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追太宰先生的第六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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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無緣無故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后,我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心臟也似乎變得輕鬆了起來。
現在,我正坐在沙發上,幫太宰先生把手臂上的白色繃帶重新纏好。
剛剛哭泣時眼淚洇濕了繃帶,於是我就問太宰先生,如果任務不急的話,我可不可以幫他換新的繃帶。
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幫對方重新換個繃帶的原因,只是我想要在太宰先生的身邊呆久一點。
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出來,反正太宰先生答應了我這個請求。
“其實我從最初就知道,能夠回去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一圈一圈地幫對方纏着繃帶的同時,我一邊跟太宰先生聊着天。
“找到那個與我異能相悖的異能者,本身就是很難的事情。”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而就算找到了……”
我並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規規整整地幫對方的繃帶最後系好。
因為我知道對方明白我的未盡之言。
——就算找到了,我現在也不想走了。
“我並不是因為不想留下來,或者是留下來很痛苦才哭的,只是當時莫名其妙有點難過。”
“不如說,現在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幸福。希望太宰先生不要誤會,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
想起他之前在我哭泣時隱隱透出的空洞,我的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
“……我不想要再聽到,太宰先生要送我回家的這種話。”
這句話落下時,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少年看了我幾眼,突然深深地嘆了口氣。
“泉醬今天是要做哭包嗎?”
“不會又要哭了吧?”
太宰先生站起身湊近我,新奇地捧起我的臉頰細細觀察。
“雖然哄泉醬是件很新鮮的事情,再哭的話明天眼睛會腫成核桃的哦~”
才沒有要哭呢。
我仰着腦袋看他,悶悶地問道:“會腫得很嚴重嗎?”
太宰先生無比肯定地點了點頭:“以我的經驗來看,肯定會的。”
那等會拿冰袋敷敷好了。
我慢吞吞地想。
“說起來,泉醬最近在家裏,好像一個人腦補了很多東西。”
想起什麼似的,太宰先生的指尖輕輕地摩挲了下我的臉頰。
“泉醬是認為我找到了那個異能者,非常擔心你會離開我,所以最近聯絡你的次數增多了嗎?”
我的眼睛茫然地睜圓了些:“欸?”
難道不是這樣嗎?
“最近黏泉醬的原因,只是因為有變態盯上了泉醬而已~”
他不滿地捏了捏我的臉,語調輕鬆又嚴肅地回答道。
我呆了呆:“?”
“什、什麼變態!?”
“嗯……就是那種會拍泉醬照片,跟蹤泉醬的跟蹤狂。”
少年將手放下,有點小煩惱地嘆了口氣。
“泉醬還記得上次火鍋店裏面盯着你的人嗎,那個混混可跟蹤了你有幾天了哦~”
“就因為泉醬好心地給了他一瓶水。”太宰先生很不滿地嘟囔了聲。
“一瓶水……?”
我疑惑地重複了太宰先生最後三個字。
幾十秒后,我的腦中閃過一個渾身是傷的青年,問我能不能幫他買一瓶水的場景。
這段時間外面確實很亂,不認識的人搭訕問話,我是比較警惕的。
當時我剛好包里有一瓶礦泉水,隨便塞給對方后,我基本就沒有交流地跑掉了。
見我的神情像是想起來了,太宰先生幽幽地說道:“所以說啊,泉醬,路邊的野狗是不能隨便投喂的,給根骨頭他們就會跟上來啊。”
此時此刻,他的眼中隱隱地氤氳着嫉妒與惡意,恍若過於濃稠的蜂蜜漿,甜蜜又沉重。
“畢竟狗這種忠誠的生物,一旦被沾上的話,無論怎麼拳打腳踢它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地跟着。”太宰先生嫌惡地說。
“可是我覺得狗狗還挺可愛的。”
我小聲地反駁道:“尤其是那種小小隻的狗狗,不過我是毋庸置疑的貓派,狗狗太大隻了我會有點怕。”
聽到我說狗狗很可愛后,少年幽幽地盯了我一會。
須臾,他忽然湊近我,十分危險地勾起了唇:“哪裏可愛了?”
