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個臭烘烘的人
商家院子裏的篝火依舊在燃燒，矮牆外靜悄悄的。
篝火前昏迷着的瘦弱少女突然睜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隨手朝篝火里又放了幾根柴塊。
火焰先是被壓抑了片刻，很快又變成了熊熊的大火。照得少女臉龐精神抖擻，根本就不像一個昏迷的風寒病人。
她漠然地看着矮牆，又瘦又黃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嘲弄的笑容。
商楚玉昨晚和商有才說了要一起進城，可進城后要怎麼做她卻沒拿定主意。
後半夜時，她終於整理出個大概的想法，順便打算再給商有才一個機會。
商有才拿錢跑人，不顧商不語死活的做法，對商楚玉來說心裏沒有絲毫波瀾，甚至毫不意外。
自己不是商不語，那人也不是她親哥！
想到自己那個不善言辭，卻極其護短的大哥，商楚玉明亮的眼中漾出溫和的笑意。
她轉身從灶台底下扒出昨天藏起來的兩個熟地瓜，用商家唯一的瓦罐煮了一小份地瓜羹。
吃過早飯後，商楚玉直接拿了砍柴刀和背簍就朝村外走。
路上遇着幾個同村，遠遠的見着她就躲，像躲瘟神一樣。大家都被她借怕了。
商楚玉毫不在意，很快就拐出村子進了山。
含有靈力的東西雖然不好找，但也不是沒有。
蛇莓這種數量太少，含有靈力十分稀薄。
照着制符的標準，就是兩張初級靈符，也得吃到撐。
這實在不是商楚玉想做的事情。
她昨晚和商有才說進城也不是哄他。
如果直接進城買些靈藥、白符很快也能賺錢。如今錢被商有才拿走，她只能另起爐灶。
她沒想過把錢搶回來。
二百個銅錢和這名義上的親兄長一刀兩斷，天底下還有更便宜的好事嗎？……
大山永遠都是慷慨的。
商楚玉邊走邊看，很快就在松樹林裏找到了幾支剛從苔蘚里冒頭的紅金色小蘑菇。
她毫不猶豫地全部摘下來，找了棵樹蹭蹭蹭地就爬了上去。穩穩地坐好后，把幾個小蘑菇全塞進了口中。
蘑菇入口酸得她差點連清口水都流了出來。
她趕緊硬着頭皮給咽了下去。
不多時，一股濃郁的清涼氣息再次由小腹升至心口。米粒大的霧氣逐漸凝實，接着竟然變成一滴液狀的物質回落到她的小腹處。
商楚玉趕緊閉眼，將意識引至空靈狀態。
虛無中有一個隱約的身影，那身影的小腹處隱隱閃爍着一點微光。
這代表着她已經具備了符師學徒最基本的能力，制符！
不過看情況，想要真正繪製出一張合格的符文，這點靈力是完全不夠的。
商楚玉不着急，畢竟，她這一世的人生才開始！
當年在大符師神殿裏，她不只奢望過回歸平凡，她甚至願意為此捨棄大符師的一切。可終歸只是幻想。
如今幻想變成了現實。
沒有什麼會比這更快樂的事情了！
吃過了靈果的商楚玉正打算從樹上下來，突然發現一隻野兔飛快地朝着這邊蹦躂過來。她隨手一記鵝卵石砸了出去。
「啪~」野兔一個前滾翻昏死在地。
昨天的野兔拿去換了糧食，這隻她打算慰勞自己的五臟廟。
商楚玉本來就是個小吃貨。神殿裏被壓抑了幾十年的生活，如今天性一旦被釋放，那簡直是來勢洶洶，擋都擋不住。
她有着商不語的記憶，知道哪裏有溪流。於是開心地撿起昏死的兔子，朝溪流的方向尋去。
不遠處的草叢中，一雙黃琥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商楚玉離開的方向。
這雙眼睛很快又看向不遠處的雜草叢。
那裏躲着兩個臭熏熏的人。
【又臭又蠢的兩個，那女人怎麼可能沒發現呢？】
它疑惑地想着，突然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舔嘴角。……
山泉叮咚，水質十分甘甜可口。
商楚玉很快就打整好了兔子，接着燒火烤肉。
快烤熟的時候，她忽然發現昨天搶商有才南瓜的那隻野貓又來了。
灰撲撲的一隻，冷不丁看過去還以為是尊石頭。
商楚玉想起商有才臉上的四道爪子印，頓時樂了。
「小貓，咱們先說好，今天可不能直接上爪子搶啊。」
野貓甩了甩尾巴，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商楚玉就當它是同意了。
兔子很快就被烤成了金黃，滋滋地冒着油花，散發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商楚玉覺得有些可惜。沒帶鹽，唯一的佐料是一把隨手弄來的野山蔥。
她等兔子稍涼，扯下兩個兔腿起身放到溪邊的石頭上。接着坐回老位置，抱着兔子啃了起來。
野貓見狀也就不客氣，上前朝兔腿聞了兩下，接着就伸出爪子按住一支撕咬起來。一邊吃，還一邊嗚嗚地發出護食的聲音。
商楚玉不由失笑道：「你放心吃，沒人搶你的。」
話音剛落，一個蓬頭垢面的人突然從樹后跳了出來，一個惡狗搶食撲向石頭上的兔腿。
「這麼好吃的東西給一隻野貓，太糟蹋了！」
商楚玉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於心不忍地別過頭。
一陣咆哮嘶吼之後，野貓叼着兔腿躥進了草叢。
而那個搶食物的跌坐在地，臉上四條血淋淋的爪印，手背上也是……
「嗚嗚嗚——大毛，你為什麼不幫我打架——嗚嗚嗚——」
又一個蓬頭垢面的人從樹後期期艾艾地走了出來，滿臉晦氣地瞪了哭鼻子的那人一眼：「你個狗入的，居然和貓搶吃的，還打輸了——簡直丟老子的臉！」
「嗚嗚嗚——」
商楚玉提着柴刀站了起來，目光冰冷地盯着兩人：「你們跟着我想做什麼？」
「不，不語妹子，我，我是大毛。」後面那人趕緊連連擺手：
「我們沒別的意思，就，就是……」
「就是什麼？」
商楚玉小臉陰沉沉的。山裡本來就人跡罕至，這兩個大男人一路尾隨着個單身女子，要說沒目的？哄鬼？
她早就察覺到了這兩人，不是因為警覺，而是他們身上的那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昨天在商家時有時無的還以為是商有才的臭味。
今天進了山後，那味道隨風而至的酸爽，商楚玉要是還沒發現，簡直是蠢到了家。
她身子骨雖然纖細，可此時一手拿着烤兔，一手握着亮晃晃柴刀的樣子極具氣勢。
「我，我們不想小偷小摸的，我們想跟着不語妹子你混！」商大毛突然靈機一動，噗通一聲就在商楚玉面前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