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江川市
“我知道,司令。正是因為這樣,我下定決心要堅定去這樣做。”金上尉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姚司令有些發怵。
“司令,我給您講個故事吧。”金上尉拉過兩把椅子,一把放在了姚司令的身後,安撫着司令坐下。然後推着另一把在司令對面坐下。
金德搓着手掌緩緩的向姚任透露出了事情的原委,故事發生在將近二十年前的一個午後....
叮鈴鈴!江川市第一初級中學響起了放學的鈴聲,孩子們魚貫而出,其中包括年少時的小金德和他的幾個同鄉夥伴。
江川市位於閩南邊境的一個小城,當時還未進行政治上的改革劃分,並未行程都域。
江川市的北部三十公里就是東南兩國的邊界線,南部五十里是東越兩國的邊界線。此時還沒有焦土區的緩衝帶,兩國之間磨拳擦掌是難免不了的。
當時三戰才剛剛結束,南部戰區的臨時指揮部也在前幾天從江川市的市委撤走,轉移到較為安全的粵桂地區。
江川市的南部坐落着幾個還算安逸的小村莊,其中就有小金德的家鄉,金家屯。窮鄉僻壤的地區倒是經濟落差很大,住在這種地方的孩子僅能維持該有的十二年義務教育,和少量的醫療保障。
剩下的高科技還未能普及,所以江川市附近這一代貧困地區還處於上世紀三十年代。
孩子們在田野里歡快的跑着,現如今已經變成大規模種植,中央農業部規劃各省定製幾個無人農耕區域,保障全國的糧食充足。
那時候整個東國出生率一直在下滑,出現了嚴重的負增長,等到小金德的時代全國僅剩下7億人,年輕人佔百分之六十。二十年後更是跌到5億!可這都是后話。
“金德,你媽媽今天給你準備了啥好吃的啊?好饞啊,我可以去蹭個飯嗎。”原來今天是金德的生日,一早出門金德的媽媽就囑咐金德早點回家,回來做點好吃的給今天的小主角。
說起來金德的母親也是個苦命的人,在金德還在懵懂的時期,金德的父親隸屬於廣東的一支空軍飛行編隊。在一次飛行任務中發生意外,英年早逝,政府只給了少量的撫恤金。後來金德母親不甘向命運低頭,就這樣把金德一點一點給拉扯大。
但又不願意向小金德訴說其父親早已離去,只能哄騙他在執行一項特殊任務,告訴小金德幾年後父親就會駕着大飛機回來了。
轟隆隆,遠處的東南邊界爆發出了陣陣炮聲,孩子們早已習以為常,不會感到害怕,只是迅速找到可以保障自己的掩體躲好。
南國時常在邊界附近做出比較出格的事,有時候會開展實戰演習,達到秀肌肉的目的。
但是這次不一樣,大量的氣焰從西邊散了出來,一顆導彈在空中劃破冷空氣而發出巨大的聲音。
以肉眼可見的彈道射向江川市,身後脫着長長一條白線。
也在同一時間,江川市各地發出了尖銳的防空警報的聲音。經歷過大戰的洗禮,所以大家不會覺得這是在演習。街道上大家都在奔跑者,推搡着,往防空洞擠塞着。
砰!為首的導彈被攔截在離江川市以東一公裡外,碎片從空中落下。緊隨其後的是邊境響起密集的炮聲,像是大口徑的榴彈炮,也像是迫擊炮。
孩子們趴在路邊的水溝里躲着,正直夏季,但是雨水稀少,所以水溝里並沒有什麼水。
聽着炮聲漸去,孩子們一個個攙扶的從水溝里出來,一路上哼着小歌往家的方向走去。
僅剩最後一公里的時候,有個眼尖的小夥伴發現出了不對,金家屯的原本寧靜的村莊上空正冒着濃濃的黑煙。着火了?幾個孩子各自相互相看了看,然後飛快的向村子奔跑者。
待跑到了以後幾個孩子徹底傻眼了,村子裏一片狼藉,村口的巨型石雕立牌被炸成稀碎的石渣。村中心的祠堂的屋頂被炸出一個大口子,應該是一顆啞彈,直直的插在祠堂的地板磚中央。
左側的村委會燃起了雄雄大火,想必是被***所炸的。本應該懸挂在立桿上的大喇叭,此刻被炸到路肩上,殘破的喇叭還在循環着刺耳的,已經破了音的防空警報。
