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猛將過往
程鴻聞言來了興緻。
楊再興都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周立此人必是一員猛將，如果能時常與之切磋，豈不是能夠更快進步。
剛立下誓言要為程鴻分憂的楊再興異常渴望強大。
程鴻卻是盯着二人。
蔣歆一嘆，輕聲道：「少帥，可願隨某二人前往寒舍一敘？」
「固所願也。」
眾人簇擁着前往周立住所。
周立蔣歆，程鴻楊再興四人入內，十八騎則跟村舍好漢留在庭院外等候。
待眾人落座。
程鴻率先開口：「蔣大哥，卻不知方才所言何意？」
蔣歆眯着丹鳳眼，突然一笑，「少帥就不怕我們是歹人，將你二人騙進來，把門外十八名騎士悄悄結果，再於酒水吃食下藥，趁你不備葯翻，剜去心肝下酒？」
周立聞言詫異的盯着蔣歆。
似乎驚訝他為何能說出此般話，但蔣歆向來聰明，多出計策，他並未多言。
程鴻將周立的表情看在眼中，同樣一笑，「蔣大哥，吾等二十騎，一個時辰前方於油江口碼頭斬首大梁騎兵三百多級，是以渾身浴血甚是疲憊。
便請蔣大哥試試我們這些人，有沒有疲憊到握不動刀，砍不死人的地步。」
蔣歆搖頭，「少帥因何誑我，二十騎斬首三百級，簡直天方夜譚，總角小兒都不會信。」
周立同樣遲疑。
他倒不是完全不信。
但二十騎再怎麼說都少了一些。
楊再興能察覺到周立的猛將氣息，周立同樣能察覺到楊再興是一個英雄少年。
程少帥亦非庸手。
門外的二十騎，比之他們當年在中原見過的大梁北軍精銳更加威猛。
但這不是二十騎斬首三百騎的理由。
伏擊都很難做到。
二十個人。
三百名騎兵結陣。
一個衝鋒就能瞬時了賬。
若當真敵不過，三百騎莫非不會催馬逃跑么，除非都是不會動的活靶子？
程鴻不以為意，「蔣大哥不信，大可一試，但鴻卻是要多問蔣大哥一句：
莫非你二人常年于靖江渡口打漁擺渡，便是禍害往來渡客，剜去他們的心肝下酒？」
話音落下。
程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懷中摸出來一柄精巧的連弩，手指早扣在扳機之上。
正對蔣歆眉心。
嗆啷！
楊再興斬鋼劍抽出。
一劍落下桌案早成兩段，再指周立，面色興奮，「可敢試我劍鋒利否？」
周立蔣歆二人本是驍勇武人。
程鴻將手摸進懷中時，他們便察覺不妥想做出應對，但尚未成形，卻早落於下風。
尷尬的是周立身上並無長兵，唯有一柄鑿船短刺。
蔣歆更乾脆。
渾身上下唯有后腰別著的一卷竹簡兵書。
周立慌了，他倒是無所謂，但蔣歆被弩指着，這東西如此近的距離，神仙都難逃，
「少帥，少帥誤會啊，蔣兄並沒有做過剜人心肝的事情，他是極為痛恨此舉的！」
程鴻盯着蔣歆，「蔣大哥自己如何說。」
蔣歆微微一笑，頗有點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味道，「要看少帥肯不肯信。」
「既如此，輪到我來問二位。」
程鴻一頓，道：「你們見過程大帥嗎？」
「未曾！」
「既然未曾，因何對他如此熟悉，卻又不識他容貌？你們跟程大帥有仇有恩？」
「有恩。」
「什麼恩？」
蔣歆眼中閃過一絲回憶，「當年我跟小立前往東郡省親，卻被青州潰逃紅巾裹挾，掃蕩兗州。
