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絲繞心寄相思

第42章 青絲繞心寄相思

船在波濤上搖啊搖,蕭洵安一個人坐在空蕩的宴客廳堂里,晃晃悠悠地自斟自飲。

他其實心中也有躊躇,黎川三番幾次為他插手了凡間事,他擔心黎川此後還要再受天罰。

可他後來幾次想要聯絡子舟仙君,都未能如願,也不知如今是何種狀況。

原本想從元清這裏窺探天機,元清的反應讓他更多了些擔心。

明明先前子舟仙君對他要求取黎川並無他言,為何元清會如此反對,甚至要劃清界限,難道是怕遭受牽連?

還是說,元清即使知道了黎川的非同尋常,仍舊對她圖謀不軌,故意恐嚇他?

若元清能算出黎川的八字,那他胡謅一個遞到欽天監,欽天監的老頭能不能算出是假,又會不會揭穿事實,引起輿論?

這些問題讓他都感到麻亂,他用力摁了摁跳痛的眉骨,長長嘆了一口氣。

忽然,他感受到了猛然躥起的熾盛火焰,就在黎川所在的房間。

他立刻壓下了火焰,幾乎是飛的速度沖向了黎川的房間。

破門而入時,黎川正驚恐地將一團東西塞進懷裏,半片袖子燒得黢黑,床榻上的被褥簾帳都已經成了焦炭。

他一把拽了黎川的手,語氣很急,「你在做什麼?」

黎川支支吾吾,「沒做什麼……」

蕭洵安注意到床榻上掀翻的油燈,大約能還原到當時黎川應該是將燈台置於床榻上照着什麼。而後被衣袖不慎碰到燈火,燒着了。驚慌之下,推倒了燈台,燈油灑了一床,火勢瞬間竄了起來。

「你是孩童嗎?不知道燈台不能放在床榻上?」他一邊說,一邊翻看黎川的手臂,查看有沒有被燒傷。

黎川沒見過對她這樣凶的蕭洵安,眼眶瞬間就紅了。

蕭洵安終於意識到自己過於急躁的態度,壓下聲調來,「好了好了,不哭……」而後輕輕地將黎川摟進了懷裏。「沒傷着就好,不哭了。」

黎川咬着牙,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下來,不知道是哭自己蠢笨,忙活半天不成,反倒闖禍,還是氣蕭洵安上來不問青紅皂白,就對她一頓數落。

屋裏雖然沒了火,余煙還有些嗆人。蕭洵安將她拉了出來,細細擦掉了她臉頰的淚,和濃煙留下的黑灰,喚來人將他們的屋子收拾了,換了一間房間。

李宣忙前忙后重新打掃了新換的房間,鋪了新的褥子,將王爺先生常用的物品一件一件放到該在的位置,還貼心地打好了熱水放在塌邊。

蕭洵安一瓢一瓢將熱水舀進銅盆里,拉過黎川白皙的腳放進水中,用手將熱水輕輕澆在她腳背上。

屋裏靜悄悄的,除了船外的浪濤聲,只有銅盆里熱水攪動的聲響。

「是我的不是,是我沒照看好你,還對你言語不善。我給你賠禮,不生氣了好不好?」

黎川看着眼前伏低做小的蕭洵安,心想這畫面講出去怕是沒人會相信:人前威震一方的鎮北王,人後竟在閨房中給女子洗腳。

心中的氣也散的差不多,於是點點頭,「嗯」了一聲。

蕭洵安抬起頭來看着黎川的臉,擠着一臉的笑,看起來像一隻正討主人歡心的犬,「那你藏起來的東西,可以給我看了嗎?」

聞言,黎川立刻警覺地護住了衣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條扭在一起的繩子有多麼見不得人。

可黎川越是這麼藏着,蕭洵安越是想看,「看看嘛,有什麼東西是連我也看不得的?」說著按住她的雙腳,就要上手去搶。

黎川抽了腳,連連後退,「不行,還不能……」可是雙手已經被蕭洵安抓住舉過了頭頂,按在了床榻上。

「哐當」一聲,洗腳水被打翻了。

胸腔碰着胸腔,心跳震着心跳,氣氛忽然就變得不一樣起來。蕭洵安的臉近在咫尺,氣息輕輕吐在她臉上。可能是蕭洵安呼出的氣息太熱,染紅了她的臉,連着耳朵也覺得燒灼。

蕭洵安直直對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是不太清白的意味。鼻尖緩緩靠近,氣息在鼻尖相碰的一刻交換,蕭洵安微微一抬下巴,就夠到了她的嘴唇。

