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追太宰先生的第七十五天
-
疏散的群眾很快就聯繫到了家屬,包括雙親已經去世了的江口美子，也聯繫到了她遠在東京的叔叔嬸嬸。
“哥哥，等一下。”
在家屬的瘋狂“不要去”的眼色示意下,想起了什麼似的,江口美子一路小跑到了少年的面前。
通過剛剛的交談，小麻花已經知道面前的大哥哥,不是姐姐說的大惡龍,而是姐姐很重要的人。
這隻黑色的小貓咪,便是姐姐和哥哥一起養的。
“大哥哥,你認不認識姐姐最喜歡的人啊？”
江口美子從兜里拿出了一隻錄音筆,將手中的錄音筆舉高高。
“姐姐說,把這隻錄音筆交給她最喜歡的人，他的名字叫做太宰治。”
既然是姐姐重要的人，應該是認識她喜歡的人的吧？
抱着貓咪的少年黑睫動了動，他安靜地盯着那支錄音筆，神情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之中。
半晌，他輕輕地“嗯”了一聲,將錄音筆收入了口袋中：“我認識。”
“謝謝。”
他補充道。
江口美子嘿嘿地笑了一聲，雖然差點忘了這支錄音筆……
總而言之，完美完成任務的小麻花非常高興：“不用謝,大哥哥,有一天,你和姐姐要一起回來看我呀。”
她留戀地看了一眼他懷中的那隻黑色小貓咪：“要是能夠帶着小貓咪一起來的話,就更好了。”
或許是這個要求有點困難，大哥哥站在原地呆了很久,才給出了她答案。
“好。”
最終,他啞聲說。
……
黑色的私家車上。
“太宰大人,首領臨時通知您，現在有一個任務需要您和中也大人出一下。”
坐在駕駛座上的黑手黨給自己繫着安全帶，偏頭看向身後的少年。
“您看，現在去任務點嗎？”
少年懨懨地垂着眼，漫不經心地撫摸着它腿上黑色的貓咪。
“不去，現在立即回港口mafia總部。”
“是。”
-
……好想出去。
我泄氣地將身體靠在了牆壁上，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喪和頹廢。
假設我的身後有背景板的話，一定滿屏都是沮喪的黑色。
在這個時空廊道中，完全就不會累也不會困，就連我爆哭一頓也沒有任何的疲憊感。
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問題是這個時空廊道，不知道哪裏才是盡頭。
“怎麼才能出去啊……”
我憂鬱地嘆了口氣，將身體站直，繼續往這個廊道走下去。
哭泣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情緒宣洩方式，哭完后我的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
再說了，太宰先生不就是拿了失憶男友帶貓跑的劇本嗎？
不記得又怎麼樣，我還能拿女子高中生強制愛的劇本呢。
要是這就放棄了，那我和太宰先生的感情，就真的只是一場幻夢了。
才！不！要！呢！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太宰先生會不會忘記我。
時空廊道目前為止展示的，都是我和黑時太宰先生的過去。
更準確的來說，這些都是以我為主的過去，偶爾才能看到畫面上有其他人。
我打算把這條路走到底試試，再看情況要不要返回身後的那條路。
一路從我被偷襲的那一刻看起，這些過去大都是我所熟知的場景，重新再看一遍時，那些酸酸甜甜的情感恍若隔日。
有太宰先生和我在平安夜手牽手看煙花的甜蜜，也有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現出吃女孩子的醋的無措。
有文化祭他一連躲了我好幾天又來找我的酸澀，也有我和他一起遇見受傷了的九喵的惶然。
等等等等，恍若天上的繁星一般，數不盡的故事。
當然，除了這些熟知的，我也發現了我不知道的過去。
比如說——
我所忘卻的，活力清燉雞的那三天。
看着我對還是朋友的太宰先生撒嬌求親親時，我呆了呆，臉頰慢慢地開始發熱了。
輕輕地點擊下一個視頻，就是我和他去遊樂場約會。
再下一個，就是我去他的集裝箱參觀，和他黏糊糊的親親。
再下下一個，就是我直言“太宰先生，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暈乎乎地捂着自己發熱的臉頰自言自語：“……才三天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啊。”
