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謀反

第四十七章 謀反

“老張!這外邊可是亂了套了!耗子,趕緊給哥倒杯涼水!渴死我了!”

“嘁!自己沒長手啊!”

一人一鼠互相給對方一個中指,誰也沒去廚房拿水壺,反倒是讀書讀得頭暈眼花的白泉主動起身,藉著舒緩精神的功夫給幾人分別倒了杯水。

“怎麼了,你不是連與老鼠精同行這種事都沒太震驚嗎?難道外邊有活屍吃人?”

知識帶給無知者的除了大腦脹痛,還有求知慾得到滿足的愉悅。此時白泉顯然心情好了不少,連幾小時之前險些被殺的鬱結都解開不少。

他隨口的玩笑話,讓喝水的幾人都用極其古怪的眼神看他。這種眼神的含義非常明顯,李霓更是直呼:“預言家,刀了!”

江雪竹放下水杯,把茶几上的書本撿起來翻了翻又放了回去:“不止是活屍,還有食人的動植物,魔物和邪教徒。這些東西一個比一個詭異,不是親眼看見都不敢信。這是那個光華會送的資料,算是入會福利吧。”

“光華會?這就是你們加入的那個獵人小隊的名字?很正能量嘛!”

李凱保管的資料很粗糙,只是一些用白紙手寫繪畫的內容,字跡很粗獷很扭曲很醜,不像是正常人能寫出來的,更像是白泉用左手寫的。

【活屍】:死人活化的產物,活人的血肉對其有非常強烈的吸引力。出現範圍不確定,但多為群居,是否有靈智不確定,身體強度根據死人生前狀態浮動。

註:活屍移動速度較慢,但受到血腥味刺激會不自覺地奔跑!!!

……

【食人樹】:種類不確定、數目不確定、出現範圍不確定、攻擊範圍較大,一般用樹枝纏繞目標后丟進樹榦吞食。

……

白泉看着這份信息嚴重缺乏的資料,在心中給這個光華會打了一個極不靠譜的標籤:“這個組織的架構是什麼樣的?像土匪那種大當家二當家排座次的,還是有一個首領幾個智囊那種的?內部武器有多少,汽車有多少,人有多少?”

李凱看出白泉對於這份資料的不滿,但親自出城轉悠一次之後對於這個團隊的境遇也只能苦笑:“現實就是沒有領導,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大哥角色的人充當首領,剩下的人都是烏合之眾。我們三個加進去之前他們還是有領導班子的,那是一個五人團,從出謀劃策的軍師到衝鋒陷陣的壯漢再到醫生都配齊的頂配隊,但是六十來號人出城走一圈之後死了一半,我們仨是一直藏在隊伍最後邊的,要不然也得挂彩。”

“……”

李凱把食人樹的資料單獨拿出來,一臉唏噓道:“就是這玩意,跟瘋狗似的,追着那五人團一頓跑,兩棵大樹把五個人當烤串似的穿成血葫蘆。我一邊跑我一邊尋思,正常大樹哪有長腿的呢,結果回頭一看,嚇破膽的全死外邊了,有點判斷能力的都和我一樣撤退了。”

“什麼啊,就是慫!招人的時候說得挺好聽,說什麼光復華夏,驅逐異族,真到動刀動槍跑得一個個都跟兔子似的!要不是小灰碰巧撞見我們,我們仨都得被那幫慫泡害死!”

灰老七聽了這話嘿嘿一笑,但還是糾正李霓的稱呼問題:“不要叫我小灰!本仙歲數可比你爺爺輩都大呢!”

“所以,現在光華會的老大是什麼人?”

“一個叫杜學武的神棍,長得乾乾巴巴,原本是五人團里軍師的弟弟,五人團都死了他就莫名其妙自稱老大,但是不少人都不喜歡他,覺得他屁用沒有。”李凱點了根煙,甩給白泉一根。“這個什麼光華會我看是要散,已經有兩撥人過來找我結盟把這個杜學武推翻了。”

“推翻?推翻之後怎麼辦?他們推選一個人當老大?還是說能組成一個比較正常的領導層?”

