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秘密揭曉(上)
儘管這個驚心動魄的晚上,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但是無論哪件事,都不如在此時、此地看到衛建安更令韓行健感到驚訝。以韓行健過去對衛建安的了解,衛建安都不是一個膽子多麼大的人。當初陳光榮叫上衛建安來鬼屋,衛建安是很難接受的。經過陳光榮軟磨硬泡,衛建安才敢來。而經過前天(已經過了凌晨零點,對他們而言,來鬼屋已經是前天下午的事情了)那一通嚇之後,衛建安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敢來這個鬼屋了才對。尤其是在深更半夜,來到這個真的發生了鬧鬼事件的鬼屋,這絕對不是衛建安能夠做得出來的。但事實上,衛建安非但來了,他的臉上還帶着一種嘲弄的表情,這無疑是很不對勁的。此刻,韓行健那思維縝密的大腦里快速轉過多個念頭,一些本來似乎說得通或者說不通的事情,在此刻也有了相應的答案。眼下還需要的,就是向衛建安本人確認一下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韓行健強打着精神向衛建安問道。
“哎呀,哎呀,別帶着一副這麼掃興的表情好不好?老韓?”衛建安依然是那副嘲諷的表情,一副優哉游哉的神態,彷彿韓行健剛剛經歷的生死一線在他眼裏僅僅是走個過場似的。“你瞧瞧你,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這是見到自己的舍友該有的樣子嗎?”一邊說著,衛建安一邊朝韓行健走來。
韓行健試圖站起身來躲開衛建安,然而剛才的一番折騰也讓他耗費了不少體力和精力。踉蹌了一下,韓行健又跌坐在地上。
“哎哎,我說老韓。你至於這麼怕我嗎?”衛建安故作驚訝地看着韓行健,隨即又故意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也是,也是。郁小星和陳光榮那兩個傢伙,明明都死了,還裝成活人來騙你。真是兩個混賬東西!怎麼能這麼做呢?你放心,老韓,我跟他們不一樣,我絕對是活人,妥妥的大活人。我發誓,如果我騙你,我以後每次買方便麵都沒有配料。”
已經明白事情絕不簡單、並且也知道自己現在想跑也絕對不容易的韓行健也不再退縮了。他索性盤起腿坐在地上,看着衛建安,淡淡說道:“這個誓言對你來說也挺毒的,畢竟大學四年你可沒少吃方便麵。不過你吃的方便麵,十次有八次是我替你買來的。所以,就算你騙了我,你也不用擔心有沒有配料。反正做下缺德事的又不是我。”
“嘖嘖嘖,老韓啊,毒舌可不是你的風格啊。”見韓行健不跑了,衛建安雖然微微有點驚訝,倒也樂意見到此景,他也像韓行健一樣,盤腿坐了下來。不過,與韓行健不同的是,韓行健的兩隻腳都在雙腿的下面,而衛建安的兩隻腳竟然都放在了雙腿的上面。這種盤腿方式,對於沒有從小練習過的人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的。而衛建安竟然毫不費力地做到了。顯然,他沒少用這種方式盤腿坐過。
韓行健自然沒有忽略衛建安坐下的這個細節,但是,一方面他並不明白衛建安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盤腿坐下;另一方面,韓行健也不想探討這個問題。他只是對衛建安說道:“我的確不是個毒舌的人,所以偶然毒舌一下也絕非我的風格。就好像你一向不是個膽大的人,現在的你也絕非正常。”
“啊,是了是了。”衛建安依然是一副刻意誇張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頭,說道,“你提醒得對,我似乎應該給你解釋點什麼。這樣也好,要不然,等你見了郁小星和陳光榮之後,卻還什麼都不知道,那豈不是太虧了嗎?”
“你要殺了我?”韓行健眯起眼睛,
向衛建安問道。
“哎哎,我說老韓,你怎麼能那麼說我呢?我是那種人嗎?我是那種對自己的好舍友下毒手的人嗎?”衛建安故作不忿地說道,“而且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不止是你,郁小星和陳光榮都不是我殺的。我好歹也是有些身份的人,怎麼能幹這種無聊的糙活兒呢?
韓行健冷笑一聲,帶着一副懶洋洋的表情看着衛建安,彷彿衛建安剛剛講了一個很冷的笑話似的。
衛建安倒是毫不在意韓行健的表情,反而饒有興趣地看着他,說道:“要不我說呢,學霸就是學霸。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樣的氣場,你說,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氣場呢?”
韓行健表情不變,只是冷然看着衛建安,問道:“你說完了嗎?不打算給我解釋解釋這一切嗎?”