無數殘肢斷臂橫在街頭,別的孩子都反胃的吐在一旁,小金德此時大腦空白。飛快的往家裏跑去,像是一種徵兆,小金德剛到的時候房屋的最後一塊瓦也堅持不住了。整個房子塌在了小金德面前,巨大的塵埃迷住了小金德的眼睛。
小金德帶着哭腔爬上了廢墟上,一塊一塊的扒拉着瓦片。能體會到當時有多絕望,想必媽媽已經做好了晚飯,在家中坐等着小金德回來。想到這裏,小金德近乎瘋狂,不顧雙手的疼痛使勁挖着,小手被瓦片刺破的傷口染的通紅。
淚水在眼裏打轉,時不時抹一把垂下來的鼻涕,小臉上也染上了血跡。
軍車轟隆隆的聲音從村口經過,然後是軍車車門打開的聲音,接着是嘈雜的人聲。直升機的螺旋槳聲、叫喊聲瞬間此起彼伏,但是小金德卻充耳不聞。一直挖着...挖着...直到...挖到了一雙慘白的手,手上戴着金德爸送給金德媽的定情信物:一隻翡翠手鐲。可是那手早已沒有了溫度...
小金德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幾個小時裏的所有壓力都抗住了,但是唯獨到這...小金德抱着媽媽的手放聲大哭起來...
“一排!向把祠堂的人安置到難民營里,西邊還有燃燒的房屋快點給撲滅了!”一個身穿軍裝不到四十的中年男人對着來往奔跑的士兵大聲喊叫指揮着。
看到小金德時不由得一愣對着小金德叫到,“孩子。”小金德聽到熟悉的聲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轉過頭來帶着哭腔說道:“霖叔叔,你救救我媽媽吧,嗚嗚。”然後小臉眼淚和鼻涕混合在了一起,還有之前小手上的血跡。
霖軍官看了看小金德的小手,大喊道:“醫療兵!”一邊人群中立即竄出一個士兵快速跑到軍官面前,向軍官敬了個禮,然後幫小金德輕柔的包紮起來。
後面的士兵順着手臂的方向,清理着瓦片,不一會,金德媽的屍體給挖了出來,士兵衝著霖軍官搖了搖頭。霖軍官看向已經包好傷口,正抱着霖臻大腿的小金德感到無力,不知如何解釋他的媽媽和他已經生離死別。
“軍長,村民這邊傷亡慘重,很多人...往地窖躲,然後被炸塌,都...活埋了。”一旁的副參謀長正氣的咬緊牙關在和霖軍長進行大概報告,身體顫抖着,對於敵國軍事單位面對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進行軍事打擊感到萬分氣憤。
霖軍長正是去年剛調任閩南地區任總負責人的霖臻,平時霖臻經常下鄉,做到了軍民同心,非常受當地百姓的愛戴,所以小金德才會一眼認出霖臻。其威望甚至高於中央,而且還解決地方上的很多難題,但也遭到了京里很多左翼人的眼紅,出現了很多政治上的敵人。
霖臻摸着小金德的頭,看着在懷裏熟睡的小金德,小聲的和副參謀長說著:“你把這孩子送到難民安置營,然後給軍部發報,說我明日晨時回軍部。作戰計劃讓政委和參謀長擬訂,然後發給軍區。”
“可是,軍長,咱們這次來只帶了一個警衛連,您不怕...”副參謀長睜大了雙眼,為了霖臻的安全問題還是心存疑慮,但是說到一半就被霖臻打斷。
“放心吧,他們不敢來真的,只是在對我們一味地挑釁,剩下的就看中央做出的判斷了。好了,你早點回軍部吧,路上注意安全!”霖臻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熟睡的小金德,可憐的孩子,睡覺的時候還喃喃道:媽媽。
“是!”副參謀長挺直了腰板,併攏雙腳,因為手裏抱着孩子不便敬禮,所以來表達對霖臻的敬畏之心。
霖臻對待戰士也像自己的家人,這是副參謀長非常敬佩的,但是慈不掌兵,善不居官。這道理大家都懂,但這也是后話了。