聽了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述,白泉開始後悔讓灰老七傳達積極思想。他應該首先考慮這個組織團伙的戰鬥力,而不是身份。

“都不是,他們想讓李凱當老大,因為他送了輛車顯得非常的……豪氣。現在組織里不算我們三個應該還有四十人左右,大多都是年輕男女,三十歲以下居多,還有兩個整天喊打喊殺的高中生,可能是年老年幼的都沒挺過之前那場火雨。武器的話基本每人都有自製的簡陋武器,像斷橋鋁窗框綁在木棍上,或者直接拿兩把西瓜刀,什麼人都有。交通工具的話除了我們‘貢獻’的麵包車能塞下十來個人,剩下的就是幾輛摩托車,連四個輪子的都沒有。”

江雪竹給大家續上涼水,換了個姿勢重新坐回去。

“張哲你怎麼看,我們仨是退出這個團體,重新加入到別的團體裏,還是在這裏耗着?我的建議是離開,雖然名聲上會有一些受損,但是這個世道誰認識誰呢,都是為了活着,我覺得不丟人。李凱小霓你們覺得呢?”

李霓眨巴眨巴眼,支吾半天也沒開口,最後表示聽她哥的。

見大家都把目光看向自己,李凱放下水杯,把從白泉手裏暫存的軍刀掏出來把玩,一邊擦拭刀鋒一邊分析:“如果我不當這個光華會的老大,估計它沒幾天就散了。那個杜學武不是個正經貨,腦子裏連二兩香油都裝不下,讓他當首領肯定是把大家往火坑裏帶。但是話說回來,我沒有當老大的慾望啊,我最煩管人了,我寧可和成精的大樹大戰三百回合也不願意帶這幫貨。你沒去你不知道,五人團衝鋒的時候他們都還挺給力的,一見血就都萎了。”

李凱還想說些更有侮辱性的話,但介於時間關係還是把話茬扔給白泉,讓他自己定奪。

“當吧,讓雪竹當,你給她當副手。我的本意是讓你們在一個純粹的本土人組織里掛靠打探消息,謀權篡位都是后話了。現在老天把這個機會送到我們跟前,我們要是把握不住,那不等同於抽老天爺的臉嗎。烏合之眾也沒什麼,只要立威立住了就能鎮住。鎮住之後把好處給足了就能管好了,問題不大。”

草草結束這個話題,白泉把準備好的《登仙決》和《超凡入門須知》擺到三人面前,簡要介紹並刻意隱藏“錨點”相關訊息之後拋出一個問題:

誰願意按照這本修仙秘籍開啟自己的超凡之路?

被巨大信息沖昏頭腦的李氏兄妹和神情嚴肅的江雪竹在沙發上並排坐好,毛筆字的線裝本被三人翻來倒去閱讀,白泉也沒催促,畢竟選擇一條大概率終生不改的修鍊途徑不是鬧着玩,可能對某本典籍沒來由的心動就是一次大機緣。

上輩子那些佛家禪宗的大師所說的“投緣”,或許就是這意思吧。

“我不學,男人就得用大炮!我等以後找個工匠之類的職業,轉職成武器專家之後造一排大炮,要是手搓高達就更對路子了!”

除卻灰老七這個對白泉以外所有人都不感興趣的僕從,在座幾人都知道他放棄這條道路的原因更多在於他看不懂這些文言文,更沒耐性成天成天的坐禪打坐。

二女對修仙的興趣都不是很強,最後李霓以“我有兩位大哥一位大姐和一隻大老鼠保護我,選取這條途徑的意義不止是代表隊伍向玄學邁出第一步,更是未來能做摸魚小仙女穩賺不賠的一大步”為由,在全場無語中競標成功。

“老七,你是按照這個修行的嗎?我有點忘了,以後她的修仙你負責,缺什麼升級材料讓她拉個單子,篡位成功以後讓她哥帶一堆炮灰給她打材料去。”

