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個世界是由古時代的神明創造的,在那個過份久遠的時代還沒有這個世界,古老的神明在一片混沌中起舞,祂走出永恆的自然之塔,穿越無盡的星光之門,祂的意志在連虛無都不曾誕生的混沌中賦予了虛幻的靈,祂的光芒創造了這個世界的原初。
溫和又嚴厲的聲音從高座上傳來,古老而不可名狀的存在是他自己,他坐在他的殿堂中向他講述這個世界的過去:“這個世界真正的力量無限偉大,那是神性亦是智慧、是生命亦是死亡,偉大而恐怖的神在神秘的源流和最終俯瞰着一切,祂是神秘的萬古也是眼前的一剎,凡人要想朝着神的方向進發就必須保持自己,那是凡人在命運中的錨點,永遠不要懈怠冥想,在不斷增長的神性力量下那是唯一的能夠讓你活下去的力量。”
漸漸的,一切都模糊了起來,金色的殿堂華為了模糊的神光,他說了最後的一句話:“不要抗拒神性,平衡、擁抱、容納、融合、向前,凡人不能成神,那就別當凡人了。”
萊格修斯在一片晨光中醒了過來,大雨在凌晨三點左右就停了,他和歌塔道別後就回到了他的住所睡著了。
他睜眼看着窗外的晨光,金色的光芒落在他純白的睡衣上,為他的睡衣也鍍上了一層金光,他坐了起來,華美昂貴的金髮看上去有些雜亂,微微豎起的頭髮看上去有些堅硬,他金綠色的眼裏滿是迷茫,他有些獃滯地思索着他的“自我”對他所說的話,可無論他怎麼想都沒有想出有什麼特別的深意。
他只是又給他複述了一遍世界是由誰所創造、真神力量的來歷、一切超凡者的力量本質和隱患以及絕不能放棄的東西,超凡者的力量是神明的智慧和力量(神性),超凡者的人性(自我認知和自我準則)是超凡者在神性海洋中的錨點,靈性(靈魂和思維、意志、精神、智慧、情感等的變化法則)是人性和神性的延申、載體和橋樑,這些都是他早就知道了的事情,他也時刻謹記着這一切,他再這樣重複一遍有意義嗎?
他想了一會兒,突然搖了搖頭,算了,“自我”本身就有着混亂的特性,說不定他就是單純的抽風呢!不過雖然他是這樣想着,他還是把這件事放在了心裏,“自我”很少會這樣出現說些什麼,“自我”知曉着很多神秘的隱秘,應該不是無的放矢,很可能就是一種指引。
他換好衣服后就直接去教堂了,既然安德拉已經抓到了,這件案子也該了結了,很多後續的事情他總不能真的全讓夏爾萊處理,他要是造成什麼麻煩的話最後要去解決麻煩的還是他,很多事情還得他親自來辦。
······
歌塔也起得很早,她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繼續生活,端着水盆去白玫瑰街打水,洗漱好后吃一點昨天買的麵包,然後開始工作,中午把織好的毛毯送到收貨的人那裏,然後去教堂例行禱告。
今天教堂里格外肅穆,來往的修士、修女、神父全部都是一臉靜默和哀痛,她捧着白色的百合花產過了莊嚴的走廊,把花遞給了神父,她在心裏祈禱道:“偉大的天之聖靈啊······請帶着無辜死去的亡魂前往生之彼岸吧。”
陽光穿過神像后的玻璃,神像看上去有些模糊,周圍輝煌璀璨的光暈彷彿來自天國。
歌塔看了神像三分鐘后才移開了視線,她走倒了萊格修斯的辦公室附近,一路上的人在看到是她后都沒有阻攔她,她在經過窗戶的時候看到了裏面有很多人在討論着什麼,
萊格修斯的臉上滿是沉着威嚴和讓人信服的可靠感,不過她能看得出他面具下的一絲疲憊,她在窗外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她一路走到了碼頭,路上聽到了很多奇怪傳說,傳說的主題就是大雨中的白色幽靈馬車,昨晚的事的確引起了人們的探討,甚至有人認為這是神秘即將回歸的前兆,她只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碼頭上積滿了污水和垃圾,海面聽着木質航船和鋼鐵船艇,刺耳的汽笛聲響徹在港口,天空中濃煙滾滾,所有的商人和海員都在大聲吼着對話。
她在岸上走着,海風吹過她的長發和裙擺,她一個個的辨認着海船上的旗幟,終於在一個橡木製大船上找到了那個旗幟,船上的水手正在搬運貨物,幾個商人在和一個帶着紅寶石和藍寶石戒指看上去相當有錢的中年男人說著什麼。
她沒有走過去,而是繞到另一邊取出了一支短笛按照一種曲調吹了兩聲就放下了,清亮的聲音過分引人注目,連汽笛聲也不能完全覆蓋,一時間有很多人都看了過來,她只是用散開的濃密長發擋住了臉,他們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她就站在那裏看着海面,海水並不能說乾淨,天空也有些灰暗,只有一望無際的遠方有着海鳥盤旋飛舞,白色的海鳥落在了桅杆和甲板上,汽艇的扶手上也落下了幾隻白色的海鳥,紅色的鳥喙不時發出一聲聲鳴叫,只是被汽笛聲擋住了,根本聽不到。
她從包里取出了一把麵包糠想餵給一隻落在她面前的海鳥,海風吹過她的長發,她看上去通透纖白純粹,空靈溫柔又自由,一個粗獷的男聲突然響了起來:“美女,你就是伯倫希爾吧?”