柔軟,濕潤。

他的手鬆開,順着軀體往下,游至腰脊,黎川自然地放下手,環住了他的肩膀。

船艙搖晃,聽得見浪拍船身的聲響。

蕭洵安一手握着她的腰肢,一手墊在她的腿后,翻身帶着輕輕一抬,坐起身來,黎川已然被他搬到了身前,坐在他的腿上。

蕭洵安那雙手,從來都不老實,只幾下,就扯開了她的衣襟。

兩雙嘴唇暫時分離,黎川喘了一口氣,正欲重新靠近,蕭洵安卻眼帶笑意地退開了一寸。

黎川立刻發覺了不對勁,果然,她藏在懷中的東西赫然出現在蕭洵安的手中,那條扭得像只河蝦一樣的編繩。

實在丟人!

「狡詐!」她罵了一句,伸手去搶,可蕭洵安笑着將它往身後高舉,黎川夠不到,搶了幾次沒有得手,但兩個人的身體卻越靠越近。

蕭洵安又趁機輕啄了一口黎川柔軟的臉頰,收回手來,把編繩遞給了她,將她圈在懷裏。

「就是為了這個,將我關在外頭?」

黎川靠着蕭洵安的胸膛,用手捋直彎彎扭扭的編繩,「我總怕到了京都以後,不能時時在你左右。編繩的娘子說,青絲繞心寄相思,五彩龍鱗護安平。我就想編一根贈你,卻總是不得要領。」

蕭洵安伸過手去,「一定是因為沒有人幫你牽繩,才會歪扭。來,我來。」然後拉着青絲繞的紅繩,將它抻平,「看,是不是好多了。我抻着,你繼續編吧!」

黎川看着蕭洵安手裏那截「河蝦」,有些好笑,「那我可是會編很久哦,你能舉多久?」

「你一直編,我就一直舉。」蕭洵安很自信地貼着黎川的耳鬢說。

「當真?」

「當真。」

「那……我要拆了重新編。」

「隨你喜歡。」

「好。」

「可你編了一下午真捨得拆?」

「編錯了不能將錯就錯,否則會很難看,自然得拆了重來。」

「好吧,隨你。」

蕭洵安抻着纏着青絲的紅線,黎川被他圈在胳膊里,認真地一根一根編起來。

親眼看着黎川編繩,蕭洵安才終於知道她為什麼忙了一下午,編出來個河蝦來。

「好像不是這一根,應當是紅線。」

「哦哦哦!對!」

「錯了,黑線。」

「啊對對對!」

「黃線。」

「哎呀!怎麼又錯了!」

眼看黎川又要失去耐性,逐漸急躁起來,蕭洵安找了個可誇的點,「中間這一根繞的很好,你沒編過,怎麼會這麼熟練?」

黎川皺着眉,咬着嘴唇認真鼓搗着那十根線,艱難地搭話,「手法類似……纏弓弦……所以……會繞……現在像是……織布……」

「黑線黑線!」

「知道了!」

元清坐在床榻上,看着從房頂滴下來的水珠,一滴一滴敲着木頭的地面。深深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繞過水滴,走出房門。

