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惡魔的領域
盛夏,正午的太陽高高懸挂天空,一道一道的金光散發著無窮的熱能,不斷炙烤着大地,就算小區裏面綠化率再高,都無法完全阻隔那些來自高空的熱量,氣溫高到整個地面的建築不自然地扭曲,在一天最為炎熱的時刻,南寧小區安靜無比,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外出,宅着享受空調吹出來的陣陣涼風,賊香好吧!
就一會,小車已經開進小區,停在4號樓樓下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郭瑩自顧自打開車門,邁出一腳,車內外巨大的溫差,讓她把腳迅速縮了回來,這地面像是被火焰炙烤過,難以向車外挪動半步。但工作還是要做,她只能皺着眉頭迅速從車裏鑽出來,然後小跑到樓道里。
當她回過頭的時候,發現神父並沒有跟上來,那金髮帥哥從車裏出來以後,就戴着一副太陽鏡,不斷往大樓上方張望,酷熱的天氣對他似乎完全沒有影響,過了一分鐘左右,他才緩緩低下頭,若有所思地走了進來。
“神父……”,既然有專業人士在這裏,郭瑩自然不用像上次一樣四處亂闖,她想問他接下來要怎麼辦,免得又着了那邪物的道。
“美麗的小姐姐,我想你可以叫我,羅斯,這樣聽起來不會那麼見外。”羅斯微笑着,拿下太陽鏡。
郭瑩這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有跟人家自我介紹:“那好吧,羅斯,你叫我郭瑩吧,這是我的名字。”
“很榮幸認識你,郭小姐”,羅斯做了一個貴族式的禮儀,那優雅的姿態讓郭瑩心裏微微一慌,她強作鎮定,然後正色問道:“羅斯,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
剛才在路上的時候,郭瑩已經把基本情況跟羅斯說了一遍,包括了自己昨天在房子裏碰到的幻象和異味,她相信自己說得已經夠詳細,要是眼前這個男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她就決定撇開他,單幹!
羅斯微微一笑,秒懂郭瑩話裏有話,兩道濃眉一擰,沉聲說道:“不怕告訴你,剛才我在外面,就已經看到五樓的走廊糾結着濃郁的不潔氣息,說明那間房子已經成為它的領域。”
“領域?”郭瑩很好奇,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詞。
“是的,領域。”羅斯沉重地點了點頭,“凡是惡靈逗留過久的地方,都會受到它身上氣息的影響,改變原來的能量磁場,變成它的專屬領域。如果這是一隻普通的惡靈,是無法製造出這樣強大的領域,能夠擁有改變能量磁場能力的,都是那些開始魔化的邪物,它們才擁有這樣的能力,所以,我們要對付的東西並不簡單。”
“魔化的邪物?”郭瑩十分訝然,不由自主地說道。
“是啊,這種魔物,在我們西方驅魔界裏,最低等的是幽魂,它們只是能夠簡單地利用幻象對人進行騷擾;其次是惡靈,進化到這一階段的邪物已經可以附體到活人身上,利用負能量對人進行物理層面的攻擊;最後便是惡魔,屬於終級階段,可以讓它們在實體和能量體之間自由變幻,並且依照生前不同的死法,出現各種天賦能力,最難以完全消滅的也是惡魔,所以每當出現魔化的惡靈,我們都要全力消滅它們,一旦讓它們進化成惡魔,那後果不堪設想!”
聽完羅斯的話,郭瑩已經被震住了,吞吞吐吐道,“老,老實說,我還是不太理解,你們對於鬼的定義,但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對付它的把握嗎?”
郭瑩不想打沒有把握的仗,她還沒有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氣魄,何況硬着頭皮向前沖的行為,在她看來純粹就是茅坑裏面捉迷藏——找屎,她還想活個百八十歲,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羅斯並沒有回答郭瑩的話,他笑着聳了聳肩膀,然後越過郭瑩開始上樓。
“喂,你幹嘛不說話?是幾個意思啊?喂……”
“不說話就是不說話,還能有什麼意思。”
“你,你,你,怕了?"
“呵!”神父不想搭理她。
“你幹嘛別過臉去,心虛啊?”
