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小妹
「小姐，前面就是阜城縣城了，我們到家了。」阜城縣城外，一輛豪華的馬車從遠方緩緩駛來，駕駛這輛馬車的是兩名身材魁梧的青年人。
「大武，小武，停車。」車裏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輕快甜美，清晰動人。
馬車穩穩地停在阜城城門外，兩名勁裝打扮的少年郎從車上跳了下來，擺好馬凳，隨即車簾被掀開，先是走出一位身穿桃紅色，扎着雙平髻的俏丫鬟，丫鬟下來之後，立馬伸手去接裏面那位少女。
誰知少女直接將她手一甩，頗為俏皮地說道：「這點高度不用扶，我自己就能下去。」說完，輕輕一躍，便從車上跳了下來，身姿輕盈，惹得兩名少年郎笑道：「小姐好身手，快抵上大公子了。」
小姐身着淡藍色的短衫，袖口用金線綉了牡丹，下着同色散花百褶裙，圓臉杏核眼，雙眼皮，眼珠大而有神，靈蛇髻上插着帶有兩個鈴鐺的金簪，隨着小姐的走動叮鈴作響更添靈動，手中握着的長劍給這小姐增添了幾分颯爽英姿。
「你們兩個先回去和夫人報信吧，天色還早，我和墜兒在縣城逛會就回去。」
「小姐，我們去陽城都一個多月了，趕緊回府吧，夫人在家等着呢。」兩名少年郎面露難色地說著。
他們可太了解自家這位小姐了，雖然年紀不大，可是這闖禍惹事的本事不小，性子野得很，比男孩子都貪玩，仗着自己跟着府內護衛學了幾招三腳貓功夫，經常喜歡多管閑事。而老爺夫人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寵愛無比，以至於愈發我行我素，從小就是說一不二的主。
「別啰嗦了，就這麼定了，你們趕緊回去，把我帶的禮物給大家分了。」小姐說完話，便拉着墜兒的手興沖沖地向城裏跑去，兩個少年郎只能一邊搖着頭，一邊跳上了馬車。
而這位小姐正是沈家的三小姐沈月，因為在家排行老么，老爺夫人更喜歡叫她沈小妹。沈月上個月奉母親之命前往陽城看望外祖父，今日剛剛回城。
「還是咱們阜城的縣城熱鬧啊。」沈月興緻勃勃地看着街道兩邊琳琅滿目的商品，看見什麼都想買，以至於小丫鬟墜兒叫苦道：「小姐，咱們車上買了那麼多東西了，怎麼還要買啊？」
「那能一樣嗎，那是從陽城帶回來的，我都一個多月沒在阜城買東西了。」說完，繼續跑向下一個商鋪。
要說這阜城，被稱為曲寧郡最為繁華的縣城，那絕非浪得虛名，整個縣城總共有六條主街道，每條主街道上都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做什麼生意的都有，甚至還有當街耍把戲的，賣藝的，凡是其他縣城有的，阜城一個不少。
主僕二人沿着彩霞街一路向裏面逛着，買的東西也越來越多，看見墜兒的手都塞不下了，沈月這才作罷，而在他們走到青陽路和彩霞街交叉的地方，卻看見那裏聚集了不少人。
「去看看，那邊有什麼熱鬧。」對於愛鬧騰的沈月來說，這種場面怎麼能少得了她，即使手中拿了很多東西，依舊掙扎着快速跑向那邊，身後的墜兒根本追不上，只能在後面大聲喊着：「小姐，等等我。」
還沒擠進去，就聽見有人在那議論道：「沒想到這件案子這麼快就有結果了，陳大人的辦事速度就是快啊，死者們也可以早點瞑目了。」
「原來是縣衙門的公告。」沈月對於這些並不是太感興趣，剛想轉身離開，突然又聽有人說道：「只是這吳老鬼也太狠了，為了謀財，把這麼多人都給害死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誰說不是呢，聽說他這次運貨的傭金很高，只能說他是船頭做久了，心也變黑了，這是不想分錢吶。」
「無兒無女的，真是想不通。」前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有人同情，有人懷疑，有人責罵。
「吳老鬼，吳衡，不是那個和二哥有些來往的船頭嗎，這是犯事了嗎？」沈月心裏嘀咕着，既然是二哥認識的人，她倒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她拼着勁擠到了最前面。
只見公示上清楚地寫着本月初，船老大吳衡為了獨吞傭金，將船上的船員全部用毒藥害死了，被判死刑，擇日處斬。
沈月雖然不了解那個吳老鬼，甚至連模樣都記不清了，但是她了解自己二哥沈霽的為人，他交的朋友怎麼可能是這種謀財害命之人，但是公文上卻寫的如此清楚，這讓她有些心疑。
「又是個冤死鬼。」突然從嘈雜的人群後面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聲音不大，但是卻很清晰。
圍觀的其他人並沒有聽見這句話，但是沈月卻實實在在地聽到了，她連忙轉身看去，除了滿眼的人頭攢動，並沒有看見什麼特別的人。
沈月不甘心，她又從裏面擠了出來，四處張望，忽然一個略微佝僂的背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連忙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墜兒懷裏，急忙說道：「墜兒，你看好東西，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說完，提着劍便向那個人跑去，留下墜兒一個人在原地喊道：「小姐，你別走啊……」。
那個人看上去走的並不快，可是一轉眼已經離沈月已經很遠，沈月不敢逗留，連忙小跑上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喂，前面那人等下。」可是那人就像聾了一樣，依舊是不緊不慢地向前面走着。
沈月自恃學過幾年皮毛功夫，腳力和一般的壯漢相比都不弱，可是面對前面這位，愣是追了一條街都沒追上，直到走到這條街道的盡頭之時，那人才在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由於出了鬧市區，這邊人也少了許多，沈月這才看見這人手上也提着一把刀，刀身之上捆着厚厚的黑布，讓人看不見這是一把什麼樣的刀，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像是在考慮接下來要走哪條路。
沈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隨即朝着那人喊道：「前面那個拿刀的，停下」，說完便要走向前，然而就在這時候，那人卻轉了過來。
只是這一轉身直接讓沈月停住了腳步，不敢再走，倒不是這人長得有多難看，相反這是一張頗為剛毅的臉龐，臉上爬滿了鬍鬚，滄桑盡顯。
可是嚇得沈月停住腳步的，並不是這個男人邋遢的容貌，而是他那雙太過陰冷的眼神，像是來自地獄一般，毫無溫度可言，哪怕是站在鬧市街頭，都會讓人背脊發涼，不寒而慄。此刻任誰都能感受到這個男人是個極度危險的存在。
不過在看到一直跟着自己的竟然是這樣一位如花似玉，明艷動人的小姑娘后，男人的眼神隨即緩和了一些，但是他並沒有等沈月，而是徑直朝着前方走去，很快便離開了沈月的視線。
沈月原地長舒了一口氣，她突然有些后怕，自己貿然跟過來要是出了事，爹娘還不得傷心死。
想到這，她立馬掉頭向來時的方向走去，只是她一邊走，一邊還在想着剛才的那個男人，自己離開阜城也就一個多月，阜城何時出現過這樣的人，她隱隱約約覺得阜城正在發生一些變化。
「小姐，你可回來了，擔心死我了，趕緊回去吧。」站在原地等待的墜兒看見沈月終於回來了，這才鬆了口氣。
沈月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主僕二人相伴着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