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煩躁

第101章 煩躁

“你說地道群里,本來就藏着另一片地道群?”

等鄭康為他一朝作廢的下水道系統發完脾氣,石漫才從柳樹叢里翻出來,懶懶散散的,有些亂的頭髮里還夾着柳葉。

她叼着葉子:“也可能是一處地宮。”

“在千人坑裏建地下宮殿,有信徒的邪神就是豪橫。”鄭康嘖嘖稱奇,自己死後這麼大隻為了不佔地方,得燒成灰住進小盒子裏,還不一定有地方擠,人直接被供奉在地下宮殿,樓上就圈養一窩至純至陽的小崽子,供邪神時不時吸一口。

他還有點上接不接下氣,瞥到石漫獨眼瞎的造型,更氣打不一出來:“你就這麼一路回來?行為藝術,不嫌丟人。”

石漫無聲地笑了笑,一吹,葉子就如破空之刃,削斷了副隊長的一根劉海,鄭康“卧槽”一聲,猛地一躲,幸虧他躲得及時,否則現在他的髮型就是別緻的狗啃。

“你發什麼瘋你!”鄭康的火還沒復燃,忽然明悟地滅了,“等等,又誰惹你生氣了?”

“我生氣的時候多了。”石漫沒頭沒尾地說,“向家人聯繫我了。”

“哪個?”鄭康沒當回事,“你相好?”

“用的隊內暗網。”石漫的目光平直地看向劉晏含,“你給的權限?”

劉晏含見火燒到自己身上,“蹭”地站起來,兩條兔耳朵比她的動作還迅猛,從頭頂蓬鬆地彈出來:“冤枉——事關孔老師,是你說的隨時上報,我確定他網沒問題才搭的線,而且用的還是我的程序!”

“下次讓他直接找我。”石漫垂了下眼,向無德幾斤幾兩她清楚,不用8號暗網,也能避開他人耳目聯繫到她,特意費這事,是暗示她麻煩大了,他逼不得已。

和知晚有關,是要把他捅出去?

……還是要殺他?

怪罪,二十一世紀,法治社會,有一天她竟然會這麼想身邊人。

但對非常道來說,殺個人,好像又沒什麼。

詭計千變,非常道里的死法,用尋常那套可查不清楚,每年那麼多看似自殺和謀殺的案件里,有多少背後藏着非常的影子?

她無端生起煩躁,她不知對孔知晚說過多少遍,既然已經跨過了尋常和非常的界限,就不必自困手腳,畢竟不去尋麻煩,麻煩也會來犯賤,不如做好準備,主動出擊。

石漫絕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自然也不會讓身邊人任人宰割。

但那不只是跨過一道界限。

還有一條同樣看不見的,隱藏更深的,為人的界限。

順着怪異的風而起,飄過尋常人群的頭頂,越向上,往下看就如見蟲蟻泛泛,再看不回常人的模樣,不小心撥碎了一隻螞蟻,能有一句嘆息已是良心未泯了。

8號守在這條界限,但人少力薄,只能盡量做分內之事,當不了活佛,還得時常自省,自己還能嘆得出來嗎?

以知晚的脾性……

石漫想起初見,少女無聲看來的眼神,濃墨近黑,無悲無喜,卻又薄得像一把出鞘不染血的刀,那是無需任何理由就無端讓人不喜的眼神,甚至令人惶恐。

她幾乎一瞬間就明白,好看到這種地步又學習優異的女生為什麼會被孤立針對了——那是人畜無別、皆是浮萍的眼神。

太適合非常道的眼神了。

雖然孔知晚後來把自己裝進一個個人設里,成了內向穩重的好學生,成了強勢又靠譜的好老師,但石漫總有一種感覺,除了看她,孔知晚心裏看別人的眼神從未變過。

尋常人還好,有法律管着。

千里之外奪命、夢境之中殺人的非常人,除了8號,用什麼管?

對非常道,她既怕孔知晚無能為力,又怕她如魚得水。

“你那程序,重做一個吧。”石漫蹙眉,抓了把頭髮,“他在這方面能力不比你差,以防萬一。”

劉晏含頓時兩眼汪汪,但覷着石漫的臉色,又不敢造次,只好含淚認下,她忽然又想起什麼:“你說他不比我差,上次你發給小李的信息被篡改,我一直抓不到那人尾巴,會不會就是他?”

“向家有你會用的人,稀罕,孔知晚認祖歸宗,你少不了使喚人。”鄭康斜她一眼,提醒,“大家水深,到底姓向,哪天坑了你和你老婆,有你地方哭。”

“哭了先淹死你。”石漫不想聊這個,換了話題,“反正下不去,七中的墳場先放着,也不用人守,沒那‘兵力’。”

鄭康嗤笑:“你是想釣魚才對。”

可不只8號在查偽神的事。

他懶洋洋地靠回去,隨意道:“那你自己和孔老師說吧,她剛問了情況,以為你還得‘施工’幾天,說明天去接你。”

石漫都要走了,忽然皺眉看他:“誰讓你告訴她的?”

