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追太宰先生的第六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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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手貼上來時,太宰治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問她,她知道這句話到底意味着什麼嗎?
只是當看見秋元泉憂傷似的彎下漂亮的眼角,溫暖而又向他妥協地朝他笑着時,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這個名為“太宰治”的少年,在這個世界上,被一個人徹底地選擇了,被一個人毫無保留的偏愛了。
沒來由的,太宰治的心口一燙,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該如何表達呢,這種情感。
少年想。
像是沉溺於難以令人呼吸的深海,看着海面上的月輝緩緩落下。
他只是試圖伸手觸碰月亮。
月亮卻奔他而來。
……
即便和對方住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太宰先生毫無防備地在我的面前入睡,真的很少見。
白噪音的雨聲在室內緩緩地播放着,見他的呼吸平穩下來,我的聲音也逐漸地變小至停止。
此時此刻,昏黃的落地燈下,少年的面容被光影暈染得界限不清,蜷曲的黑髮柔弱地散落在臉頰一側。
闔上眼睛,他整個人看上去變得恬靜又無害了很多。
看了太宰先生幾分鐘后,我從床上起身到了書桌處,拿出了我的日記本,在上面記錄下了一些文字。
合上日記本,我盯着書桌上的星星許願瓶開始發獃。
許願瓶從最初開始只有兩種顏色的星星,到後來,那裏面已經有五顏六色的星星了。
每一顆星星,都代表着我在思念着未來的那些重要的人。
盯了一會後,我將書桌里折星星的紙拿出來,.52GGd.將剩餘的紙一口氣全部都疊完。
做完這些以後,已經是凌晨3點半了。
我睏倦地揉了揉眼睛,將手機的白噪音關閉,安安靜靜地縮入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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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或許是因為昨天晚上睡得有點晚,今天上午我睡到了中午10點才醒來。
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太宰先生正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手機。
注意到我醒來,他的視線移到我的身上:“泉醬醒了嗎?上午好。”
“嗯。”我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上午好……太宰先生剛剛睡醒嗎?”
“已經醒來有半小時了。”
他說。
熬夜熬得太晚,我的頭好暈好暈。幾十秒后,我選擇重新閉上了眼睛。
30分鐘了啊。
“是因為冬天太冷了,所以太宰先生不想起床嗎。”
“雖然天氣冷也是一部分原因,主要是泉醬一直黏着我~”
我聽見他這麼說。
我並未察覺到,現在我正以一種黏人的姿勢靠着太宰先生睡着——
腦袋貼在他的肩膀上,身體貼在他的一側手臂上。
因為我現在還是很困。
……太宰先生被我弄得起不了床了。
我遲滯地想着。
於是,我掙扎着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將被子從他的身上扯過來了點。
“太宰先生……冰箱裏有吐司麵包和草莓果醬。麵包記得放進麵包機里……叮熱后才能吃。”
再次進入睡眠前,我努力地想了想,把該交代給對方的都交代了。
“我想再睡一會……等會晚點會起來吃早飯……你先吃……不用管我……”
接下來,我就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卧室內倏然陷入安靜,幾十秒后,傳來被褥摩擦着衣服的聲音。
黑貓似的少年悄無聲息地湊近了我一點,指尖輕輕地戳了戳我的臉頰。
“真無情啊,明明昨天晚上,泉還一直往我的懷裏鑽。”
“今天早上也是,一稍微離開一點,泉醬就會立馬貼上來,可給我添了不少的煩惱。”
回憶起什麼,他將我黏在臉頰上的栗色發梢放在耳廓后。
“泉醬,對我這樣沒有防備心的話,有一天是會被我吃掉的哦~”
事實上,在太宰先生說這麼一段話的過程中,我已經再次進入了迷糊階段。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嘀嘀咕咕什麼,只聽見了一個什麼“沒有”“吃掉”。
我伸出手捉住貓貓作亂的手指,迷迷糊糊地用臉頰蹭了下他的手。
“……不可以不吃早餐。”
我含糊着說。
空氣驟然安靜下來。
慢吞吞地將手收回去后,太宰先生突然要拉着我起床一起吃早飯。
我當然是想要睡覺,死活就賴在被窩不肯起。
在太宰先生下一次搗亂時,我直接不高興地咬了咬他摁在我唇上的指尖,然後迅速地縮進被窩裏。
這一次,少年安分了下來。
半夢半醒之間,他似乎就坐在床上看了我一會。
“睡着的時候,真的好像貓。”
太宰先生輕聲感嘆着什麼,“早飯什麼的,根本無所謂……這樣可愛到犯規的話,我是沒有辦法拒絕你的。”
我沒有出聲回應,因為我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了。
“總有一天,早上起來就先吃泉醬。”
少年的視線清淺地掃了掃我的桌面,若有所思了片刻。
須臾,他安靜地垂下眼睫,伸出手幫我整理了下被角。
“那就稍微,讓泉再睡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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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12點了。
一番洗漱過後,某隻乖乖吃了早飯的貓咪,邁着輕巧的步伐,蹭到了我的身邊。
我正給吐司麵包塗上草莓醬,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就蹭上了我的肩膀。
因為熬夜導致胃口差了很多,我決定簡單地吃個麵包當午飯。
“太宰先生,你想吃午飯嗎。”
我挖了一勺草莓醬,“我有點不太想吃,你要是想吃的話,要簡單地給你下個麵條吃嗎?”