後來,中央命霖臻部對南國軍事單位實施打擊,東南兩國開始了小規模的軍事行動。霖臻命兩個師左右包夾,剩下的一個師分散成以連為單位的散兵部隊從越北國借道,直插南國國都新德市。行動代號:分裂行動。
戰爭前期打的特別順利,加上東國南部戰區空軍的支援,和粵南367軍團的左翼佯攻下。每天對敵戰術轟炸數千餘次,推進到新德市北郊僅十公里。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新德市首府的象徵性泰菱的塔尖,而這個時期霖臻一直在後方的軍部里指揮戰鬥。那時候的小金德時常來找霖臻,現在來說霖臻就是小金德的親人一般。
再後來小金德就住在了軍部,勵志成為霖臻一樣的優秀軍人,起初霖臻還被小金德逗笑,然後霖臻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着小金德。
再後來軍部遷移,中央命令指揮部定在前沿戰線上,起初遭到政委和參謀長的強烈反對,指揮部設定在前線炮火可視範圍內多危險,也不知道哪個北京老爺這麼人才下達的命令。
但是霖臻屬於老好人,不是很計較這些事,你下命令我執行。政委有次還生氣的說:“你來當和事佬,脾氣太好早晚有一天得出事!”
那時的小金德已經上了高級學院準備進行人生中的第一個轉折點,因為戰線前移所以為了安全,霖臻將小金德安排到了住校。
這個時候,霖臻差不多成了金德的監護人,看着半大不小的金德,霖臻倍感欣慰。
後來,真的出事兒了,在一天夜裏,霖臻軍部的警衛連被南國政府軍游擊隊夜襲。政委身中數槍被警衛員拖出戰爭,最後還是被救了回來,但下半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度日。
參謀長就沒那麼幸運,被一個烏黑的南國小孩舉着半自動步槍射中了肺部,在撤離的過程中肺出血嗆死了。副軍長被流彈炸成了兩截,副參謀長右腿中了一槍,路上碰巧遇到支援的部隊,僥倖逃過一劫保住性命。
整個軍部被高效炸彈炸成了殘渣,屍體都變成碳渣,聽聞霖臻當時和警衛排在一起,如今下落不明。這些屍首各處都是,無法查明到底是誰,即使當時的dna科技已經到達頂峰。
金德那邊的事情早就被霖臻委託給副參謀長了打理,部隊兩年後改編以後,副參謀長改編成了文職,但是仍對戰爭有創傷綜合征,不久後退休脫離了軍隊。
金德也在資助下和自身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南京都的軍官學院,也是再後來,金德在媒體報道得知了霖臻的失蹤。原來副參謀長黎叔隱瞞了多年,這次才把原委都告訴了金德。
金德萬念俱灰,為什麼對自己好的人全都沒了,那晚,金德無力的錘着牆壁,深深地宣洩着內心的痛苦。
半年後,在黎叔的保薦下進入了霖臻多年的老部下也是霖臻的徒弟,姚任的部隊團里任職。
“阿,我說呢,小德,這麼眼熟。我在那時候還是臻哥手下a團的副團長,在軍部見過你,那時候還小,不過這事從來在這沒聽你提及。”姚任聽過了金德的敘述以後,便沒有那麼生氣了,其實本來也沒有那麼氣,只是很惋惜金德的前程。
金德笑了笑,“司令,這輩子您和霖將對我有恩,我不會忘記,他的遺孤也由我來保障。只是我走後...”金德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
“臭小子你放心吧,畢竟是我師傅的兒子。你也不大,都是小的,這種事還輪不到你來扛,等我們這些老的沒用了再說!”姚司令大大咧咧的說著。
金德重重的點了點頭,眼裏泛出一抹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