海鳥立刻被嚇得飛到了天上,歌塔也回過了頭,很少有人喊她的這個名字,她在這種背景下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還帶一絲迷茫,平靜的雙眼映出了來人——一個穿着藍白色破舊水手服的大鬍子壯漢,他的身上還散發著一種餿味兒,也不是到有幾天沒洗過衣服和自己了。
她反應過來了,立刻道:“我是。”
這個水手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獃滯了一瞬,然後才反應了過來,他的臉色變得很黑,大着嗓門兒問道:“那你剛才怎麼不應!”
歌塔平靜的道:“我這個名字很少人叫,我剛才沒反應過來,倒是你,你是奧墨德先生派來的人嗎?”
水手立刻道:“我當然是!船······他還給了我信物呢,倒是你,你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說著他就取出了一塊藍水晶胸針,不過他這次很小心,只露出了胸針的一部分。
歌塔在看到胸針后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她直接道:“剛才那首曲子叫‘白痴小調’。”
水手這時臉色已經變回了原來的黑度,他拿出了一個小包裹打開給她看,裏面是一罐被包裹在棉花里的亮藍色粉末和一塊幽藍色的石頭,還有一條魚的骨骼,魚骨被放置在一看就價格不菲的水晶棺里,水晶棺的表面佈滿了金色的華麗奇詭的紋路。
歌塔看到東西後有些不滿地看向了水手,開口道:“我要的不是這個,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水手看着她臉色又變黑了,他粗着嗓門兒道:“他說了,你要的那樣東西被一個海妖搶走了,你愛信不信,這些東西都是好貨,不比你要的那樣東西差,就拿這些抵了!”
歌塔還有些不滿,不過還是道:“那好吧。”說著她就接過了包裹放進了自己的包里,然後又取出了一個牛皮紙包裝的大包裹,包裹非常厚實,堅硬且沉重,水手見她拿的輕鬆以為不是很重,結果一下子差點沒接住,還摔了一個趔趄才拿穩。
他這下看歌塔的眼神終於不一樣了,這哪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啊,這是金剛變成人了吧!
歌塔沒管他的眼神出現了多少變化,她只是淡淡道:“我走了,告訴他這次的交易我不是很滿意,不過我給他的東西沒有問題,讓他下次別拿這種東西糊弄我。”說完就自顧自地轉身走了。
水手在原地站了會兒,突然急促地搖了搖頭,一手托着牛皮包裹,一手給了自己幾巴掌,喃喃道:“還真是被勾了魂兒了,剛才竟然覺得有點害怕。”他轉身邁步走向了大船,他還得給那個人送東西呢,就是不知道他那半年不下一次船的傢伙上哪兒認識這麼漂亮的妹子,算了,關他毛事兒,他一會兒還得去喝酒呢,好不容易上一次岸他可得好好滋潤滋潤。
另一邊歌塔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原本她是想換卡曼達的種子的,那是一種較為珍貴的植物種子,在神話時代遠去后這個世界上還留有一些特殊的東西能夠讓人擁有類似於超凡者的力量,卡曼達的種子就是這樣的東西,它在長大后就只是普通的藥草,最多就只是比較特殊的藥草而已,而如果把卡曼達的種子種在人的身上的話,這個人就會擁有操縱一些普通植物的能力,也會擁有一定的治癒力量,能夠治療很多外傷,本身的生命力也會被增強。
這種植物並不能說非常罕有,只是它生長的地方大都在比較偏僻的森林或者一些草木繁茂的小島上,所以比較難得,而這種植物大都被把持在國家手裏,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在黑市裡有所流通,可那裏的東西都太貴了,所以她才拜託那艘船上的人幫忙尋找,那個人在這座城市的名聲不是很好,和曜日教會也有一些過節,不過聽說都只是一些理念上的不和,萊格修斯也承認了他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她就答應了他的要求,為他買一些地上的冷門專業書籍,作為交換他會幫她留意一些她所需要的東西,按照正常的價格賣給她,她的錢就是因為這些東西才一直攢不了太多,直到現在才能離開國王十字街。
她伸手按着布包,在心裏想着:“也不知道那這些都是什麼東西,能讓他認為超過了卡曼達的種子,超凡物品里似乎沒有這些啊?”