“不想吃,泉醬不用做午飯,等到晚飯的時候再吃就好了。”他興緻缺缺地說。
少年一向對於吃飯這件事沒有什麼動力,除非是他喜歡的蟹肉。
確定了對方是不餓才不吃,不是餓了也不吃之後,我就偷懶不做午飯了。
塗草莓醬的過程中,我有問他早上的草莓醬好不好吃。
結果太宰先生說,他才不喜歡吃這種小孩子口味的東西。
緊接着,想到了什麼似的,少年把目光從草莓醬移到了我的身上。
“乖乖吃了早飯,泉醬真的一點獎勵都不給我嗎?”他暗示性地問我。
我想了想,將一勺草莓醬抵在太宰先生的唇瓣上:“獎勵太宰先生一口草莓醬?”
太宰先生安靜了片刻,倒是順從地舔了一半勺子的草莓醬。
旋即,他的眼睛睜大了點。
注意到少年的神色,我彎了彎眼眸:“太宰先生,好吃嗎?”
這瓶果醬不同於世面上那種人工香精味很濃的類型,出品很新鮮,是那種光吃果醬都很贊的牌子。
就是稍微有點貴。
“泉醬想嘗一下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
我點了點頭:“嗯。”
當少年的腦袋悄無聲息地湊近我的時候,我把這個勺子上另外一半的果醬吃掉了。
太宰先生的動作一頓。
我眨了眨眼,無意識地舔了一下勺子,就這麼看着他。
此時此刻,我和太宰先生的額頭都快貼上了,中間就隔了個小勺子。
對視了幾十秒后,少年將抵在我唇瓣上的小勺子拿了下來。
我的心跳突然開始加速,下意識地靠近了他一點。
下一秒,太宰先生站直身體,一本正經地拿着這個勺子挖了一勺果醬。
撲了個空在原地茫然的我:“?”
在我獃獃地站着的時候,太宰先生已經開始吃起了草莓果醬。
“太宰先生,你不親我嗎?”
反應過來后,我忍不住湊近了他。
在我看不見的角度里,少年鳶色的眼瞳掠過一絲狡黠的光。
“下次再親。”
他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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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麵包的時間並不長。
我拿了一盒果茶,用吸管紮上去,便開啟了我的早午飯。
現在,少年就坐在我的對面,認真地給自己的手臂一圈又一圈地纏上白色繃帶。
今天的太宰先生,一如既往地穿着乾淨的冬季黑色大衣,脖子上還圍着我送他的那條黑色圍巾。
少年眼底的鴉青淡了許多,昨晚的倦意已經悄然不見,精神狀態也很不錯。
注意到我的視線,太宰先生停頓下了纏繃帶的動作,抬眼看向我。
“太宰先生,等會是要出去嗎?”
我好奇地問他。
太宰先生輕輕地嗯了一聲,並簡單地跟我解釋了一下,說是有兩個黑手黨組織在港口mafia的地盤起了衝突。
我點了點頭:“這樣啊。”
“泉醬。”
“嗯?”
太宰先生猶豫地看了我了片刻:“關於昨天晚上……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吃吐司麵包的動作一頓,繼而慢慢地鼓動腮幫子咀嚼着。
將麵包吞下后,我說了一聲“有的”。
“太宰先生。”
我不解地向他提問,“你是真的不喜歡童話故事作為睡前故事嗎?”
