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011：考試③

兩人終於進入了暮色森林真正的地域。

這個森林如同傳言所聞，樹木高大，葉片寬厚到完全遮住了光亮——視覺在這裏幾乎不起任何作用，即使視力優秀如林克，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不依靠發光物、磁鐵或者定時的掃描功能來輔助的話，自己大概會完全迷失在這裏。

但林克也並非完全沒到過類似的地方，位於海拉魯大森林上方的德伊布朗遺迹因為地處海拉魯大陸極北邊緣、火山的西側而常年被厚重烏黑的烏雲所覆蓋，那裏的漆黑並不亞於這裏的暮色森林。

越往裏走，氣溫就越低，讓林克不禁覺得有些發冷。然而這裏魔獸眾多，也還有其他的幾個考生伺機埋伏，使用火劍取暖無疑會暴露目標，思來想去，林克果斷換上了防寒服。然而衣服剛剛換上，旁邊的俠客就「咦」了一下，林克以為對方發現了什麼，卻聽到俠客對他說：「原來你還會怕冷？」

「為什麼不會怕？」林克反問道，問題問出口以後他自己也愣了下。說著，他反應過來什麼似的放出了一個圓形的炸彈，藍色的發光小球雖然光度不多，但足夠照亮林克眼前的一小片區域——他和俠客的距離真的很近。對方的娃娃臉被黑暗遮蓋，然而透過微弱的光，林克依稀發現對方在這樣濕冷的地方竟然還穿着那件無袖背心。青年溫熱的熱度從身上散發出，傳達給林克，清晰而又直白。

」你為什麼不怕冷？「林克問，語氣充滿羨慕。

俠客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對方的能力自己還沒摸清，有關「念」的知識是否要傳達暫時還不在考慮範圍內，重點是，如今的情況不容許他耐心的給少年講解有關「念」「氣」「纏」等繁雜的基礎知識。

好吧，來自流星街的念能力者大部分都是在艱難的求生環境裏自行領悟「念」的，即使博學如俠客，也不知道該怎麼系統地講解給對方聽。

那就索性不講解了吧。

「可能是你之前給我的那個料理在起作用。」他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

「啊，防禦料理？」林克似乎接受了這個答案，「那個原來還能保暖嗎？我一直很苦惱，辣椒和具有防禦屬性的食材一起煮的話，為什麼不能既保暖又防禦呢？」

這可能是自他們認識林克以來，少年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不過這句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足夠俠客推測出一些事情——比如說，林克知道他的料理會有一些附加屬性，並且這些具有附加屬性的料理是可控的。那麼這是否說明，他們可以利用這個，謀求更多「BUFF」呢？

不等他們繼續討論，一聲慘叫聲打破了寧靜。林克隨即掏出一把獸神劍，開啟「靜止器」、利用瞄準狀態下對目標物的掃描判斷情況。而後，他就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周圍已經佈滿了蠢蠢欲動的野獸。然而奇怪的是，這些掠食者們保持着靜止不動的伏擊姿勢，像是顧慮什麼一般而保持在微妙的平衡。

林克不禁轉了個方向，以便更好的觀察，然而恰恰因為這個動作，希卡石發出一陣急促的「嗶嗶」聲，那是林克熟悉的神廟探測雷達聲響。

這裏有神廟！

他關掉希卡石板的雷達功能，以防止驚動未知的魔獸，同時用望遠鏡向著雷達響動的方向看去，一個橘黃色的亮點被層層疊疊的樹木遮住，卻在黑暗中像是黑夜的星火一般耀眼。

卻在這時，空氣里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林克放下望遠鏡，一道亮光向著他們的位置射了過來，然而林克手裏沒有盾牌、無法盾反，就在他可能不得不消耗一次「達爾克爾的守護」、或者正面承受這次攻擊時，他的胳膊被一把拽住，向後拉去。

俠客站在他的身側，手裏的小惡魔手機綠色的熒幕發出淺淡的光，像是青年翠綠色的眼睛。在林克方才站立的位置上，一支黃色尾羽的雷電劍在森林濕漉漉的土地上發出「噼啪」的電流聲。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魔獸散去了，然而在遺迹所在的方位，一雙紅色的眼睛正向著他們的方向，由遠及近——

對方踩在落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然而比起那些，來者拉開弓箭的一瞬間、雷電箭所照亮的光足夠林克認出眼前的身影了——

他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宕機。

那是僅存在於海拉魯大陸傳說中、林克卻從未得見的最強怪物。

黃金人馬萊尼爾。

林克轉頭對俠客說：「快跑！」

雖然沒有嘗試過，但是如果被黃金人馬的雷電劍射中，恐怕會直接觸發「達爾克爾的守護」或者「米法的祈禱」。他的背包里可以復活用的小精靈已經被飛坦消耗完了。林克尚不能確定，如果在這個世界用盡能力死掉的話會從哪裏開始重來。一般似乎都是會從最後一次傳送的地點和時間開始，但是這次林克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心慌，很沒有把握。