一輪明月在寬廣的江面上映出粼粼波光的浪濤,像是銀色的巨龍,在水面遨遊。

恰好李宣從廊上過,元清叫住了他,「小將士,我這房漏水呀,上頭怎麼了?」

李宣撓撓頭,「啊?王爺先生挪到這間住了,該是洗漱的水撒了。這個時辰……也不好打擾,要不,我給道長找個盆,接着點?」

元清聽了擺擺手,「罷了,見小將士常在先生身邊,先生日常可有什麼特別的喜好?」

李宣雖然年紀小,可畢竟是王爺身邊混了好幾年的,怎麼不知道這些人情世故,於是說,「先生一切都是王爺親自料理,我們也不敢亂打聽的,王爺安排什麼,我們便做什麼。」

「哦~」元清算是聽出來了,李宣這是拿着蕭洵安壓他,可他自然是不怕蕭洵安的,又問,「先生跟着王爺,無名無分的,有沒有誰說什麼閑話?」

聽他這樣說,李宣臉上浮出明顯的不悅,「先生曠世之才,是王爺的軍師,王軍上下皆以國士之禮待先生。王爺與先生之情意,更是天賜良緣,非我等能夠妄議,還請道長慎言。」

元清卻笑了,「小將士好較真,先生是貧道的師妹,我自然是望着她好的。你可別將我視作仇敵啊!」

李宣不再說什麼,板着一張臉拱手告辭了。

元清看着李宣遠去的身影,又看向天上明月,嘆道,「唉,我算是看出來了。唯我世間最討厭。」他說著,從腰間取下玉簫,悠悠吹出聲來。

王軍在他悠揚的簫聲中得到修養,睡夢中的更加香甜,尚有事務的精力各位充沛。

此時的京都大內,便不如江上這般泰然靜謐。

紫章宮寢殿,文帝半躺在榻上,倚着一個隱几觀賞一位衣衫單薄的美人翩翩起舞。

隔着一道屏風,跪着一位衣綉飛禽,白髮蒼蒼的文官。他聲音低低地,幾乎淹沒在樂聲中,「已經從樊漢出發了。」

文帝閉上眼眼,身側服侍的黃門立刻擺擺手,示意舞樂退下。文帝闔眸揉了揉太陽穴,「他到底是不肯罷休。」

「或可放他進來,將兵馬攔於碼頭……」文官建議道。

「罷了。五千人而已,攔出麻煩來,又要朕收拾。」文帝坐起身來,黃門立刻遞過溫茶。

文帝淺嘗了一口,回味了片刻,道,「茶不錯,送去襄殿,給良妃嘗嘗。去告訴她,她心心念念的兩個孩兒,就要回來了。」

茶壺從紫章宮出,順着長長的宮廊,披星戴月地送進襄殿。

宮人將黃門迎進去,只見良妃一身水藍的中衣,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面前卻無神像,只是一幅廣袤的山水畫。

「良妃娘娘,聖上賜茶。」

良妃睜開雙眼,仍舊背對着黃門,「有勞公公。」

宮人接過茶盤,置於桌上,良妃依舊沒有動作。

「聖上想告訴娘娘,鎮北王和廣玉郡主已經在樊漢換船,不日便要歸京了。」

「終究,還是回來了。」良妃娘娘的臉上淡無喜悲,只是望着那幅山水,似乎能透過畫看到別的什麼。

這樣的消息傳進大內,東宮也是難眠之夜。

「蕭洵安他真敢進京?」金冠高束的男子手中的一對核桃盤得誇誇作響,太子殿下就沒有文帝那麼沉得住氣,此時只覺如坐針氈。

「還帶着五千兵馬。」

「他怎麼敢帶兵馬的?」太子氣得站起身來,「父皇怎麼說?」

「聖上說……五千人而已,攔着麻煩……」

「父皇這是破罐子破摔!他不想要這江山了,本宮還想要呢!」他手中的核桃,越轉越快,越轉越有力。

傳信人惶恐跪拜,想制止他這大逆不道的言辭,「殿下慎言!」

「我又沒說錯!父皇確實是老了,生出些不該有的仁心,當年封王時本宮就勸過他,他非信那欽天監的鬼話,說什麼他或可救國?我縉月江山要一個伶人來救,簡直是後世笑柄!」

傳信人已經匍匐在地,不敢言語。太子終於收了收姿態,不再瘋言瘋語。

他坐回椅子裏,問道,「他身邊那個什麼雲陽先生,可有消息了?」

「是,涵王幼時的太傅出身文春江氏。文春江氏有個姻親,太駿黎氏……」

「本宮對他們的族譜不感興趣,說重點!」

「是,那個那個太駿書院就是這個太駿黎氏的。」

「就是那個嚴禁學生以及族人出仕的太駿書院?」

「是。」

「哼!」太子戲謔道,「可笑至極。」

「雲陽先生正是太駿黎氏的世家女,據說年紀不大,輩分卻極高,如今書院的山長像是還要稱她一聲姑姑。」

「哦?太駿黎氏的世家女,做了蕭洵安的軍師?可是破了門規,站好了隊?」

「據說這位雲陽先生是與鎮北王私奔出來的,如今已被逐出了宗族。想來,這太駿黎氏到底還是懼怕權勢。生怕這百年盛名,毀於這個不肖女之手。」

「嚯?沒想到蕭洵安還有這樣一段情史,如此紅顏情深,但願他不要辜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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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少女龍王終於收到男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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