者的好。”
陸如歸愣了一下,說道:
“你剛才不還說人家有事,就先不去打擾了嗎?怎麼這會又要找回去?”
“殿下,不知你是否曾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是天庭跟三清的關係貌合神離。這次土行孫來求援,二位尊者沒有當面應承下來,一定程度上也是佐證了這一說法。我猜兩位上仙也再猶豫要不要去幫忙,去的話又該派誰去。”
陸如歸若有所思地說道:
“好像是有點這麼個意思,畢竟是兩家不是一家。不過既然兩位尊者正在考量其中利害,我們這時候過去還能替人家做決定不成?”
龍應天微微一笑:
“呵呵,殿下,你忘了我來紫芝崖還有一件事尚未做得了嗎?”
陸如歸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
“明白了!走,再去面見兩位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