她一直在回到住處鎖上門后才鬆開了按着布包的手,坐到了床上從包里把包裹取了出來,她把東西都取了出來,在最下面還墊着一張紙條,上面有着一行優美的字跡,是那個人的字跡,她立刻看了起來:
卡曼達草的種子被海妖搶劫的時候順手搶走了,你愛信不信,這些東西是作為賠禮給你的,是成為超凡者的魔藥材料,份量我已經給你分好了,不過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也可以自己去檢驗,配方用量我寫在下面了,你既然是想成為超凡者,這東西比卡曼達草要好,你也不要不信,事實上現在的超凡者並不在少數,只是大都被把控在國家和勢力的手裏,事實上連很多海盜都是超凡者,材料我已經給你了,配方我也已經給你了,你要不信不用的話可不能怪我。
配方:秘鱗魚的完整骨骼和所有鱗片粉末,深海之石六百克,海妖之石的粉末一百五十克,洋流草十根,美人魚的一截尾骨,蛇尾海怪的一截尾骨,娜迦的兩根頭髮,詛咒之蛇的的血液七滴。
註:把美人魚、蛇尾海怪的骨骼、秘鱗魚的鱗片粉末、全部洋流草和兩根娜迦的頭髮放進海妖之石的粉末里,把詛咒之蛇的七滴血液滴進去,你會得到一罐亮藍色的粉末,不過我已經提前做好了這一步,不然的話這個包裹就太顯眼了,你把這一罐粉末塗在深海之石的表面,粉末會直接和深海之石融合,然後你把秘鱗魚的完整骨骼放在深海之石上面,深海之石和秘鱗魚的骨骼會變成一團藍色的液體,你要躺在海里把它和乾淨的海水喝下去,這樣效果最好,實在不行也可以用濃鹽水代替。
她一行行的讀下去,臉色也漸漸多了幾分凝重,她在看完后就把紙折好放回了包裹里,又把這些東西都放回了包裹里放回布包,她抱着布包就出了門就要前往教堂,不過她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轉身又回了屋關上了門,她重新躺回了床上,呼出了一口氣。
她不能去找萊格修斯,超凡者的力量既然被掌控在上層的手中,就代表高層並不希望平民過多的掌握這種力量,她如果去找萊格修斯的話就代表這件事他是知情的,那麼他就也會受到牽連,一個貴族公子就算是鍍金也該去那些更加繁華的地方,而不是格魯克這種沿海的小地方,這裏連出口大城都稱不上,並不會有什麼成績,他應該是受到了別人的針對,她不能再給他的履歷上抹黑,要問也只能旁敲側擊地問,不能讓他和這件事有任何直接聯繫。
這樣想着她鬆了一口氣,不過她沒有睡着,只是躺了會兒就出門了,她帶上了那個包裹,這種東西她總是怕丟,還是自己帶着更保險。
她得去換個住處了,如果這個配方是真的的話那她以後就不能住在人太多的地方了,她得有足夠安全的私人空間,那些雖然價格高昂但足夠大且獨棟的房子顯然是她的首選,就是預算又得上調不少了,不過就算這個配方不是真的也沒什麼,她本來也要換個住處了,一個好的房子總比差的要好,她還負擔得起。
報紙上就有着招租的消息:熱爾納街七號,獨棟房屋,一共兩層,樓上五個房間,三個盥洗室,兩個大陽台,樓下一個起居室,樓下一個餐廳,一個客廳,一個廚房,兩個盥洗室,兩間客房,一個地下儲藏室,屋前有兩公畝的私有草坪,屋後有一個小花園,出租一年,每周租金一鎊兩索里,有意者請至薔薇街十九號,找克里德先生。
蒼白的陽光穿過了厚重的鉛色雲層,遙遠處的工廠里濃煙滾滾上升,歌塔仰頭看着面前的二層小樓,精緻的屋子主體是白色的,在陽光下顯得越發蒼白,連盛開着的薔薇花也顯得有些沒有生氣,她深吸了口氣,走到門前按了按門鈴,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歌塔禮貌道:“請問,您是克里德先生嗎?”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黑髮異眸,一隻眼睛是藍色一隻眼睛是綠色,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穿着白色細亞麻襯衫和黑色絲綢長褲,右手食指戴着一枚綠寶石戒指,他看着歌塔有些疑惑的道:“我是,請問您是?”