等到我看到太宰先生拉着我擋槍時，我就知道我即將把這一年我和黑時的太宰先生的過去，一一地全部看完了。
但奇怪的是，前面的廊道並沒有到盡頭。
難道前面是我和武偵的太宰先生的過去嗎？
我若有所思地思考着，用手點擊了下一個視頻。
視頻的正中央是一片火紅的楓樹林，首尾相連蔓延至整片山頭，五角星狀的楓葉打着轉，輕輕悄悄地飄落在泥土中。
然後，鏡頭慢慢地從遠到近拉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處。
看清那個身影時，我的大腦“轟”地一聲，嗡嗡作響了起來，連神經末梢也開始顫抖。
被針扎進大腦皮層般，雜七雜八的記憶，如同深海浪潮淹沒了我。
在巨大的記憶信息襲來時，我近乎是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着的身體，蹲下身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很久很久之後，我看見自己笑着，掉出了眼淚。
“……太宰先生。”
-
這隻錄音筆，是太宰治之前給秋元泉的軍用級設備之一。與普通的錄音筆不同，這隻錄音筆同時具有發信和定位的功能。
要不是這塊區域通訊被干擾了，這隻錄音筆會是很好的求救工具。
錄音筆里只有兩段音頻。
其中之一的音頻，是關於安全屋這條街道的現狀，以及秋元泉所掌握的情報。
信息內容都是加了暗碼的，若是常人聽見這段音頻，只會以為是一個女子高中生在嘮磕着日常。
聽完這個音頻之後，少年用手摸了摸大腿處的黑貓，稍微走神了會。
確實……泉醬在這方面是個很優秀的學生。基本上只要教過她一次，就能很好地掌握下來。
無論她是加入港口mafia，武裝偵探社，還是異能特務科，假以時日一定會是非常不錯的員工。
要是有這麼一個時空，泉醬和他一起加入了港口mafia，他絕對會把先代幹掉自己掌權的吧？
唔，雖然扶持泉醬上位，他做首領的小情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做首領應該還是挺累的……
再加上，手握更多權力的話，就能夠對事件的主導權把控得更緊。
這麼說來，泉醬還是做學生會可愛好騙些……到時候就假藉資助她上學為名義，進行實質的包養好了~
不對，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哦？
如此想着，太宰治點開了第二個音頻。
這個音頻的主要內容是秋元泉應小孩子的要求，錄了一個唱歌的音頻哄她。
“再呆一會再走不行嗎？那、那姐姐給我唱一首歌……就一首歌的時間，不可以嗎？”
大概是不小心碰到錄音筆了，把前面的一小段對話也錄了進去。
即便和秋元泉認識有一段時間了，這是少年第一次聽到他的小女朋友唱歌。
能夠聽得出，他的小女朋友顯然是錄得很急，否則她應該不會隨便選擇這麼一首傷感的歌來哄小孩子。
“如果是夢的話，該有多好啊。”
“還可以在夢中看見你。”
女孩子的聲音溫暖而清亮，輕聲吐露出每一個柔軟的音節。
——那是溫柔而哀傷的，有一種能夠撫慰人心力量的歌聲。
“像是為了拿忘記的東西而返回一樣。”
“打掃塵封的記憶。”
少年安靜地抱着貓咪，把這個2分鐘音頻，聽了很久很久。
“即便是沒說出口的，隱藏着的黑暗過去也罷。”
“如果沒有你在的話，那就會永遠的黑暗下去。”
“雨停之前都無法回去。”
“如今，你依然是我的光。”
好過分，泉醬都沒有給他唱過歌……反倒是為了哄一個陌生的小孩子，就給她錄了一個音頻。
真是令人嫉妒啊。
不滿地在內心小小的抱怨了會，少年再次點擊下了播放的按鈕。
只是在他準備摁下按鈕的下一刻，他忽然有一瞬忘了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意識到是什麼時，太宰治的呼吸硬生生地停滯了一拍，旋即他面色蒼白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腦袋。
不可以，絕對不行……
這樣真的不會太殘忍了嗎，明明……他都已經在努力地接受了失去她的這件事。
跟什麼做着劇烈鬥爭似的，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就連緊緊咬着的牙關也發著微微的顫意。
他剛剛要聽什麼音頻。
——高瀨會中套出的信息。
不對。
他身上這隻貓咪是怎麼來的。
——他在某個麵包店門口撿的。
也不對。
他現在要去幹什麼。
——被森先生叫去了首領辦公室。