鄭康心裏高呼救命,誰看不出孔知晚身在曹營心在漢,8號拿她當自己人,還是石漫一手默許放任的結果,怎麼又發難了。

他最怕石漫這樣,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心思越發難猜,就是知根知底如他,這種時候,也只能被她的喜怒無常繞地團團亂轉。

石漫斂目,她也知道自己現在什麼德行,只是一聽孔知晚要去七中墳場,瞬間就想到了請君入甕的空白咒令,煩躁衝上新的頂峰,沒收住。

“……只是家屬,頂多算編外人員,能說的我會親自和她說。”她揮手,“走了。”

鄭康暗自挑眉,這麼多年他比她自己還清楚她什麼狗脾氣,一旦話落一半,生人勿進地轉身就走,就是怕波及他們,躲去自我消化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可不當電燈泡,你的人你自己聊去吧。”

反正打也打不過,勸也勸不了,還能怎麼樣。

鄭康心如明鏡,他們這些人,再與她並肩作戰,也不是能解她苦悶的人,往上硬湊只會徒增她無形的負擔。

這活還是交給孔老師吧。

他和劉晏含對視一眼,不過他們也不是毫無小脾氣,既然如此,那就先不告訴石漫了。

小小報復一下嘍。

“……校花和閻王的相愛相殺史?”

石漫蹲在夜晚的金銀湖旁吹冷風,還沒吹成冷靜的雕塑,就被小學委轉發的帖子拉回了更加冰冷的現實。

自從潛伏任務結束,石漫除了墳場的事,就把限時返場的青春校園拋諸腦後了,自然不知道校園論壇都討論過了幾波驚世駭俗。

她久違地登錄賬號,看着被重新頂到首頁的百樓貼,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倒不怕成為別人的談資,誰不編排人,誰又不被人編排?但扯上孔知晚,她就莫名其妙地有點緊張。

不知道還以為她倆是偷情呢。

不過還好,就是普通的八卦貼,她入校說是潛伏,所作所為卻實在大張旗鼓,還和學年威名赫赫的閻王爺對着干——老師此等“黑惡勢力”的領軍人物,和背景不小的轉校生刺頭,這戲直接在學生們之間上星播放。

帖子裏繪聲繪色地講述了她們幾次的針鋒相對,聲情並茂,添油加醋,還很主觀臆斷。

每次都以她灰溜溜落敗結尾,塑造了她聲如驚雷、其實又菜又慫的形象,並獲得了幾百樓的附和,以及“人菜癮大”、“洗洗睡吧”的嘲弄。

石漫看完,都覺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能幹出這麼多蠢事。

“……”

她收回前言,她好不爽。

她本就無處發泄,越刷越來火,金銀湖的冷風也沒辦法,自討沒趣地不往她這吹了。

石漫蹲在金銀台邊,電子熒光映着她一睜一閉的眼和她撇到快落地的嘴,她剛要對線,論壇畫風一轉。

【校花虐戀啊,磕到了】

【感覺閻王爺也樂在其中,否則早拖下去斬了,嘖嘖】

【?什麼都能磕】

【y1s1,人是視覺動物,長得好看都能嗑】

【美艷卻心冷的西裝美人,清純實則不羈的校服少女,不近人情和以下克上,相愛相殺互相糾纏,下一步不就是“只有我能惹她,你算什麼東西”了嗎?】

【艹一旦接受設定……】

【好傢夥美人計,我們之中出現了叛徒!】

然後討論就一發不可收拾,從談資樓變成了奇怪的磕糖樓,石漫越看越離譜,在兩派誰上誰下的激烈對決之中滿頭問號,最後嚴肅地發現,站孔知晚上的派別穩居上風。

……說好的以下克上呢!

石漫冷笑,把打好的文字刪除,打了長篇大論的小作文,細細分析以下克上才是王道,她躊躇滿志地點擊發送,結果帖子就顯示被舉報沒了。

“……”石漫憤而退出,“浪費姑奶奶的時間!”

結果論壇里還有不少相關的帖子,甚至還有後續貼,轉校生又“轉走”了,大魔王和小菜狗的cp走向be了。

說清楚,誰是小菜狗?

她那是讓着孔知晚,情趣懂不懂!再說孔老師官大一級壓死人,她是為了潛伏任務,才負重前行!

小學委估摸她看完了,前來補刀。

【你在孔老師那裏屢次戰敗的事迹被廣為傳唱,隔壁學校論壇都在吃瓜,你火了,漫姐】

怕她難得要臉,又說:

【沒事,也就這幾天,管理員刪帖老快了,彷彿被砸了錢】

【你砸的?】

石漫:“……我有錢沒地方花,閑的。”

偏偏孔知晚的電話這時候打進來了。

自我消化方面,孔知晚可能比石漫做得好,她剛才還在吃醋,現在照常打晚安電話:“還在七中老校區嗎?忙完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完事得早,我去老校區接你……”

石漫隨意地抹掉眼皮的硃砂血,在她白凈的臉蛋暈開了詭異的紅暈,她伸舌舔了一下指尖的血,聲音有些奇怪的啞:“知晚,我是你什麼人。”

孔知晚沒明白她什麼意思,但不妨礙她藉機調情:“老婆?”

“誒對,你叫我‘老婆’,又不叫我‘隊長’。”石漫冷酷無情道,“那地8號在管,沒你什麼事,你歇着吧,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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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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