就這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五樓。
踏上樓道走廊的瞬間,郭瑩便感到皮膚一緊,裸露在空氣里的手臂,頓時浮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整個樓道似乎和其它樓層完全是兩個世界,這裏感覺不到一點夏天的炎熱,恰恰相反,這種陰冷的感覺從腳底直衝心臟。
郭瑩不自覺吐了一口氣,竟然發現,在這大熱天裏,吐出來的氣息卻起了霧。
“這?”
她還沒開口,一隻溫暖而寬厚的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羅斯伸出食指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回過頭凝神打量着詭異的走廊。
長這麼大,她的嘴巴還是第一次被陌生的男人捂着,郭瑩的小臉有些發紅,其實她長得並不差,但讀書那會為了能考上警校,拚命啃書本,所以,學校里壓根沒人打她這個書獃子的主意。當上警察以後,警局裏,老的老、小的小,她就更加沒有談戀愛的機會,以致於,二十幾歲的郭瑩至今還是個大姑娘,而且她的情商基本為零!
此刻被羅斯輕輕捂着嘴巴,手掌傳來的陽剛之氣,讓她有些犯迷糊了。突然,溫暖的大手挪開了,臉上撲面而來的陰冷讓郭瑩清醒幾分。
羅斯放低了音量,用郭瑩聽得到的聲音說:“拿着這個,跟在我後面,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把裏面的東西潑出去。”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個精緻的玻璃瓶塞進郭瑩手中,她拿起來一看,裏面裝的只是清水?
看見郭瑩的疑惑,羅斯微笑着說:“這是聖水,雖然成份和普通的清水沒有區別,但經過祈禱后,它們擁有可以讓邪物恐懼的正能量,放心,就算惡魔也害怕它,所以不用質疑它的威力。”
郭瑩馬上把聖水收了起來,心想要是這東西真的有效果,以後得叫羅斯給自己多準備一些,起碼不能用這種小瓶子裝,至少要用5升那麼大的礦泉水瓶,誰叫自己那麼容易招惹那些東西。
“跟着我。”
羅斯輕聲說道,然後領着郭瑩悄悄往走廊里鑽,最後站在504號房前。
大門上的封條還有昨天撕下來的痕迹,羅斯回頭看了郭瑩一眼,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不知為何,郭瑩竟然泛起做錯事的感覺,她低下頭,旋又抬起頭,對羅斯怒目而視,她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突然會有那種微妙的感覺。
黃色的封條被再次拿下,羅斯一手輕推,大門朝內打開,發出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午後被無限放大,讓人頭皮發麻,房子裏依然一片昏暗,似乎連陽光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他們輕輕走進房子,郭瑩記起昨天小王已經說過這房子通電了,於是她想去按牆壁上的電燈開關,羅斯見狀立馬抓住了伸出去的手。
“別開,這樣會讓它發覺。”
郭瑩忍住推開羅斯的衝動,最終還是點點頭放下了手,心裏暗暗發誓,現在打死也不能離開羅斯身邊半步,她可不想像昨天一樣,一個人留在劉銘薇的屋子裏。
“跟我來。”羅斯沒有放開郭瑩的手,他拉着郭瑩,走向客廳盡頭的弄道,目標很明確,郭瑩昨天就是在那裏遇險,很明顯,那隻惡靈一定有什麼東西留在那房間裏,最大的可能,是它存在的宿主,只要它還沒有成為惡魔,毀掉它的宿主,這事就算結束了。
走到弄道邊上的時候,羅斯停了下來,目光所及,全是黑暗,那是已經超越了自然的黑,整個弄道看上去更像是被黑暗籠罩,羅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帶着郭瑩走進黑暗領域。
郭瑩被羅斯溫暖的手握着,儘管前面是光線無法照耀的黑,但好在她的手被羅斯抓着,心裏多少有慰藉,就這樣,她跟隨羅斯一起走進黑暗的弄道。
和昨天一樣,一走進弄道,郭瑩只能模糊地看到羅斯的背影,她不敢四處張望,走了一段,羅斯突然被什麼東西擋住,停下腳步,郭瑩猝不及防,往羅斯身上撞去,但在她剛要撞上的瞬間,眼前一花,羅斯憑空消失了。
郭瑩失神了,抬起剛剛被羅斯抓着的手,還殘留一絲溫暖的氣息,但那隻緊抓她的手,連同手的主人不見了。
邪惡的黑暗再一次籠罩着郭瑩,她可以肯定,羅斯剛才已經被什麼東西扔了出去,所以,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霎時,一股寒意從郭瑩腳底里湧起,黑暗中,她喘息的聲音此起彼伏,錯覺?郭瑩總覺得這些喘息的聲音裏面,有一些不是自己的,就好像,有其他人站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喘息!
