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尋覓鬼帝
次日,靖城,言府。
晨涼漫霧,白露凝霜。
有不知名的雀鳥隱於灰濛濛的瓦檐上方,偶爾凶戾的鳴出一聲,令人心悸不安。
府邸的大門半敞而開,侍從神色惶恐的進出不絕,似乎還未從昨日的眾妖入侵中緩過神來。
不遠處,寡淡冷清的長街上,正有一位拄着木杖,面目醜陋的老婦人緩步朝着言府行去。
她肩上勾着一隻布裹,所著的衣裳破舊簡陋,結了好幾個大大的補丁橫於其間,似草窩一般亂糟糟的頭髮散落在額前。
老婦人孱弱不堪,令人見之不由心生憐意。
過了好些時候,她到了言府門前,彷彿有急病發作一般,枯槁的身形驀然搖晃踉蹌,緊接着便倒身在地不省人事。
駐守在大門兩旁的官差見狀,一人急忙上前查看,另一人則是回府稟告言昭嵐。
那官老爺向來待百姓無微不至,親力親為,是斷不可能對一個暈倒在自己府前的老婦漠視不管的。
果不其然,不多會兒披着官袍的言昭嵐便急匆匆的走出了府門。
不嫌老婦醜陋的面目,以及那一身的灰垢,言昭嵐他蹲下身子,輕搖着老婦人。
「老人家,你還好嗎?老人家......」
老婦艱難的睜開那隻獨眸,看到言昭嵐的臉近在眼前,眸光驟然縮了縮。
言昭嵐見婦人還活着,鬆了一口氣。
隨之,他命人將其送入言府中,又找來郎中為老婦探病。
郎中一番把脈決斷後,告知言昭嵐老婦只是身子虛弱,方才暈倒只是一時脫力而致,只需好生休養一段時候便無大礙。
這時,看去歡脫無邪的白芷月,嘴角噙着一道歡笑入了房裏。
「夫君~」她踏上前來,清甜的喊了一聲,將言昭嵐挽入手中。
側躺在床榻上的老婦人,似被這綿綿長長的一聲深深刺痛了一般,枯瘦身子不覺一震。
她猛然轉過身,視着依偎在一起的二人,眸底里藏着燎燎不散的恨意。
「夫君,聽聞有人暈倒在了大府門前,那人可安好?」
「夫人,不必擔心,大夫說只需休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
白芷月隨着言昭嵐的目光,一同朝床上的老婦看去。
老婦人卻是縮了縮,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臉。
「欸?老婆婆,您這是怎麼了?」
白芷月上前關切問道。
「老身生得醜陋,怕嚇到姑娘。」
「怎麼會呢?您是靖城的子民,我同夫君一樣,對你們疼愛憐惜都來不及,再說了,我白芷月可不是會嫌隙這些的人。」
白芷月聲音輕柔,姿態婉人,與眼前形容枯槁的老婦形成了鮮明的比照。
「讓我看看你,好嗎?」
白芷月輕輕挪開婦人的袖子。
老婦沒有拒絕。
定定的凝着眼前那張燒痕遍佈的臉,白芷月面不改色。
就這般出神看了好幾息后,白芷月突然握住老婦人的手,激動道。
「老婆婆,你知道嗎,你長得與我那在文宗修鍊的姐姐很像!」
老婦攏起。
而言昭嵐神色一變,走上前去,「夫人,你在胡說什麼?!」
白芷月回首對言昭嵐道,「夫君,我沒看錯的!」
她伸手在老婦人的臉上比劃着,「你仔細瞧瞧老婆婆的鼻子,眼睛,還有嘴巴,簡直跟姐姐的一模一樣!」
怎可能會是她!她當年明明已經......
言昭嵐面色雜糅的朝婦人的臉看去,但映入他眼中的,唯有扭曲似蚯蚓的燒痕縱橫交錯,哪裏還能辨得清婦人原來的模樣。
過了些許,白芷月沉下了心,覺察自己剛剛做得不妥,便對婦人行了一禮。
「老婆婆,是我失禮了,請不要介意我方才說言的話。..
我姐前拜入文宗一去未還,我着實很是想念她,看到老婆婆長得與她很是相像,便忍不住對您做出了有失體統的舉止。」
「不......不打緊的,白夫人不必往心裏去。」老婦喑啞回道。
「夫人,郎中方才囑託老人家需要靜養,我們二人不可再多作停留叨擾他老人家休息。」
「好,夫君。」
接着又對老婦道,「我要親手為老婆婆煲些補湯,晚些時候再來探望您。」
話罷,二人便攜手離開。
房中獨留老婦一人。
枕命坐起身,將身上那股頹虛之勢收去,她咬齒齜眸,顯得猙獰無比,以至於渾身都顫抖起來。
「白芷月未見你倒是學會了裝瘋賣傻!什麼去文宗修鍊,簡直是一派胡言!
當年,明明是她親手將我......」
枕命喃喃至此,獨手顫動不息的撫着身上數不清的傷痕,看去痛苦無比。
她下了床,繼續佯裝成老婦之姿,拄着木杖走出了房。
行於府中幽深的長廊上,枕命一邊想着要儘快在這言府找到鬼帝,一邊斟酌起白芷月方才的言辭。
她說自己與白芷蓉長得很像。
莫非......她看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不,不會的,在白芷月眼裏,白芷蓉是死無全屍的了才對,這一點白芷月比誰都要清楚。
更何況,自己如今變成了這副難看樣子。
可又是為何,她會說出白芷蓉去了文宗修鍊那種話?
彷彿她覺得白芷蓉當真還活着一樣......
莫非那白芷月真的瘋了?
罷了罷了。
如今已是枕命的白芷蓉搖了搖首。
就算她當真洞覺自己是白芷蓉又能如何?
白芷月不過一介凡人,如今的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叫她死無葬地。
眼下之急,是要將鬼帝擒住。
為此,她不惜以身犯險,親自來到言府。
之後,再將當年自己所受的欺辱一寸一縷的還與那白芷月,還有負了心的言昭嵐。
枕命這般下了決定后,便眸光遊離的在府邸中尋找着那位黑衣少年的下落。
就在此時,長廊上有一個烏髮翩翩的白裳公子迎面朝枕命走來。
他臉上笑意濃濃,眯起清澈的鳳眸在枕命面前頓下,詫異道。
「咦,這不是昨日在街上卜算的老人家嗎?真巧,我們又見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