歌塔立刻道:“您不是有一棟房子要出租嗎,我希望能租下這棟房子。”
克里斯立刻笑了起來,道:“噢,這樣啊,您先進!”
歌塔點了下頭,道:“打擾了。”就走了進去,克里斯則關上了門。
屋子裏和蒼白精緻的房子外表並不相符,絨毛地毯柔軟如同雲朵,華美奢靡的花紋如畫卷流水般展開,牆壁是一種奢華的暗色,窗戶也被厚重的黑色枝蔓花紋的窗帘遮住了,屋子裏的照明是由幾支香薰蠟燭提供的,黯淡的火光被罩在了玻璃罩里,飄搖出迷幻劑般的光亮,到處都掛着各色的紗幔,垂下的彩色流蘇和水晶掛帘把這裏變成了一個迷宮,銀質香爐里飄散出奢靡惑人的香氣,珍貴的香料和藥草熏得人頭暈。
克里斯走到了她的面前撥開了水晶帘子,“叮咚”聲響瞬間如水波般連綿奏響,細碎的水晶折射出蠟燭的迷離火光,香料的氣味似乎越發濃了起來,克里斯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這些天我有些失眠,這些是我為了有一個好覺而做出的一些努力,你跟我來。”
歌塔點了點頭,強忍着打噴嚏的衝動跟着他往前走,一路上水晶碰撞的聲響如同連綿不絕的水波,漸漸組成了一種奇異的音階,她甚至恍惚間有了些睡意,突然,她的腦海中響起了一種神秘悠遠的聲音,還伴隨着一種亘古的潮聲,恍惚間如來自深海的召喚,水晶碰撞的聲響突然斷了,隨之響起的是另外一種音階,單調、多姿、深邃、混亂又統一,悠遠彷彿來自古神的一瞥,克里斯撥簾的手突然停下了,可水晶還在互相碰撞,發出不屬於水晶的聲音,克里斯轉頭看了一眼看上去有些昏昏欲睡的歌塔,原本溫和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他只是停了一下就繼續撥簾了,歌塔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只是跟着他繼續往前走。
在他們走到客廳的時候,又過了一會兒水晶的聲響才漸漸散去,歌塔漸漸的回過了神,而這時克里斯已經泡好了熱茶,他把糖罐推到了歌塔的面前,問道:“需要加糖嗎?”
歌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在紅茶里加了一勺砂糖,有些慚愧的道:“抱歉克里斯先生,剛才是我失禮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困。”
克里斯溫和的笑着寬慰道:“沒事的,這很正常,這間屋子的佈置就是為了讓我睡個好覺,本來就很容易激發睡意,你感到睏倦只能證明這是有效的。”
歌塔輕舒了一口氣,端起紅茶喝了一口又放下,才道:“克里斯先生,我今天來是希望能和您租下您在熱爾納街七號的房子,租金我可以先付三個月的。”
克里斯笑道:“可以,我們現在就簽合同吧。”
歌塔愣住了,這麼順利的嗎?她有些遲疑地問道:“您就沒有什麼要求嗎?”
克里斯道:“只要你不毀壞我的房子就可以了,其他的方面我每周都會上門檢查一次,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話我們就可以簽合同了。”
歌塔有些不敢置信地“噢”了一聲,答道:“沒問題,不過希望你能再來的前一天和我說一聲。”
她和克里斯很快就簽下了租房合同,條款都沒有問題,是非常公正的條款,等她從克里斯的房子裏走出來的時候甚至還有些不可置信,竟然真的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