又和江雪竹探討許久關於篡位的細節流程和明面身份問題,大家在平靜中吃掉速食食品,各自回房睡覺。

書桌上,八分鑒定機的操作手冊被翻到最後一步,也就是鑒寶師據此給出自己鑒定意見的一步。用強化過的聽力確認門外的老鼠已經進入沉眠后,白泉使勁眨了一下右眼,將一根閃爍三彩光輝的樹枝舉起。

“三體樹人的枝條,木屬性土屬性水屬性並存,比例大概是二比二比一。這個註解的‘可使用’……是什麼意思呢?”

自己的右眼早在灰老七歸降時就能從一些變異了的貓狗屍骸上看出一些標籤一樣的字樣,上面的“可使用”已經確認是可用作那本古樸筆記法陣材料的意思,“可食用”就更顯而易懂了。

但這是一根樹枝啊……難不成提升自己的生命層次需要啃樹皮?

之前預先把自己從“修仙競標大會”中摘走,就是因為這本內藏無數隱秘的古樸筆記,且不論這東西究竟對自己是否抱有惡意,能讓自己以廢掉一條手臂的代價打碎那塊水晶就證明它帶給自己的身體強化是超值的,灰老七這種野仙看見它瞬間就跪了,證明它的“位格”不低,至少碾壓尋常野仙。

布魯手裏的那本一模一樣的,附加無數封印的本子,不知道和它是什麼關係……如果是互補的關係,那就一定要弄到手了。

軍刀歸還李凱,白泉只得用幾天沒修剪的指甲迅速劃過右臂的內側。一個二寸長但以緩慢速度癒合的傷口滴血在桌子上,白泉熟練地繪出那副圖案,將這根三色光輝忽明忽暗的枝條放在法陣中間,同時念誦含義未名的咒語。

嗡——

上面殘留有幾片樹葉的枝條在咒語念誦完畢后漂浮而起,在空中融化成漿糊一樣的事物,黃綠藍三色相互交融又互相排斥,構成一種奇異的平衡。雜質一樣的液體滴在法陣內部,像冰塊觸及燒紅的鐵板轉瞬就成為蒸汽消散在空中。只有顏色淺淡的氣息殘留在空中能被白泉勉強看見,幾個呼吸之後就徹底消弭。

凝固后的液體重新聚合成型,變成一個有些厚度的三寸長段木條。沒有做註解的標籤,又不想讓門外睡得正熟的耗子試藥,白泉用指甲試了試這東西的硬度,驚訝地發現和生胡蘿蔔差不多。

咔吧!咔嚓咔嚓——

先是試探着掰了一小塊丟進口中,等了半小時后沒覺得身體哪有異常,白泉開始懷疑是自己吃得太少,索性整個丟進嘴裏。

這東西的口感很熟悉,有一種蘋果和雪梨結合的味道,沙沙的、脆脆的結合在一起,嚼起來有富含清香的汁水在齒間流淌。

“嗝——”

坐在這間不很狹小的卧室中,白泉靜靜望着窗外的夜空,一邊消化知識一邊感受吃下“三體樹人的枝條”後身體的變化。

天幕之上的窺視、神棍道士掐指一算的蒼生大劫、火雨隕石滋生的詭異液體、憑空出現的被冠以“錨點”之名的不知多少的城市、城市安全區之外的邪異魔物、李霓的修仙大業、“虛空之主”的大部頭著作、發家致富提升戰力的捷徑……

致富計劃初具雛形,白泉忽覺雙眼脹痛,腦袋也有些暈,左手輕按太陽穴,右手撐着桌子起身,順手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把右臂上的夾板順手丟進垃圾桶。

褪去衣物躺在床上,白泉穩定心神,擯棄雜念準備進入今夜的深情對視環節,在剛剛窺見那片暗沉空間時猛地從床上彈起到穿衣鏡前。

赤着上身的白泉完全顯露在全身鏡前,被重塑后的身體依舊白皙偏瘦,肌肉線條不很明顯,但腹部有淺淺的田字格了。原先在一拳之下臂骨以狼奔豸突之勢衝撞皮膚血肉,現在看不見一個不該有的鼓包和血瘀,同那一夜被重塑時完整無暇。

右臂骨折……好了?

