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柳暗花明

說老實話，這兩三年，靠着Jack和老袁的幫忙，加上自己本來就能跑，Eric還真掙了點錢。

目前整個行業是BBA，奈德斯通和東門子公司三足鼎立，佔領大絕大部分的高端市場，另外還有幾個像EG、頓伊和維克羅爾這些二線品牌也能分到一杯羹，主要是因為中國市場太大了，誰也沒法一家獨大。絕大部分的項目一招標就寫死了三大家，業主只能從這三大家裏面挑選，而這三大家公司（包括那幾個二線品牌）都是那種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明明想拿訂單，自己又不敢做這做那，只好找代理商做防火牆去投標，所以這三大品牌的代理商們天然就有三分之一的中標率。於是就催生了很多像Eric這種原來在外企幹得不錯，和老闆關係一起掙過錢的銷售出來單幹，說是單幹，其實還是靠着這些品牌和老闆們吃飯。

但是Eric可不是一般人，這傢伙從小就是個刺頭，不服管的孩子。別看他表面上現在對老袁這些人言聽計從，可實際上和東門子以及奈德斯通那些銷售和代理商們也是暗中眉來眼去的，甚至經常互相陪標抬價。

自動化行業其實很窄，來來去去就這幾家公司待遇好一點。俗話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BBA的員工（尤其是銷售）要跳槽，放眼望去，市場上合適的職位和工資也就那幾個公司有。久而久之，各個公司之間的人際關係和恩怨情仇就糾纏得一塌糊塗，說也說不清楚。

才抽了幾口雪茄，Eric的電話又響了，一看，原來是奈德斯通的華東區銷售總監Dragon唐。Dragon原來是Eric的手下，五年前因為一個單子的貨被老袁的另一個手下串了，老袁拿了好處拒不處理，一氣之下就跳槽去了奈德斯通，這種跳槽出去的員工基本上碰到老東家都是會往死里整。當然，當時作為Dragon直接上司的Eric的那一份自然也沒了，雖然一肚子氣，但也還不敢和老袁翻臉。

在這裏說說什麼是“串貨“。外企一般都是項目負責制，某個項目都有專門的項目經理和指定出貨的A代理商，這兩個人就負責把中間的費用提出來搞定所有的人。比如一個項目成本價50萬，把中間費用和利潤加上去要賣100萬。而另一個銷售或者代理商B得知該項目確定要買自己家的產品后，悄悄去找客戶，以90萬的價格私下賣給了客戶。這樣客戶得到了合同中規定的同樣產品，B代理商和串貨的銷售獲得了40萬的好處（當然，要分一部分給客戶的相關人員），而原本應該從中獲利的項目經理和A代理商就給人做了嫁衣。在利益的驅使下，串貨這種事情是屢禁不止的。

相對而言，BBA公司沒那麼多經銷商，以直銷為主，串貨難度比較大，一般來說如果發生了串貨，背後肯定就站着一個級別比較高的大佬，不然這事情幹不成。而奈德斯通就不一樣了，主要是分銷制，代理商上百個，散落在外面的貨很多，要串貨難度並不大。

這裏補充科普一下：還有一種串貨的方式是客戶從指定的渠道以指定的價格購買一部分，然後告訴廠家指定的代理商說要分批下訂單，另外私下裏從其他渠道悄悄買便宜的貨。等到廠家的銷售和指定的代理商反應過來，現場都已經安裝好了，生米煮成熟飯，再折騰也沒啥意思了。

Dragon一上來就給Eric賠不是：“大哥，

實在不好意思，泉州這事情給你添麻煩了。我是你帶出來的，我有出息您臉上不也有光嗎？”

卧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小子打什麼鬼主意？

Eric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小子跟了他三四年，Eric的脾氣他是清楚的，莫名其妙輸了一陣，肯定不能善罷甘休，好幾個奈德斯通的代理商原來是從Eric手下出去的，搞不好會去串他的貨，那他就白忙活一場了。

Eric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一向不屑於做這種下作的事情。但一聽Dragon這麼一說，立馬計上心來，對着電話就火了起來：“干，你小子他媽的搞到我頭上來了，上回我給你陪標都沒找你要陪標費，這回你給我玩陰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大哥息怒，我也是沒辦法，今年業績不行，這項目拿不下來我就得走人了。再說，你和袁老闆放了那麼低的價格，我們明着搞不過啊。”

“別他媽的廢話，你給我打電話不會是就和我說這個吧？”

“那肯定不是，兄弟真的有事相求。”

“干，有屁就放，我沒空和你扯犢子，不說我掛了，掛完我就去搞你們的貨去。”

“別啊，大哥，咱們喝杯咖啡當面聊聊。”

“喝個雞毛，沒空！”

“我到金茂樓下星巴克了，您賞個臉走兩步過來唄。”

Eric一聽，卧槽，這小子還親自跑來了，看來還真是有點啥事。於是趕緊披上大衣下樓往金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