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
黎念傾回想起來才發現,她人生中做過最蠢的事情,大概就是把自己的全部念想和希望,都掛在一個人身上。
從早起的第一縷陽光照在窗帘上,到下班的時間,城市裏華燈初上。
再到午夜燈光漸熄。
有限的社交,有限的生活軌跡。
那一個人的風吹草動,都足夠在她心裏引起軒然大波。
等到時間久了,她和社會脫節了,滿心滿眼全是一個人了,從風花雪月淪落到只剩柴米油鹽的時候。
就連自己的命數都掌握不好。
鼻尖的消毒水味道很重,她在茫茫然里,走馬燈一般地回看了她這一生。
一切好像是從28歲那年開始,彷彿坐的過山車終於到達了最高點,然後俯衝而下。
她放棄了如日中天的事業,徹底回歸了家庭。
然後她曾經的愛人不再有顧忌,出軌成性,甚至到後來,連家都不再回。
他可以在她孕期把女孩子領到家裏,美其名曰輔導功課。
也可以在她養的寵物因為他們的粗心而車禍慘死的時候,輕描淡寫地丟給她幾張鈔票,讓她再買一隻。
當然更可以在她因為情緒不穩定而流產時不耐煩地說一句,真是大驚小怪,人重要還是狗重要?
最後還要再加上一句。
神經病。
她在日復一日的家務瑣事中磨粗了雙手,曾經舞台上鳳冠霞帔光芒萬丈的主角,裹着廉價的圍裙,擰乾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抹布。
走樣到平庸的身材再也穿不進懷孕前那些裙子,就連身上也因為胎兒月份大了生出一道一道暗紫色的紋。
可在他眼裏,她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是她自己放棄了事業,在家裏等着他來養,所以理所應當操持家務,在他不順心的時候承受他的怒氣,否則她還有什麼價值。
也是她因為舞蹈保持身材,體脂率長期不達標,身體素質也因為早年喝大酒虧空的太多,所以才會保不住孩子。
也包括現在。
如果她今天不貿然在半夜出門,就不會遇到喝了酒開車帶着情人回家的他。
s市的冬夜格外的冷。
以至於她接觸到車的引擎蓋的時候快要被灼傷。
一陣天旋地轉后,她終於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卻沒感覺到疼。
她漂浮在半空,肉體卻如同血雨般零落一地,不似人形。
大灘鮮血蓋住了半邊行人路,在冬日裏彷彿還遊盪着最後幾縷熱氣。
紅藍色的救護車燈在路盡頭閃爍,不多時警戒線就拉了起來。
醫生遺憾地嘆了口氣,從後備箱取出綠色的裹屍布,將能撿起來的收好。
一切有條不紊。
甚至沒有驚動不遠處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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