她伸手去拿放在褲袋裏的手機,慌亂中,隨便按了一個按鍵,但手機屏幕沒有發出任何光芒,手機沒電了?不可能,郭瑩清楚記得,她昨晚給手機充了一整夜的電,唯一的解釋,它想把她禁錮在黑暗裏,欣賞她絕望的表情。
這種感覺讓郭瑩既害怕,又憤怒,她又想起了死去的張淑芬,休息室里被殘忍殺害的她,臨死前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感到恐懼,然後絕望地看着自己死去?
還有可憐的劉銘蔽,被惡鬼附身後的她,還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老天,那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她應該沐浴在陽光下,生活在快樂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與,屍,體,與,黑,暗,為,伍!
“給,我,滾,出,來……”憤怒在擴張,郭瑩把心中的恐懼壓到了角落裏,憤恨的情緒無限蔓延,她拔出了配槍,厲聲喝道,“我知道你在這裏,給我滾出來……”
她發出了讓自己也為之驚訝的怒吼,憤怒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卻沒有得到一點回應,她大喘了兩口氣,還想再吼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團光亮,光亮自小而大,自弱而強,郭瑩不由自主地半閉雙眼,片刻之後,她才適應了這團在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光。
光從弄道最後一個房間照出來,那是劉天華的工作間,伴隨着光的出現,一陣隱隱約約的笑聲也隨之而來,郭瑩感到疑惑,不知道是幻象,還是那惡靈佈下的陷阱,但她知道,自己只是愣在原地是解決不了事情,於是她藉著心中的怒意,手持着配槍大步走上前去,然後一個箭步衝到門邊,槍往門內一指,但瞬間,她愣住了。“屋子裏是一幅溫馨的畫面,窗外傍晚的陽光讓屋子鍍上一層金黃的顏色,劉天華做着木工,女兒劉銘薇在旁邊把玩着父親做的半成品玩意,張淑芬溫柔地給丈夫擦拭着額頭的汗滴,兩人相視而笑。”
郭瑩感到眼角有些濕潤,曾幾何時,這個其樂融融的場景,是這一家子真實寫照,但現在這個畫面只能成為記憶。
“多幸福,多美滿,是吧?”冰冷的聲音從郭瑩耳邊響起,她雙眼不由一縮,舉槍的手立刻下移,槍口對着不知何時出現的劉銘薇,但和畫面里那個天真快樂的她不同,眼前的劉銘薇全身籠罩着一股冰霧,小臉鐵青,嘴角掛着帶有強烈恨意的冷笑。
“我恨他們!”劉銘薇仰起頭,雙眼的恨意強烈到讓郭瑩打了一個冷顫,“為什麼他們能快樂的生活,卻把我留在冰冷的泥土裏,不見天日,該死!他們都該死!”
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從劉銘薇嘴裏發出,郭瑩頭痛欲裂,“啊”,低叫一聲再顧不得用槍指着小女孩,連忙用手捂住耳朵。
數秒后,聲音漸漸消失,郭瑩喘着大氣,後背已被汗水打濕,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屋內,但屋子裏已經沒有劉天華一家的畫面,儘管午後的陽光依然能從窗外照進來。可本應該覺得火熱的陽光,此刻照在郭瑩身上,卻讓她感到冰冷。
整個房間籠罩着一層冰藍的霧氣,郭瑩喘着氣,嘴裏不斷吐出白色氣體,她四處張望,尋找劉銘薇的身影,突然後背一涼,一雙小手從她的腰間伸了出來,接着緊緊地抱住她。
“你也留下來陪我吧。”劉銘薇冰冷的聲音在郭瑩背後響起,郭瑩大叫着抓開她的手,然後迅速轉身,手裏的槍指向背對陽光的劉銘薇,雙手不由自主發起抖來。
“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他們做錯了什麼,讓你對他們一家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為什麼你要殺害他們?”郭瑩大聲斥問,如果說惡靈打她的主意她還可以理解,但她想不明白,劉天華一家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家,他們怎麼會招來這隻惡靈如此巨大的怨恨,從劉銘薇剛才那片刻的眼神交匯中,郭瑩看得出來,那附身在她身上的邪物,並不是純粹為了食物殺害劉天華夫婦,它的眼神裏面還包涵了怨恨!