“泉醬,告訴我吧?哪種小小隻的狗,會讓泉醬產生了‘可愛’的這種錯覺。”
“雖然狗很討厭,但這種生物也是有迷惑性的。”
他鳶眸黑沉地重新捧住了我的臉頰,用着蠱惑的聲線對我說。
“我會儘力地幫助泉醬糾正想法,絕對不會讓這種狗出現在泉醬面前,再次迷惑泉的。”
我欲言又止:“……”
黑時的太宰先生,好像也很討厭狗的樣子。
我將少年捧着我臉頰的手拿下來,輕輕地勾住他的指尖。
“太宰先生,我更喜歡貓貓。”
我認真地看着他,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指尖示意。
“可愛的貓貓,是不可以跟狗狗吃醋的。”
我想太宰先生原本應該是想要立即反駁我,和我對視片刻后,他詭異地把那些話都咽了下去。
太宰先生眼神忽閃了下,半秒后,他輕輕地捏了回了我的指尖。
“泉果然把我當貓咪看了吧。”
被發現了。
我眨巴了下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對了,太宰先生,你是怎麼知道我送了對方一瓶礦泉水的?”
“今早下屬通知抓到了那個人。”
少年重新坐回我旁邊,輕描淡寫道:“稍微用一點手段,就可以讓對方交代出來的事情。”
這麼說來,太宰先生最近不安的理由倒是可以有所解釋,但我莫名覺得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
“太宰先生,雖然有可能是我想錯了……但是如果你找到了那個時空異能者,請務必要小心一些。”
我想了想,忍不住跟他叮囑了一下。
“那個人在橫濱的未來,大規模地引起了時區混亂,總感覺不是什麼好人的樣子。”
所以其實一直以來,在找到更好的回去的方法之前,我從來沒去尋找過那個異能者。
自從到了這個時空,我很少再想起我中槍那天的場景。
也不知道是我下意識地不願去回想,還是受這個時空的影響越來越少回憶起過去的事。
今天,我意外地想起來了。
既然要留下了,即便不知道這個時空會不會再遇見這個人,我決定提醒一下太宰先生。
“以及,還有另外一個人,希望太宰先生能夠注意一下。”
……
秋元泉給他的畫像是一個戴着耳機,枯草色短髮,穿着白色衛衣,黑色闊腿褲的青年形象。
不得不說,這個畫像十分的畢加索,堪稱當代藝術人物抽象大師。
可以看得出來,女孩子在畫畫方面,老天並沒有給她加上什麼技能點。
怎麼能有人眼睛畫的是眼睛,鼻子畫的是鼻子,腦袋也畫得是腦袋,湊上去合起來畫得就這麼不像個人呢。
少年有點想笑。
尤其配上秋元泉漂亮的一手字體,整幅畫詭異中又透露出點精緻的和諧。
即便畫得不成樣子,她卻意外地把人物的基本特徵都畫的很清晰。
比如說這個青年是個眯眯眼,圓頭鼻,臉上還有點小雀斑,身材比例在五五分左右。
以至於太宰治近乎是立馬,就跟腦海中的一個人對上了號。
——那個像是憑空出現的,或許是導致火鍋店時空流速加快的異能者。
事實上秋元泉的猜測並沒有錯,少年的的確確是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事,不過他還沒有跟秋元泉說。
畢竟太宰治確實還沒打算在沒摸清情況的前提下,讓秋元泉和這個人率先進行接觸。
仔細地排查資料后,他目前鎖定了幾個看上去很普通的居民。
而這張畫像讓太宰治直接想到了一個正太模樣的孩子。
少年的眼神微暗,他安靜地看着秋元泉用蠟筆給他的頭髮上色,某種不好的預感在他的心底隱隱滋生。
當秋元泉將目光投向他時,太宰治迅速地調整成了期待的表情:“泉醬,畫完了嗎?”
