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牢籠治世
方孝孺早在四十來歲,就已經是名聲鵲起的儒家學者了。
雖然從未中過舉,但他是宋濂的學生。
而宋濂又是誰?
大明第一太子朱標的老師!
所以方孝孺在很早之前,就被朱元璋發現是個人才。
可朱元璋偏偏不用他,反而留給自己兒子。
結果兒子掛了,又留給孫子。
也就是說,方孝孺的命比較硬,誰用誰死。
當然,這只是開玩笑。
其實方孝孺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忠臣。
當初面對朱棣的屠刀,那是一身浩然正氣,堅決不向惡勢力低頭。
就連朱棣的兒子仁宗皇帝朱高熾,後來都替他***了。
由此可見,方孝孺為人臣子,絕對是忠心耿耿。
關鍵是,朱允炆不會用啊!
自古以來,歷史的慘痛教訓都在講一個道理。
那就是用儒家思想去治國,是多麼的可笑,多麼的無知,多麼的禍害無窮。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漢武帝劉徹採用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最終完成了漢朝人民的思想統一。
但並不是說,他要用儒家思想去治國。
相反的,他採用了始皇帝留下來的法家治國的理念。
這種外儒內法,儒皮法骨的政策,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
而朱允炆的治國之道,卻恰恰相反。
他的政策,大多都是在儒家思想的影響下,被制定出來的。
作為朱允炆時期的「文官之首」,方孝孺也參與了很多政策的制定。
比如對那些歲數大的老人,每年賞賜米,肉,衣服棉被。
如果是孤寡殘弱,則由官府收養。
同時還重視農桑,興辦學校,大開科舉,加強儒學教育,考察地方官吏,扶持貧困災民,鼓勵忠孝,掩埋那些無人收容的屍骨,減免田租等。
而且,當時還規定,寺廟田產只有五畝,多餘田產必須退給百姓。
這些政策,對百姓而言,無疑是有利的。
畢竟朱元璋時期的法律,過於嚴苛,百姓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方孝孺這些文官,不僅糾正了一些冤假錯案,還***了朱元璋時期的罪人。
所以,方孝孺也不是被後世妖魔化的腐儒。
他縱使有錯,也是想讓這個國家變得更美好。
只不過,他的那些建議,太理想化了而已。
朱冠文尋求方孝孺的幫助,其實是想合理的使用他。
老話說,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在朱冠文看來,方孝孺就是一截好鋼。
用好了他,絕對是一個治世能臣。jj.br>
「方先生,孤有兩件事想尋求你的幫助!」
朱冠文先是朝方孝孺行了一禮,然後神色嚴肅的道:「第一件事,孤需要你主持恩科!」
「臣只是翰林院侍講,哪有資格主持恩科?」方孝孺詫異道。
「以方先生的才學,難道還有誰不服?」
「這....這於禮不合。」
「方先生,孤知道於禮不合,但孤需要一個能挑重擔的人,你明白嗎?」朱冠文目光灼灼的盯着方孝孺。
那感覺,跟pua差不多。
但方孝孺非常受用,有種被重視的感覺,當即拱手道:「臣定不負所望,為國家選定良材!」
「方先生,這個不對!」
「啊?」
方孝孺一臉茫然,不知道哪裏說錯了。
卻見朱冠文板著臉道:「科舉的第一要義,既不是為國選材,也不是話語天下!」
「那是為什麼?」方孝孺更加茫然了。
朱冠文目光如炬,意味深長的說了四個字:「牢籠治世!」
「牢籠治世?」
方孝孺一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朱冠文。
朱冠文背負着雙手,自顧自的道:「孤要讓天下的聰明人,全都進到八股文的牢籠里,讓他們鑽研章句,白首窮經!」
「這.....」
方孝孺被朱冠文的話驚呆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科舉的第一要義是這樣。
曾幾何時,他為自己沒考中科舉,沒被朱元璋重用,整日愁眉苦臉。
可現在聽到朱冠文的話,他覺得自己好幸運。
原來當權者的思想是這樣的。
只是.....
他還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便朝朱冠文追問:「太子殿下為何要這樣做?」
「很簡單,只要讀書人安定了,天下即使還有人想造反,也不過是些草寇之流。」
方孝孺:「......」
「就比如你說的那些藩王,如果沒有讀書人為他們出謀劃策,就憑他們,能成什麼大事?」
方孝孺:「......」
「再反過來講,如果讀書人不被朝廷重用,他就會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他就會想找「明主」成就一番事業,這樣的讀書人,危害大嗎?」
「確實危害不小!」
方孝孺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
他也是讀書人,自然懂得那種懷才不遇的感覺。
但這正中朱冠文的語言圈套。
卻聽朱冠文又接着道:「那讀書人要是做了官呢?」
「讀書人做了官?」
方孝孺皺着眉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
朱冠文的目的本就是引導方孝孺,怎麼可能讓他獨立思考,於是直接給出答案。
「讀書人做了官,他就患得患失,畏首畏尾,捨不得頭上那頂烏紗帽啊!」
「這....」
方孝孺瞳孔一縮,猶如醍醐灌頂,如夢初醒般的看着朱冠文。
朱冠文微微頷首,笑着問:「方先生,現在知道孤為什麼要你主持恩科了吧?」
「臣.....」
方孝孺咽了咽喉嚨里的唾沫,聲音乾澀的道:「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孤一直很看重你,希望你不要讓孤失望!」
「那麼,太子殿下的第二件事,又是什麼?」
「這第二件事,與孤的叔叔們有關。」
朱冠文坦言道:「孤準備登基大典后,邀請孤的叔叔們參加宴席,到時候會有一個小遊戲,孤希望方先生好好配合孤!」
「小遊戲?」
方孝孺一愣:「是何小遊戲?」
「孤記得皇爺爺曾說,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不想做趙匡胤,搞什麼杯酒釋兵權,孤也覺得,都是孤的親叔叔,沒必要玩那一套!」
「所以孤想了一個小遊戲,跟孤的叔叔們玩玩,看看孤的叔叔們,心裏咋想的!」
「太子殿下這個小遊戲,可與兵權有關?」
方孝孺試探着問朱冠文。
朱冠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方孝孺:「方先生是孤的忠臣嗎?」
「臣願為太子殿下肝腦塗地!」
「那就好,到時候看孤的臉色行事。」
「遵命。」
方孝孺欣然領命,恭敬的退了下去。
他等這麼多年,就是在等一個機會。
如今,他終於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