劉銘薇冷笑一聲:“我沒必要和一個將死之人解釋這些,很快,你就會和他們一樣了。”
她舉起手輕輕一拍,瞬間,兩團白色的氣體在劉銘薇身後升起,然後漸漸變成了劉天華夫婦的樣子,但他們就像兩道半透明的影子,雙眼發獃,站在劉銘薇的身後。
劉銘薇退後一步,雙手舉起,劉天華夫婦配合地輕輕拉住她的手,她得意地看着郭瑩說道:“看到了嗎,現在我們也是一家人了,我們會永遠生活在這房子裏,永遠快樂地生活下去,而你,我想你會是一個不錯的傭人。”
“我可沒打算服待你這樣惡魔。”槍口對着劉銘薇,郭瑩冷言以對。
“那可真由不得你!”劉銘薇雙眼一翻,看向天花板,郭瑩也跟着看上去,然後,她看到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
血紅的液體不斷從天花板的堵角滲出,然後不斷地往下淌,好像天花板上是一個血池着,無窮無盡的血水不斷順着牆壁往下流,不過數秒,四面牆壁已經淌滿血水,地板慢慢被血水包圍,血水一起湧向同一個方向,郭瑩站的位置。
“留下來吧,我的好姐姐。”劉銘薇輕輕說道,然後身後的劉天華夫婦也跟着叫了起來,最後三個聲音不斷重複着同一句話,讓郭瑩彷彿置身於空巷之中,聽着千百人吶喊一般。
“不好意思,我想她不喜歡和一個惡魔呆在一起。”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然後郭瑩看到早前被劉銘薇扔出去的羅斯奇迹般地衝進房子,劉銘薇似乎沒想過這個男人會突然闖進來,呆在原地,不再說話,屋子又開始安靜了,只剩下血水蔓延流淌的聲音。
那紅色的水已經流到郭瑩和羅斯的腳底,但年輕的神父似乎沒有打算逃跑,他朝劉銘薇舉起左手,大聲說道:“以聖父聖子之名,驅除!”
羅斯的聲音像從遠方傳來,如天雷轟隆巨響,劉銘薇渾身一震,然後翻起了白眼,她痛苦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要吐出什麼東西,羅斯張開手掌,額頭上有青筋爆起,郭瑩看着他們,感覺得到,這一人一鬼,一正一邪,以她無法理解的方式戰鬥着。
數秒后,劉銘薇突然大叫一聲,然後挺直了身體,羅斯像是被無形的大鎚重擊,人突然倒飛而起,撞在牆壁上,然後才摔了下來,郭瑩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羅斯的嘴角緩緩流下一絲血。
“你受傷了?”
羅斯點點頭,然後抓着郭瑩的手,大叫:“跑,我打不過它!”
郭瑩一愣,但羅斯已經抓着她跑出房間,房間裏,劉銘薇憤怒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羅斯抓着她的手從房間裏沖了出來,然後朝着弄道那團光亮跑去。身後的尖叫響起,劉銘薇追了出來,只是一瞬間,她已經追到郭瑩背後,那股如影附隨的寒意,像是冰刺,狠狠扎向他倆。
郭瑩見狀,連忙把羅斯送給自己的那瓶聖水,連瓶帶水頭也不回地往後丟,精緻的玻璃瓶剛好砸到劉銘薇的胸口,聖水從迸裂的瓶子裏,飛濺出來,一沾到劉銘薇身上,身體就泛起白煙,像是被潑到了強性融酸一般,讓她全身劇震,在痛苦的嚎叫聲中,她停了下來,只是用極度恨意的眼神看着羅斯和郭瑩跑出了門口。
“你們跑不了的!”劉銘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聽得郭瑩汗毛直豎,但無論如何,羅斯已經帶着她跑出了504房間,她似乎不敢出來。
這時羅斯拉着郭瑩繼續朝樓梯跑去:“聖水只是讓它受了點輕傷,對於這種階段的惡靈來說,這點傷很快就會恢復,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然後呢?”郭瑩想起昨天晚上劉銘薇找到她的場景,難保逃出大樓,她不會再次找上門來。
“去教堂!那是神的領域,惡靈不敢輕易進入”。羅斯帶着郭瑩開始跑下樓,不過奇怪的是,劉銘薇到現在都沒有追上來,羅斯皺着眉頭,按理說聖水的作用最多只能拖住它幾秒鐘,正常來說,現在那隻惡靈會追在他們後面,那麼他就可以送給那傢伙另一份大禮,但現在,惡靈卻沒有追上,是害怕?還是另有安排?