女孩子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雙手將A4的白紙舉給他看。
“太宰先生,你未來注意下,他未來可能是你的仇家。”
甚至那張A4紙上,還標了個“我最討厭的人”的字樣。
“我來到這裏的原因,就是我替……就是因為他在未來朝太宰先生開了一槍。”她如此說道。
……
一語成讖。
——那個能加速時空的異能者,絕非善類。
……
當我把這個畫像給太宰先生看的時候,少年原本透亮如玻璃般的鳶眸逐漸變得隱隱綽綽。
尤其是當我最後一句話落下的時候,太宰先生徹底地冷下了臉來。
這副表現讓我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是正確的。
“太宰先生,所以他果然是你的仇家嗎?”我有點不安了起來。
太宰先生黑睫微動,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會,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半晌,他的聲音輕輕地問我:“如果我說,這個人就是泉醬要找的那個異能力者呢?”
“……什麼?”
我瞬間像是被敲擊的鐘般一片空白,只有渾厚響聲的餘韻在我的大腦里不斷作響。
“開玩笑的。”
太宰先生迅速地補充:“只是有這種可能,不是嗎?”確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當時要殺太宰先生的和那個時空能力者是一個人。
如此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更不可能去找要殺了太宰先生的人,探尋是否能夠回去的可能。
只是如果真的是同一個人——
我的面色驟然發白。
少見地,那一剎那,我又回想起了那個血色的黃昏。
在我控制不住咳血的那一瞬,站在不遠處的青年,近乎是以一種扭曲又怪誕的面色笑着。
像是小丑的怪面,終於得償所願的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太宰治,你也有今天啊。”
他近乎是笑出了眼淚。
那個人……
“泉醬?”
“泉?”
“秋元泉?”
一聲聲呼喚,直接讓我從回憶中驚醒。
我慢半拍地看向太宰先生。
幾秒后,我張了張口,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太宰先生,如、如果你見到了那個異能力者,一定要離他遠一點。”
這種極端的恨意,加上這樣的能力,如果是一個人……
我的心臟緊緊地揪了起來。
就算太宰先生是人間失格可以完全免疫,可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呢,他重要的人呢。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本應該出現在未來的人,已經出現在了橫濱。
“不對,遠離可能還不夠,萬一他又盯上了太宰先生……”
我努力地思考着,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語近乎語無倫次。
“等等,如果現在太宰先生還不認識對方,還沒有跟對方結仇的話。”
“我不是說太宰先生總是會跟別人結仇,我的意思是……”
話還沒說完,我直接就被一股力道,拉得向前撲過了過去。
“……?”
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時,我的心跳驟然加速了一點。
我不明白太宰先生為什麼要抱我,準備開口問他時,卻感受到少年微微顫抖着的身體。
……是因為我的表現太擔憂了,所以嚇到太宰先生了嗎?
於是,我原本準備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被咽進了肚子裏。
少年的身上是乾淨的氣息。
咫尺之間,對方胸膛處“咚咚”作響的心跳,一聲又一聲地傳到我的耳畔。
原來真的有人能在害怕的時候,連心跳都控制得如此平穩。
我失神地想。
沒有人說話之後,室內一時之間陷入了沉寂。
直至我紊亂的心跳逐漸平靜,而對方的身體也不再顫抖。
“既然率先知道對方有威脅的話,我會更加註意行事的,泉。”
半晌,少年突然輕輕地喟嘆了一聲,下巴在我的腦袋上輕輕蹭了下。
此時此刻,他的手順着我的脊背一路下滑至腰際,如此反覆撫摸着,像是在安撫着什麼小動物。
“但是,現在你要是再想他的話,我會吃醋的哦?”
我這才發現。
剛剛在顫抖着的不是太宰先生。
而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