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他是我
鄉間小路上,程鴻垂首走着,韓飛熊充當親衛,手按在刀柄上,眼神凌厲,左右巡視。
一整天的時間,程鴻和丁言都在促膝長談。
一開始討論大江南北的勢力劃分,和戰陣之事,韓飛熊還聽得津津有味。
後來,聽二人說起什麼「人心」,什麼「計謀」,他就犯困跑了出去。
不敢跑太遠,但蹲門口看螞蟻打架都比聽兩個人云山霧罩說話要有意思的多。
「大兄?」
快到大帥府的時候,韓飛熊忍不住出聲。
程鴻抬頭,望着漆黑安靜而孤獨的大帥府,沉默良久,道:「飛熊,你收拾一下,住進來吧,就在我旁邊選一個屋子,這樣我才能安心。」
「啊?」
韓飛熊撓撓頭,一臉奇怪,「哦行!那我回去告訴我爹一聲!」
「去吧。」
韓飛熊離去,程鴻在台階上站定,抬手想推門,又收回來,轉身在台階上坐下來。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水能載舟,亦可覆舟。」
程鴻面無表情,無意識的低頭,撿起一根樹枝寫寫畫畫,「大梁的水不是民,是百姓?亦或者任何一個古代中央集權帝國的「水」都是百姓而非民?」
「孟子想要表達的是怎樣的思想?想要讓君王作為貴族士人的傀儡,成為垂拱而治的聖君吉祥物?亦或者他真的胸懷天下萬民,他眼中的民,是真正的民,是庶人,是黔首?」
「荀子說的又如何?這分明是一句規勸君王的話,他想要表達是什麼?他口中的水,到底是庶人黔首之民,或是貴族士人之民?如果是庶人,戰國……一個不把庶人當人看的年代,真的會有君王買荀子的帳嗎?」
程鴻迷茫許久,眼中逐漸出現光芒,「不,是我的錯。聖人的想法,未必有我這麼複雜,聖人想的,大概便是我所想的!」
「不,不是大概!」
「是一定!」
程鴻捏着樹枝,指尖用力發白,「聖人所想,一定是我所想!」
「民,便是黔首,便是庶人,便是他是我,是普天之下活在水深火熱中的黎庶!」
「沒錯!」
年以來,從未有任何一個君王,能真正明白孟子和荀子的真義!」
「哪怕明白,帝國的制度和文明發展的程度,也不允許他們做到聖人之語中的那般!」
「就像楚跋一樣,他極力的打壓世家,收攏黔首庶民之心,可還是失敗了。」
「實際上大部分偉大的帝王,窮極一生都在跟世家貴族戰鬥乃至戰敗至死被扣上昏君暴君的帽子!」
程鴻捏着樹枝,銀勾鐵畫。
一個簡體字的「民」深深的印刻在江南島嶼濕潤的泥土地上。
當「民」的最後一畫斜勾完成。
程鴻獃獃的望着因用力過猛而咔嚓折斷成兩截的樹枝,沉默許久。
后,長身而起仰天大笑。
牽着一匹駿馬去而復返的韓飛熊,望着狀若瘋魔,笑得那般狂傲無比,令人心神戰慄的程鴻,獃獃的站在原地。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程鴻躺在床上,聽着隔壁傳來震天雷般的隆隆鼾聲,卻不覺得很吵。
反而很安心。
今日雖沒見到阮小七和那位禁衛猛士,新兵也大多都在家中幫忙豐收。
乍看一整天都沒做什麼。
但事實上,今天依舊是充實的一天,想到丁言謀划的那些東西,程鴻都覺得頭皮發麻。
論玩弄人心,於陰詭地獄中攪弄風雲的手段,謀士真的是專家,心太臟。
思索間,程鴻進入【亂世霸業】模板,選擇打開新手禮包。
程鴻不是倉鼠,既然白日跟丁言的謀划需要萬全,此時打開,或能夠出一些用得上的以防萬一也說不定。
【新手大禮包】已打開。
獲得:
木料*10000
石料*10000
鐵礦*10000
糧食*10000
白色的橫刀*500
白色的圓盾*500
白色的方盾*500
白色的長矛*1000
白色二石長弓*500
白色三類羽箭*50000(三棱、破甲、錐形)
白色的皮甲*1000
白色的布面甲*500
綠色的玄甲軍騎甲*200(明光鎧)
綠色的馬槊*200
綠色上等戰馬*50
綠色種馬*2
綠色三連機括手弩*200
白色精鋼弩箭*20000
程鴻盯着這鋪天蓋地的一系列清單,心中喜悅,卻又嘆了口氣,空有寶山而用不上。
不論資源,這些甲胄軍械,足夠搞一隻千人水軍,一隻千人步軍,一隻數百人騎兵。
這千人,是全披甲,全副武裝,刀、弓、弩、盾、甲,矛、槊一個不缺。
若是不考慮披甲率,人數至少在一上!.
然而,他的「掛」是不算小,軍械也全都是精良的,從白色長矛和白色橫刀就能夠看得出。
何況玄甲軍的明光鎧、馬槊和三連發機括手弩?
但是,沒有兵。
說到底兩個字——「人口」!
程鴻之前想過。
讓韓越這個經驗豐富之人去幫千霧島招募流民,聚攏青壯,招募軍隊,但不是現在能夠完成。
需要的前置條件太多。
首先,哪怕是流民願意來,地方官員願意放。
但船隻不足無法遠行運送,千霧島沒有能夠安置流民的建設,更沒有足夠的糧食,如何能成行?
其次,程鴻想過,招募更多流民的前提,是讓整個龍澤湖安穩下來!
否則,真當其餘三島賊寇不存在么。
除此以外,需要注意龍澤湖外的因素,據丁言所說,荊南牧和荊北牧大治荊州。
流民甚少。
從北方中原湧來的流民,多數滯留在相對穩定的徐州、揚州,荊州和巴蜀。
願意南下過江的,少之又少。
願意跟着程鴻來千霧島的……
不提也罷。
幸好。
丁言的未來謀划中有這一條,讓程鴻看到一絲希望,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演示着白日裏丁言的計劃,直到推無可推,再次心中感慨謀士的心臟,程鴻沉沉睡去。
翌日。
不知為何,平日醒的很早的練功程鴻,今天卻睡得格外的沉,直到日上三竿,院外傳來喧嘩聲,程鴻才醒了過來。
「飛熊!」
程鴻雙手搓了搓臉蛋,清醒了一下,「外面何事喧嘩!」
然而,話是說出口了,卻無人回應,程鴻坐起來穿好衣服,趴在跟嘻哈鏡一樣的銅鏡面前盯着看了半響,頭冠還在,頭髮雖然亂了些,卻不影響整體。
尚能保持兩天,只是睡得後腦勺疼。
看來,真得找一個侍女幫忙教他梳頭了,這算哪門子事兒啊!
臉盆里還有昨天剩下的洗臉清水,程鴻胡亂抹了把臉,推門走了出去。
大帥府門前,一群短衫青少年圍在一起呼和着,中間圍着兩個人,一個狀如熊羆,正是韓飛熊。
另一個,雖着短褐,但身材高大,虎背猿腰,儀錶堂堂,劍眉斜飛入鬢,年齡稍大,二十歲上下。
身高竟不輸韓飛熊,比程鴻高小半個腦袋。
二人正做角抵準備。
程鴻站在門內,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幕,倒是不着急出面,只是躲着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