他不知道,只能機械般拖着身後的女孩不斷住下跑。
但是,羅斯心中突然一震,剎住腳步,在他後面的郭瑩“呀”一聲就撞在了他的後背。
“幹嘛突然停下來?”郭瑩揉着撞得發麻的鼻子,氣呼呼地問。
羅斯拉着她走下了幾級樓梯,然後回身抬頭看去,在樓梯轉角的牆上,着掛着一個大大的“4”字。
郭瑩發現羅斯的表情有異,也跟着往後望,頓時呆住了。
“鬼打牆!”
“無限迴廊!”
兩人異口同聲,內容雖不一樣,但意思卻是一致,粗略計算一下,他們剛才至少已經跑了兩層樓梯,而劉宅位於5樓,可他們現在卻只跑到了4樓,這無論怎麼看也知道情況變得詭異起來。
這麼一消停,郭瑩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即使是在午後,但兩人跑動的時候動靜那麼大,卻沒有一個人出現張望,整幢樓異常的安靜,似乎只剩下她和羅斯兩個活人。
“我說了,你們跑不了吧。”劉銘薇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同時,有輕脆的腳步聲響起,就像有小孩子一格格的從樓梯上跳下來,羅斯和郭瑩聽得臉色一變,他低叫一聲“走”,便拖着郭瑩繼續往樓梯下跑。
哈哈哈哈……
劉銘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郭瑩聽得後背發麻,無論他們跑得有多快,那笑聲總是不徐不疾地跟在他們後面,似乎無論怎麼樣,他們也無法把後面的小女孩甩掉。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層樓梯,郭瑩已經開始感到雙腳發軟,就在她要喊累的時候,羅斯再次停下,年輕的神父臉上掛滿了汗珠,神情卻未見慌張,這讓郭瑩心理上好過一些,至少這帥哥還沒有崩潰。
“看來行不通”
“什麼行不通?”郭瑩喘着氣,不明白羅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羅斯放開郭瑩的手,走到牆壁一邊摸索着,一邊說道:“正常的無限迴廊,也就是你們所謂的鬼打牆,事實上是一種利用光線折射和視覺角度形成的幻覺,只要我們按着一個方向前進就可以走出那種幻境,但現在,我們身處的幻境並沒有那麼簡單,這應該是更高層次的幻術。”
羅斯剛說完,樓梯上又傳來了劉銘薇的笑聲,郭瑩聽得臉色一變,那聲音已經快到了轉角,她甚至看見,劉銘薇那因為跳動飄起的髮絲,從樓梯的另一邊揚了起來。
“快想辦法!”郭瑩大叫,羅斯從口袋裏摸出又一瓶聖水,將其均勻地倒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台階上,這時,劉銘薇剛好從轉角跳了出來。
“臭小子,我討厭你!”小女孩對着羅斯大叫,然後皺着眉頭,呆在原地盯着那一格被灑上了聖水的台階。
羅斯聳了聳肩膀,笑道,“無所謂了,碰巧我也不喜歡像你這樣的小孩,扯平了。”然後又再度給拉着郭瑩的手繼續向前跑。
“我們這樣跑有意義嗎?”跑動中,郭瑩朝羅斯大叫。
“我需要時間。”羅斯回答,腳步不停地拉着郭瑩繼續往下飛奔,就這樣又跑了兩層樓左右,羅斯才停了下來,郭瑩已經累到得扶着牆壁才支撐起身體,羅斯也喘着氣,他一邊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些東西,一邊說道,“還好有帶上它們。”
郭瑩朝羅斯的手中打量了一眼,頓時氣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打算玩撲克牌?”