自從打敗了災厄蓋儂之後，海拉魯大陸就不再有紅月，在大陸上徘徊的各種怪物也不再重生。所以林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人馬戰鬥過了。而且在全黑的環境裏，他不開掃描就看不清人馬。既躲不開攻擊，也沒法騰出手來反擊，還沒法鎖定目標、使出「林克時間」。據說黃金人馬的回復速度極快，一個回合不攻擊就幾乎可以把先前的攻擊全部清零。如果是在日光充足的場所，林克還覺得尚且可以一戰，但這個環境實在是對林克極端不利。

此刻先暫行離開，再伺機殺掉它似乎是比較合理的選擇。

千鈞一髮之際，林克用定時功能將人馬定在了原地，拉住俠客迅速向著遠方跑去。然而人馬的定時很快就解開了，不依不饒地追在二人後面。沒過多久，林克背包里的體力藥水就用光了，當他最後一圈體力耗盡，身體因為疲憊而不得不停在原地、黃金人馬卻還窮追不捨的時刻，林克久違地感覺到了一種近乎窒息的絕望。

一支又一支閃爍着黃金光芒的雷電箭插入身邊的樹榦、草叢。

大不了就重新來一次吧。林克喘着粗氣，幾乎是放棄般地這麼想到。

忽然，一雙有力的手將他輕鬆拎起，轉眼間林克就感受到了因為飛速移動吹拂在臉上的風，他稍微愣了愣神。

耳邊響起了俠客驚訝的聲音：「嗯？好意外，你的體重好輕啊。」幾乎和一片羽毛差不多輕了，不過俠客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原來你是真的跑不快。」

俠客邊說著，邊以林克從未想像過能以□□達到的速度移動着，很快人馬就被他們甩在了身後，他們終於安全了。

「我沒有看錯的話，」俠客把林克放了下來，「你剛才是不是用什麼能力把它定住了？」

林克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四周漆黑一片，不知道俠客能不能看清。:

林克不知道的是，在俠客用上了「凝」的眼裏，樹林裏一切活物都一目了然。在林克抓住他開始逃跑之前，那隻人馬形狀的魔獸保持着射箭的姿勢靜止不動了至少有十秒左右，這可是個非常大的空檔了。

於是俠客問面前的這個少年：「你對馴服它有沒有興趣？」

馴服黃金人馬？俠客這個不可能的提議讓林克再次陷入了宕機狀態。即使林克能在定住人馬之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裏給它一擊爆頭，讓它跪下，人馬也不會像普通野生動物一樣被馴服。

「而且它守着一個和流星街里的遺迹一樣的地方，你不是很想進去的嗎？」

聽到了俠客的這句話，林克又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樣吧，我有一個想法……」

在俠客的指揮下，林克開着定時的掃描功能，躲在能將人馬定住的最遠距離，俠客也躲在人馬的視覺死角，慢慢接近。

之前俠客跟林克索要了那個能讓庫洛洛隱匿氣息的同時自由使用念力的料理，於是林克便將一份潛行料理拿給了他。俠客吃了料理之後，林克告訴他這份料理作用的持續時間大概是三分鐘左右。

「足夠了。」俠客聽到后輕鬆地說，「你之前是說，料理的作用不能疊加嗎？」

「是的，吃了其他附加作用的料理，就會覆蓋原來的效果。」

「有點可惜啊，不過也很不錯了。」俠客評論道。

此時，吃下了潛行料理的俠客一點點接近人馬，然後給了林克一個手勢。林克看到這個手勢之後將人馬定在了原地。

攻擊處於定時狀態的人馬不會出現任何即時效果，當然天線也插不上去。但是遭受的攻擊會在定時解除的一瞬間加倍返回到對象身上。所以這時已經距離人馬很近的俠客按照林克的說法，迅速接近，攻擊了人馬的頭部——這樣會使人馬在定時解除的幾秒內維持倒地的狀態。

果不其然，定時解除之後，黃金人馬跪在了原地，俠客輕輕鬆鬆地把天線插在了人馬的身上，用散發出熒熒綠光的手機屏幕向林克揮了揮手。

俠客操作着人馬走了幾圈，然後讓它坐下、站起、雙腿站立、作揖，玩得不亦樂乎。

在遺迹散發出的橙光的照耀下，林克也目睹了這一系列人馬雜技表演。在俠客讓堂堂黃金人馬只用一隻蹄子單腿立在地面上跳着走的時候，林克的驚異達到了頂點。

他的內心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林克尖尖的耳朵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

「能……讓我騎一下嗎？」這是林克第一次這麼客氣地問人要東西，俠客覺得自己又發現了一些關於林克的新知識。林克的這種態度，和這個他明顯認識的魔獸有什麼關係嗎？

雖然很想吊著難得這麼乖巧的林克再玩一會兒，但俠客還是大發慈悲地讓林克騎着人馬溜達了一圈。林克的表情既興奮又有些小心翼翼，不時又流露出一種得意，看得俠客忍不住發笑。

還真是純真無邪啊，某種意義上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