……還是不對。
宛若一隻無助到要哭了的小動物，太宰治的指尖發抖，顫聲喊了句戀人的名字。
“……泉。”
——就像是說出來的言語，能夠幫他銘記下，他曾經在青春年少的那場美好的相遇。
不想忘記。
不能忘記。
……忘記，什麼？
“太宰大人，您怎麼了嗎？”
坐在駕駛座上的黑手黨擔心地問道：“捂着腦袋，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港口mafia的總部已經到了，需要幫您聯絡醫生嗎？”
被他從牆角撿來的貓咪，似乎也很擔心地趴在他的大腿處看着他。
“沒事。”
太宰治聽見自己這樣說道，他自然地將捂在腦袋上的手拿下來。
“只是昨天嘗試一種新型料理的後遺症罷了……對了，最近好像上了一款新遊戲！”
說到這裏時，少年變得亮晶晶的：“現在我們開車去遊戲音像店買吧？任務真的好無聊~”
屬下立即慌了：“太宰大人，森首領說您要先回首領辦公室才行。”
一番套話后，下屬口中所說的一切信息都和他腦中的記憶對的上。
可是為什麼呢，這種強烈的違和感，就好像他被完全洗腦替換了掉了什麼。
太宰治看向手中的錄音筆，這裏面是他從高瀨會中套出的信息。
他靜靜地把這隻錄音筆的內容再聽了一遍，一切都沒有什麼問題。
但少年就是莫名覺得，這裏面原本的內容，應該不是這個才對。
以及這隻貓咪，他實在不認為自己會是有愛心撿貓的人……當時撿了它，簡直就是可以稱上被迷了心竅。
太宰治喟嘆着伸出手摸了摸九喵的腦袋，在他大腿上的黑色小貓咪，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
下一瞬，他的心口突然抽痛似的絞了絞。
這種肋間神經痛太宰治很熟悉，因為他的睡眠經常不足，極少數時候會有這種心臟抽搐幾秒的疼痛。
可是這一次，少年無意識地伸出手，按住了正在鮮活跳動着的心臟。
——那處像是被捅穿了一個洞一般，一片空洞與寂寥。
-
[龍頭戰爭第75天，原本被政府邀請來制止戰爭的澀澤龍彥，開始殘忍地不顧一切攻擊所有的黑手黨的組織及平民，給橫濱造成了巨大的危害。]
[與此同時，橫濱某個地區時區的異常一直無法恢復，給民生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龍頭戰爭第80天，港口mafia首領和異能特務科長進行秘密會談，以異能開業許可證為交換條件，幫助政府解決澀澤龍彥以及時空異常的問題。]
[龍頭戰爭第87天，港口mafia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成功地解決澀澤龍彥。兩人一戰成名，有了雙黑的稱號。]
[龍頭戰爭第88天，太宰治受森鷗外的指示，成功地解決了時空異常的問題。於此同時，異能特務科授予港口mafia為時2年的異能開業臨時許可證。]
[自此，港口mafia躍升成為橫濱黑暗面的最大合法異能組織。]
[橫濱從今年1月由五千億遺產而產生的混亂，在歷經了88天後，終於迎來了結束。]
——《龍頭戰爭事件》
坂口安吾月xx日
-
龍頭戰爭結束后，有一段時間內，太宰治感覺自己很奇怪。
奇怪的原因是，他有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他所不能理解的舉動。
尤其是在他精神狀態很差的時候，這種情況便尤為頻繁。
譬如說少年會在某個放學鈴聲敲響的時刻，走到一個學校的門口看着學生們進進出出，並會不留神地觀察栗子色頭髮的女生。
太宰治是不認為自己會想上學的，學校那些枯燥易懂的知識加上繁瑣老陳的規章制度，他根本就不感興趣。
難道他的潛意識想要上學？
這種聽了令人倒胃口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好吧。
又譬如說少年路過一個公園時，他總感覺這裏應該拆了建一棟公寓樓，最好某間公寓能有170平方米左右。
當然，他本人並沒有說考慮買房，也沒有考慮往房地產大亨這個方向發展。
再譬如說下屬摸魚的時候，竊竊私語交流着未來的理想型，少年的大腦里自顧自地就回答了起來。
跳舞好的，短髮可愛的，喜歡黏人，會撒嬌的。
畢竟，會撒嬌黏人的女孩子，一定會在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會很可愛地往他的懷裏鑽吧？
說不定還會像只小貓咪一樣，希望他多餵給她一點，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多給她一點。