近些天不是忙着殺人就是忙着趕路,一直沒有洗澡條件,所以李霓在用紙板進行固定時白泉沒有感到任何不妥,但剛剛下意識扯掉夾板舒展手臂的動作不會騙人,那種斷腿拆石膏后渴望泡澡的念頭也不會騙人!

念頭經不住細想,低聲對被踩到尾巴的某鼠鼠道歉后,白泉拿着毛巾衝進衛生間,不經意碰掉的牙刷杯讓以為敵襲的李凱瞬間從卧房裏衝出,被炸毛的灰老七勸了好半天才沒鑽進去給白泉一腳。

對外面低聲的咒罵和哀求充耳不聞的始作俑者躺在瓷質浴缸的溫熱中,腦中忽地跳出一個問題:

既然這個城市是憑空出現的“錨點”,那它的自來水和電氣煤氣都是由什麼製造的?從附近原有縣城的水庫和發電站挪用資源嗎?還是它有某種能源供給設備,可以輸出清水電力以及天然氣?

一個個或合理或荒謬的設想接連閃現在白泉眼前,將毛巾墊在腦後,他慢慢睡去,無邊無盡的昏黃的空間再一次浮現在他眼前,神秘筆記第二張書頁的邊角在他四下散步時有些許撬動。

…………

安全區內,城牆之外,一個個簡易帳篷內部,一群表情陰翳、泥濘不堪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冷眼觀看帳篷中間空地那位站在木箱上動作誇張的演講者。

杜學武,光華會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退役拳手杜學文的親弟弟,現在唯一一個還將自己當成組織老大的蠢材。同所有沒預見到末日的人們一樣,他並不在戰鬥或保命等方面出奇,只是由於各種機緣巧合在高溫三天下活了下來,在杜學文這個身手好、人脈廣的親哥哥庇護下免於走出安全區拚命。

“王哥,這小子看着真來氣啊!你考慮怎麼樣,要不要聯合李凱他們把這小子宰了?李凱不知道把帳篷扎在哪了,之前和他說把帳篷搬到我們這邊,商量事也方便,他怎麼不聽話呢!”

陰影中,一個打着哆嗦但不願多加一件衣服的瘦巴巴小年輕端着一個被截斷的飲料瓶,瓶子裏是從公共水缸里舀的清水,被他貪婪的灌進嘴裏。

“可能人家已經傍上什麼大人物住進城裏或者還是不信任我們吧。畢竟他參與的第一次探險就差點被團滅,連夜跑走也不是不可能。這群外來的怪物說也奇怪,有不少都長得和人類差不多,貨幣體系也都是十進制的,就像是網游出現在現實似的。按照一般規律,李凱這種不知道從安全區外哪個方向自己過來的人都有自己的底牌,他能把麵包車捐出來肯定是有原因。像我們這種至今還只能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還是少想那些有的沒的,能有口飯吃比啥都強,”

被稱作王哥的男人輕輕抿了一口涼水,清涼的感覺滋潤他乾裂的嘴唇,眼神始終盯着到處遊說企圖派人出城探險的杜學武:“杜學武也是個苦命人,沒了他哥他什麼都不是,也就是安全區內不許殺人,要不然他憑什麼能活到這麼久?這個狗屁光華會的老大不是個好活計,誰想當誰當,反正我王維安是安安生生混口飯吃就夠了。”

王維安清清嗓子,深深望了一眼吐沫星子亂飛的杜學武,搖搖頭鑽進自己的簡易帳篷。

類似的對話不止這裏,整個營地都在悄聲密謀着推翻杜學武,不成熟的計劃已經產生好多個,只待下一次眾人主張走出安全區時就將杜學武當場格殺於分界碑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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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叉立於神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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