羅斯把牌反過來,讓郭瑩看了一下正面,那幾張紙牌看上去有些殘舊,像是年代久遠的東西,牌面上並不是娛樂用的撲克牌圖案。
“這是塔羅牌,而且是第一代古埃及法老們新手製作的大阿卡那牌。”
“不懂!”郭瑩很直接地說。
羅斯嘿嘿一笑,也不多說,只見他從中拎出一張紙牌,牌面上畫著一個拎着玫瑰花的青年高歌着走在懸唐邊上,那一瞬間。郭瑩覺得畫中的青年朝她笑了笑。
紙牌被合於羅斯的雙掌之中,羅斯合上眼睛,然後低聲說道。
“輕巧的腳步,地上的障礙並無法限制你,走向懸崖,不一定代表絕望,請你引領我們,找到正確的方向吧,遵循那古老的規則,我在此召喚你……”
羅斯猛然睜開雙眼,那碧綠色的眼珠里,突然浮現一個金色的五角星,然後羅斯大叫一聲。
“愚者!”
被夾於雙手中的紙牌頓時激烈地震動起來,接着牌面流淌着金色的光,最後金光如煙花盛放,“呼”一聲化成萬道金箭,郭瑩只覺得雙眼一痛,然後在那片金光中,漸漸出現一着個身影。
嘴上掛着淡淡的微笑,手裏拎着一朵金色的玫瑰着,穿着金色薔薇的衣褲,憑空出現在羅斯和郭瑩之間的金髮青年,向郭瑩鞠了一躬。
“這,這是……”,郭瑩拚命揉着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怎麼突然之間,就憑空跳出一個大活人?
羅斯朝郭瑩眨了眨眼睛,說:“他是被封印在第一代塔羅牌中的古老靈魂,詳細的來歷過後我再給你解釋,現在,先讓他帶我們走出這個幻境吧。”
那個牌靈似乎聽懂了羅斯的話,他微微一笑,然後輕巧地跳了起來,接着用一種從未見過的舞姿走下了樓梯,牌靈經過的地方,竟然一路盛開金色玫瑰,一朵朵由光束所構成的金色玫瑰。
他們跟在患者的身後,很快就走到下一層,這時,郭瑩看到一副更加不可思議的畫面,牌靈竟然跳了起來,輕輕地落在了走廊的圍欄上。
“你不會是想說,我們要和他做一樣的動作吧?”郭瑩指着牌靈,眼睛裏閃爍着“我不要跟他一着樣”的光芒,但羅斯卻推着她走過去。
“愚者會為我們找到正確的方向,我們跟着他肯定不會有錯的。”
“你保證?”
“我保證!”
“那你別過臉去是什麼意思?”
郭瑩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被羅斯推到了圍欄邊,愚者朝她伸出了手掌,要拉她上去,這時劉銘薇的腳步聲再次傳來,似乎這一切沒有給郭瑩選擇的餘地,她還是咬了咬牙,讓愚者和羅斯把她托到了走廊的圍欄上。
低頭一看,樓下的景物讓郭瑩感到發暈,羅斯也站上了圍欄,緊靠在郭瑩的旁邊,愚者輕輕一笑,然後縱身跳向了圍欄外的空曠處。
“跳”!羅斯一聲大喝,抓着郭瑩的手用力向外跳去。
“我還不經死!”郭瑩大叫,心裏祈禱自己不要成為警局裏第一個跳樓自殺的警察,她閉上眼睛,跟羅斯跳了出去。半晌后,除了腳跟一震外,全無痛感,郭瑩張開眼睛,發現自己正沐浴在大樓底層樓梯口外的陽光之下,旁邊,一縷縷金光正飛快集中在羅斯的手上,瞬間,代表着愚者的紙牌安靜地躺回羅斯的手裏。
“結束了嗎?”郭瑩輕輕問。
羅斯抬起頭,皺着眉頭說,“大概,還沒有。”
郭瑩也跟着抬起頭,只見五樓的走廊上,劉銘薇把頭探了出來,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樓下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