“啊,對對對。你看看我,剛才還說要解釋的,轉眼間就忘了。”衛建安又一次拍了拍頭,轉眼看向自己出現的方向,儘管那裏是一片漆黑,但衛建安還是向著那片黑暗喊了一聲:“你就別躲着了,出來吧。”
一個輕飄飄的,似乎沒有任何重量的身影飄了出來,那身影似乎是穿着青灰色的長裙,披頭散髮。待那身影靠近時,才能透過頭髮看出,那身影臉上帶着強烈的怨念,而且是個女的。而從“她”的袖子裏伸出來的手,則是如同枯骨般,瘦得令人心驚。
儘管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是看見這個身影出現的瞬間,韓行健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霎時間,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他都想明白了。
看向衛建安,韓行健說道:“原來如此,這女鬼是你的僕從,郁小星和陳光榮都是它殺死的。在鬼屋時掐住陳光榮脖子的鬼,就是它了。”
韓行健這兩句話並非問句,而是肯定句。顯然,對於韓行健而言,這話似乎是對衛建安一切行為的解釋說明罷了。
衛建安也點點頭說:“果然,聰明人就是聰明人。只消一看就明白了。不過,這答案也是受到我的啟發,你才能確認的。現在,既然我幫你解惑了,你也該幫我解惑了吧?”
“你想知道什麼?”韓行健問道。
“我很納悶。”衛建安說道,“我的計劃應該是天衣無縫的。郁小星死在女鬼手上,本就是計劃之內的。至於陳光榮是趕屍人出身,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他的那點小手段,想要騙過我的女鬼就沒那麼容易了。至於你,是死在郁小星手裏還是死在陳光榮手裏,都無所謂。可你居然活下來了,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說到這裏,衛建安收起了那種調侃的表情,很認真地問道,“我想,陳光榮就算想要把你騙來,應該也不會把替死陣法和咒語毫無保留地告訴你。他的那點微末道行,還真是太淺了。替死陣法一完成,連他自己都被騙了進去。我想,他應該還不至於蠢到這個份上,明明想殺你,卻還告訴你自救的方法。”
“他只是展露過一次咒語,陣法是錯誤的。”韓行健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盤腿坐着的時間太久,腿也會發麻的,而且此時他覺得已經恢復了一些體力,他可不想在衛建安面前表現出一副自己已經站不起來的樣子,“不過,他那陣法,需要依靠《易經》裏面的八卦排列才能生效。我看得出來,陣法中的卦象排布很不協調,就對陣法的可靠性產生了質疑。後來,我發現陳光榮的一些言行漏洞百出,我就意識到陳光榮肯定在騙我。既然騙了我,那麼陣法或許也有問題。於是,我按照自己所理解的八卦,形成了自己對於替死陣法應有的卦象排布的意識。在後來的危急關頭,我改變了陣法上的卦象,把假的陣法變成了真的,使得陣法生效,從而騙過了陳光榮和郁小星。”
聽到這裏,衛建安也站起身來,撫掌說道:“果然有點能耐。《易經》這種遍地都是的讀物,居然能被你發現其中的奧妙。人家只念了一次的咒語,你居然可以牢牢記住。你這頭腦,果然……令人佩服。”
韓行健淡淡一笑,說道:“不敢當。頭腦再怎麼好,不還是落入你的算計之中了?”
衛建安似乎沒打算接着韓行健的話往下說,而是繼續問道:“我很好奇,陳光榮是怎麼暴露出來,讓你意識到他在騙你的?”
“說到這個,他可是在不經意間犯了好幾個錯誤。”韓行健道,“其一,就是陣法的不協調,這點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其二,就是我們去校醫學院的實驗樓偷那具屍體的時候……”說到這裏,韓行健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陣驚懼和寒意。
“啊,那個我也知道,這種利用屍體的事情算不得什麼大事。”衛建安不在意地說道。
韓行健抬起頭來看向衛建安,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說道:“這一點,陳光榮的態度跟你可真是如出一轍啊。”
“什麼?什麼如出一轍?難道……”說到這裏,衛建安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陳光榮就是因為他當時的態度,露出了馬腳啊。”
“沒錯。”韓行健道,“偷屍體的時候,陳光榮並不在乎這麼做對屍體是不敬的,而且還說出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話來。我不知道趕屍人出身是不是都對屍體缺乏最起碼的敬意。但是,這種態度,以及這種話,不像是陳光榮能說出來的。我和陳光榮畢竟也是同學四年,他雖然大大咧咧的,但平時也算古道熱腸、心眼不壞。而且……”說到這裏,韓行健頓了頓,繼續道,“在上考古學的課程時,他對於歷史上那些破壞他人陵墓、盜取屍體的行為可是很不屑的。以他的性格,說出那樣的話來,是很不正常的。如果說之前他為了自救去偷屍體,還是迫不得已。但是在醫學院實驗樓偷屍體這次,明面上來說是為了我,他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架勢,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居然是因為這個……”衛建安此時也點點頭道,“確實,這種做法,還有這種話,可不符合他的性格。”
“陳光榮犯的第三個錯誤,就是在時間問題上面了,因為他過分關注時間了。”韓行健繼續道,“他不止一次提到午夜零點這個時間,似乎這個時間對他而言非常重要。他堅持要在午夜零點之前完成陣法,堅持要在午夜零點時遠離陣法。這一點在我看來,很不正常。”
“這有什麼不正常的?”衛建安奇道,“按照很多人的理解,午夜零點是鬼容易出來的時間。選擇在這個時間躲開鬼,難道還有什麼破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