感覺太宰先生昨晚的睡眠質量還挺好的,而且後來我沒念幾段他就睡著了欸。
好好奇。
少年原本猶豫的表情,立馬毫不留情地破裂掉了。
他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瞅了我一眼,然後放棄了什麼似的,重新開始往他的手臂上纏繃帶。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頭霧水,只好換了個問題問他。
“那太宰先生最近不安的原因,是怕我悄無聲息地就離開你嗎?”
太宰先生纏繃帶的手一頓,他慢半拍地抬眼看向我。
我坐直了點身體:“昨晚的承諾我都記得,絕對不是在糊弄太宰先生,是真的。”
“我不走了。”
“我不知道太宰先生,最近是不是發現了那個和我異能相悖的人,所以才會這麼不安。”
“亂步先生曾跟我說過,我來到這個時空最大的可能——是我的異能和與我相悖異能的共同作用下,產生特異點而扭曲的結果。”
“特異點根據不同異能及條件,作用的效果是不同的。就算一比一復刻當時的場景,我也不一定能夠百分百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些。
好像這是第一次,我當著太宰先生的面,說出這些話。
“暫且不提我想不想的問題,反正至少目前,我沒有那麼多條命,去嘗試這個結果。”
“留在這個時空也很好。太宰先生是我的男朋友,我的朋友也都在,我的母親也能活得更瀟洒。”
到後面,我近乎是語無倫次的,不受控制地吐露自己的真心。
“太宰先生,你聽說過一個說法嗎。人的一念之差,原本是線性的時空就會改變,隨之新的平行時空會被創造出來。”
“留在這個時空的話,原來那個時空的大家應該也會過的很好。”
“說不定為了合理性會把我的存在抹去,這樣就更好了,誰都不會傷心。”
少年靜靜地聽着我說這番話,聽到這裏的時候,他忽然站起身來,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沒明白他為什麼走了過來,只是頭腦亂糟糟地跟他說:“太宰先生,其實最主要的是,我也不想跟你分開。”
太宰先生依舊沒有回答我,他伸出手捧起我的臉頰,指尖輕柔地觸上我的眼角。
“果然泉醬還是笑起來更可愛。”
他輕聲說。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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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哭。
或許在那一刻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我其實真的很難過很難過。
或許是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了,我也是時候該單純為自己發泄着哭一場了。
再或許是很久很久以來,對於這一問題積壓的情緒,在這一瞬間都爆發出來了。
對於哄哭了的女朋友,太宰先生顯然是沒有什麼經驗的。
一開始,似乎是對於我的眼淚感到無措,太宰先生跟我說,要是泉醬實在想回去的話,他會努力。
“趁現在我還可以控制自己,實現泉的這個願望也是可以的……別哭了,我原本不想讓泉醬走的計劃都被泉醬打亂了……”
太宰先生苦惱地嘆了口氣,毫無破綻地朝我露出了個自然的微笑。
“我會努力地送泉醬回家的嘛。”
我卻從他鳶色眼眸中,捕捉到了一絲微弱顫抖着的妥協與脆弱。
我的鼻尖一酸,哭得更厲害了。
後來,少年近乎是手忙腳亂地幫我擦着眼淚,親親我的臉頰,再溫聲細語地哄我。
“我知道了,泉醬不走,泉醬很喜歡我,這裏也是泉醬的家……”
“反正我也不想便宜了那個老男人。”
再後來,無可奈何的太宰先生,直接擺爛地拿起手機,搜索了一些網上哄女朋友的名言警句念給我聽。
念完他還要惡寒地搓搓手臂,似乎是對於這種肉麻的語句很不適應。
“嗚哇,這是什麼黏糊糊的像是鼻涕蟲的句子啊,噫真噁心~”
搞得我又哭又笑的。
下一句,顯然就是“我可以為你摘星星,摘月亮”的網絡名言。
“如果泉醬不哭的話。”
少年用手捧着我的臉頰,眉眼中是少見的溫柔,他輕輕地拭去我的淚痕。
“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給泉。”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在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疑惑地問他:“為什麼沒有月亮?”
太宰先生安靜地看着我,湊過來,親了親我的眼睛。
“因為,月亮就在我的身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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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獨一無二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