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風雨夜 殺人時
雨聲越來越大,沈霽半卧在床上側耳聆聽,初秋的雨夜,更容易讓人思緒萬千。
微雨一手打着傘,一手拎着食盒,從外邊走了進來,看見沈霽正看着窗外出神,便輕聲喚道:「二爺你昏了一天一夜,肚子肯定餓了吧,這是灶上溫着的的小米粥,先吃點。」
沈霽倚坐在床頭喝着粥,微雨則坐在燈下一邊做針線活,一邊陪沈霽聊些閑話,現在已是夏末,她想在秋季來臨之前給沈霽縫一件貼身的夾衣。
此時已是深夜,亥時剛過,街道上空無一人,每家每戶都早已關上了燈。
然而就是在這風雨交加的深夜,幽深的太平巷內卻站着數人,在兩邊昏暗的夜燈的照耀下,可以看見他們皆是身披黑色蓑衣,頭戴斗笠,矇著臉,握着刀,一字排開。
而在這些人的對面,站着一身着鎧甲的士兵,同樣也是握着長刀,只是他的臉上已經有些慘白,嘴角邊更是不停地滲出血跡,如果不是雨夜,他腳底下的泥土也已是一片血紅。
「你們究竟是誰,竟敢當街殺人?」被圍住的士大聲嘶吼道,他一邊按住傷口,一邊向後挪動着,眼神中充滿着絕望和驚恐。
「等你死了下去問閻王吧。」領頭的一蒙面殺手,狠厲地說道,隨即朝其他人點了點頭。
另外幾人會意,立馬舉刀輪流向這個已經受了傷的士兵砍去,士兵只能舉刀相迎,在這狹窄的巷子裏,士兵邊打邊退,身上的刀傷越來越多,然而眼前這些殺手卻是步步緊逼,刀刀致命。
終於在快要退到達巷尾之時,士兵再也扛不住這些人的輪流砍殺,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活不成了,腳下的雨水都已經染成紅色,身上的鎧甲更是被砍得七零八落。
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他跟隨秦大人初到這阜城沒幾天,並不認識什麼人,怎麼會被這樣一群兇徒追殺,自己可是秦大人的部下,而且還穿着軍衣,這些殺手竟敢在這阜城街道內肆無忌憚的殺掉一名士兵,也太過猖狂。
領頭之人看見士兵跪倒在地,似乎已經失去了戰鬥力,於是他輕輕從腰間抽出自己的佩刀,準備來個最後一擊,完成任務。
「你是蔣仁!」跪在地上低着頭顱的士兵聽見對方的刀上竟傳來一陣鐵環相撞的聲音,清脆無比,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蔣仁,那一日蔣仁和秦壽過招時,其刀上鐵環相撞的聲音令人印象深刻。
此刻士兵全都明白了,這些人都是沈家的殺手,這是為沈霽來報仇的,可是當日圍住沈霽的可不止自己一人,為何單單要殺自己呢?
聽見士兵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蔣仁並不驚訝,他拖着刀向前方慢慢走去,一邊走着,一邊略帶嘲諷地說道:「你可真笨,現在才猜出來啊,在這阜城,傷了二爺,你還想活?」
「可那一日圍攻他的不止我一人。」
士兵用儘力氣喊道,想給自己爭取個活命的機會,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如果蔣仁真想給沈霽報仇,那也應該找秦壽,找陳文廣,這二人才是主謀,而不是自己這個大頭兵。
蔣仁冷笑一聲:「真是個傻蛋,你以為今晚我們為什麼能在這裏遇見你?」
士兵徹底傻了,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已經猜到這其中的內幕了,自己其實是個替死鬼。
蔣仁走到了士兵的眼前,他舉起明晃晃的刀,輕輕挑起士兵的下巴,此時士兵的眼裏除了驚恐,更夾雜着一股憤怒和怨氣。
蔣仁低下頭,摘掉自己的面具,將臉湊到士兵面前,盯着士兵冷笑道:「就讓你死得瞑白點,因為你的秦大人說是你將二爺踢下馬的,並讓我們在這等你,知道了吧,哈哈。」蔣仁發出陰冷的笑聲,在這漆黑的雨夜裏讓人不寒而慄。
笑聲過後,蔣仁高高舉起大環刀,隨即一道寒光閃過,士兵應聲倒地,太平巷又恢復了平靜,雨水繼續衝擊着路面,只是這空氣中的血腥味卻久久不能散盡。
沒人知道在這漆黑的雨夜,太平巷發生了什麼,但是不管發生了什麼,阜城的百姓都不會驚訝,因為在阜城坊間很早就流傳這麼一句話:身處太平世,莫進太平巷,太平巷裏無活人。
「回夫人,公子亥時就醒了,喝了點粥又睡著了,這會還沒醒呢。」,沈霽迷迷糊糊中聽見外面有人說話,隨後又聽見了幾聲狗叫,一下子就醒了。
「天這麼亮了?我這是睡了多久?」沈霽一睜開眼,發現外面早已亮堂堂的,立馬坐了起來,一邊打着哈欠,一邊伸着懶腰。
或許是聽見了動靜,沈夫人連忙開門走了進來,臉上寫滿了擔憂之色。
「霽兒,醒了啊,感覺怎麼樣了?」沈夫人一邊拉起沈霽的手,一邊反覆地查看,生怕沈霽落下什麼病根。
「母親,我沒事了,你看我現在不是能動能跳嗎?」沈霽完,便站到床下,左右轉了幾圈給母親看。
「不錯,幸好沒什麼大礙,要不然我......」,沈夫人非常高興,但是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並立馬改口道:
「娘親自下廚做了你最愛吃的西湖牛肉羹,趁熱吃了吧。」
剛說完,鴛鴦已經將碗端過來了,沈夫人接過勺子,想要親自喂沈霽吃,沈霽連忙輕聲說道:「母親,我自己來,我這手腳又沒事,哪有那麼嬌氣。」說完他一把拿過勺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看見沈霽吃的這麼香,沈夫人這才放下心來,旁邊站着伺候的微雨更是一臉溫柔地看着沈霽,她知道要不是因為太過重情重義,沈霽也不會受傷,微雨心裏對這位二爺更加敬佩了。而站在夫人身後的鴛鴦則偷偷地瞄了一眼微雨,看着微雨這幅神情,鴛鴦的心裏不知為何竟突然有種失落的感覺。
「母親,我聽說陳大人已經來過了,事情你都知道了?」沈霽一邊喝着羹,一邊向母親問道。
「他昨天就來了,你在他的衙門受了傷,他敢不過來賠禮道歉嗎?等你父親回來,有他好看。」沈夫人一提起這個事,就忍不住要發火。
「我沒事,母親也彆氣壞了身子,關於吳老鬼的案子,他也和你說了嗎?」沈霽問道。
「嗯,這個案子以後你就別管了,這是朝廷的事,知道嗎?」沈夫人換了個臉色,隨即語重心長地說道。
「吳老鬼是我朋友,他的事我肯定要問,而且他們竟然想讓吳老鬼背鍋,這是草菅人命,我更要管啊」,沈霽大聲說道。
看著兒子略顯稚氣的臉龐,沈夫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說道:「霽兒,這件事到此結束,這是大人的事,你還在讀書,和你沒有關係,好好休息吧。」沈夫人說完,便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沈霽何等聰慧,他已經從母親的言語中猜到了沈家對這件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