他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我們被當做人牆，開戰前催使我們向前，阻攔敵軍兵鋒，衝散敵人軍陣，一場大戰下來，百人中活三十人便是天幸。
我跟小立雖年少，但也頗有些勇力，於數次大戰亂戰中僥倖活下來。
後來，我們被驅使着前往豫州，和程大帥戰鬥……」
程鴻疑惑，「卻未聽聞家嚴說過，紅巾尚未大局已定，便以內部相互征伐，豈能成事！」
蔣歆微微一笑，「那青州紅巾渠帥卻無少帥之見識，他將兗州、青州均化作廢土，將士們搶無可搶，掠無可掠，河北有大梁名將韓平韓文忠鎮壓，他不敢去。南下揚州有江東猛虎花常勢如破竹，其人亦不敢攖其鋒芒。
唯有西進豫州苟活，正巧跟自南陽東進，轉戰豫州的程大帥相遇。」
頓了頓，蔣歆繼續道：「眼見一場大戰不可避免，但雙方相持數日，卻是一進一退，並未發生衝突。
當時，我跟小立都以為此次必死無疑，外有官軍圍剿，內有大亂，紅巾覆滅不遠，何況那青州渠帥跟程大帥比起來，簡直如螢火與皓月之差別，軍隊的差距猶如流寇與大梁北軍！..
後來我們方才知道，程大帥並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想打，只是因青州紅巾裹挾黔首沖陣，他不忍也！」
程鴻默然。
便宜老爹是真的愛民如子還是拉攏人心他不好評判。
「然後呢？」
周立接話，「一天夜晚，我們這些一日一餐甚至兩日三日一餐，豬狗都不如的人正休息的時候，突聞後方大營鼓噪，卻是大帳起火，無數悍勇的南陽紅巾殺了進來，軍紀嚴整，並未傷及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豬狗分毫。
此戰大捷，青州渠帥的首級被傳閱三軍以作警示，曝屍三日，彰顯紅巾軍紀。」
程鴻微微點頭，「家嚴從未跟鴻說過這些……」
蔣歆見程鴻說話歸說話，但扣在弩機上的手指並未移動分毫，不由輕笑。
「少帥不想知道，歆因何說此乃我之過嗎？」
「自然。」
「此過非彼過。」
蔣歆搖搖頭，「當年，我們二人敬佩程大帥，通過選拔，成為了南陽紅巾的一員，小立作戰勇猛，每戰必先登，得上賞識，授予百人將之職，領三百精兵。」
周立繼續接話，「某雖有一把子力氣，稍懂戰陣，卻無人幫我出謀劃策，於是某將蔣兄要過來，半年來屢立戰功，某也升遷到了小帥，帶領三千人。
大帥於宛城據守韓文忠大軍，某正強攻新野一線，準備打開襄陽門戶。
但是卻因蔣兄的計策失誤，一敗塗地……
正當其時，大帥的急報傳來，要某二人押送本部軍糧前往宛城救急」
程鴻皺眉。
難不成，南陽紅巾敗亡，雖是大勢所趨，但同樣有此二人的間接影響？
蔣歆嘆了口氣，「此乃我之過也，當年尚且年輕，大帥手下升遷只要戰功，其餘不論，我們二人如魚得水，怎能安於現狀，正想干出一番事業！
哪知當年襄陽名將薈萃，根本不是我們這等初出茅廬，只能打順風仗逞凶的‘賊"能相提並論。
何況，攻下新野南下荊襄，本是我們私下所為，先壞軍紀，再吃敗仗，軍糧毀於一旦，宛城城破近在眼前，我二人唯一一次親眼面見程大帥的機會，就此夭折。
之後，我們被衝散只得暫避鋒芒，手中無一兵一卒，唯有坐看宛城破，大帥攜民渡江。」
程鴻不知何時，早放下手中強弩，「所以，你二人因為愧疚和怕死，始終窩在這小小村舍，七年來不敢順江而下，去千霧島見程大帥？」
周立大怒，「某不是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