一次怎麼可能……
等等，他竟然也會有青春期的躁動嗎？
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在跟友人交流時，被坂口安吾狠狠地吐槽“太宰君，你難道真的不是想交女朋友了嗎？”
太宰治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在表面上看上去，非常像是青春期少年渴望異性，但實際上他很清楚不是這樣。
異能力是在他的身上不起作用的，那就是除了異能力之外的能力了嗎？
……不會是某個愚蠢的組織，想要對他實施美人計這種下三濫的伎倆吧？
在無聲無息之間，能夠干擾他頭腦的意識什麼的，倒是有點意思……這種程度的洗腦，究竟是怎麼樣不通過接觸他本人而達成的呢？
真是令人好奇啊。
總而言之，在無聊生活中，被提起了那麼點興趣的少年決定守株待兔，慢慢地靜待着幕後黑手露出馬腳。
然而，與他的判斷相反的是，這種感覺反倒是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淡了。
沒有任何幕後黑手出現。
彷彿他真的是青春期到來了一樣。
-
現在是9月。
距離龍頭戰爭已經結束了將近5個月，期間太宰治也過完了他的17周歲生日，並成功地當上了港口mafia歷代最為年輕的幹部。
而在這5個月期間，港口mafia也迅速地擴大規模，涉及多個領域暗地發展着。
不過，從事着暗色地帶的港口mafia也有不允許做的交易，譬如說販賣毒.品，人口買賣，或者是人體實驗之類的事情。
今天，太宰治便和他的搭檔來到了荒郊野外。
搗毀這些實驗室的過程十分之順利，不一會，少年便頗感無趣地打了個小哈欠，邁腿轉身準備離開。
而他的冤種搭檔中原中也，還在貼心地安撫着這批恐慌着的小孩。
這個黑手黨組織的研究人員，研究目標是能夠穿越時空，為此實驗室養了一批小孩作為實驗體。
也不知道他們組織有什麼怪癖，給小孩子們以花朵的方式起代號。更為神奇的是，這些小孩子的身上真的有相應的香氣。
從殘存的實驗數據看來，這僅僅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實驗室，這個實驗室似乎在培養能夠精準控制“過去”的時空異能力者。
看上去他們是失敗了，連一個能夠精準操控時間的異能力者都沒有。
至於他的首領，道貌岸然地說港口mafia會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
這種說法也就只有愚蠢的小蛞蝓會信，畢竟這個實驗室剩下的幾個孩子，也是少見的空間系異能力者。
不愧是蘿莉控嗎，連實驗室的小孩也不放過。
他厭惡地想。
也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少年對他的首領產生了點討厭的情緒。
這種討厭來得非常之莫名其妙，但他有時就是非常不甘心非常不爽想給對方找麻煩，具體表現為消極怠工。
譬如現在，太宰治準備找一棵樹上吊。
唔，不錯……這些樹看上去都很結實。
隨便找一棵，大抵都可以實現目標……那就……
他將視線挪到一棵樹上。
接下來，看到什麼奇異的景象似的，少年的表情驀地愣了愣。
……
時值秋季，夕陽西下，滿山的楓樹都染成了一片橘紅的色彩。
風一吹，楓葉便洋洋洒洒地從樹上降落，到處都是如同初生暖陽般燦爛又熱烈的顏色。
在某棵不知名的楓樹上，小姑娘正安靜地在樹枝上熟睡着，晚風吹起她栗子色的長發，雪白的裙子被夕陽吻上一抹淺金。
她就像是在楓樹上棲息的小貓咪一樣，潛藏大片大片火紅的楓葉之中。
沒有人知道這麼小的孩子是怎麼上去的，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敢在上面睡覺。
能知道的是，外來者的到來顯然把她驚醒了，並讓她不幸地直接從樹上摔了下來。
“……”
少年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下一刻，太宰治下意識地伸出手來。
……好輕。
小孩子的身體溫暖而柔軟。
此時此刻，她栗子色的長發落在他的肩膀上，酒紅色眼瞳里凝着驚慌無措的神色。
……梔子花的香味。
他失神地想。
在滿山遍野的楓樹林中，這一天，這隻偷偷躲在樹上睡覺的栗子色小貓咪——
就這樣，墜入了太宰治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