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回答,但若是於費奧多爾說出來,到也算是符合情理。
俄羅斯人並不相識他之前所找到的幾人那樣,海音寺溯游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魔人在靈視方面的天賦絕對稱得上是卓越。
並且費奧多爾無疑是肆無忌憚地享用着這份才能,才會讓精神時刻處於這般岌岌可危的地步,瘋狂的精神世界讓俄羅斯人有時候會更傾向於那些冒險的挑戰和極限的選擇。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
[還有這種操作,某酒廠的銀色子彈表示很淦]
[弄臣:有人要搶我的活?]
[陀總好莽,天,但感覺這種方法也超級精妙啊]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小丑笑得我心裏發慌]
[不會針對放什麼大招吧,惱羞成怒的什麼的]
[也是,小丑不會真的把丑角牌給他吧]
彈幕說的不錯,費奧多爾果然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不過他們猜錯了一點,海音寺溯游確實有讓俄羅斯人感受一番的想法,畢竟這種靈感強大還自願接受上位注視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小丑笑了,他的嘴角裂開可怖的弧度,但從蒼白嘴唇的縫隙中看到的卻根本不是牙齒和牙齦,而是一片黑色的虛空。
一張額外的紙牌被他變戲法一般地雙手一抖,就從空氣中拿了出來。
那是一張泛黃的紙牌,邊緣都被磨毛了。
戴着驢耳朵帽子的滑稽小丑正在上面做出一個雜技動作,那誇張的笑容和此時站在費奧多爾面前的小丑幾乎一模一樣。
時間門彷彿在此刻暫停,只留下名為喬斯坦·賈德的小丑劃過的殘影。
一副撲克牌中最特殊的那一張,小丑牌被塞進了俄羅斯人的手中。
宛如一張承載了過多信息的移動硬盤,在連接上大腦這個思維主體的那一刻,就迅速地佔據了全部的地方。
*************
費奧多爾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遊離。
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因為他明明已經恢復了無感,但是事實的巨大衝擊和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讓他有些反胃。
而他也確確實實地做出了乾嘔的動作。
但也正是這樣的動作,讓他發覺自己的身體比先前要輕盈和強健得多。
身體的使用毫無生澀感,但卻由於過分順滑,給予了魔人一種在和那些軟乎乎的深海魚類密切接觸的感覺,皮膚毫無知覺,感知細胞似乎並不存在於這層塑膠般的物質上。
後知後覺的,費奧多爾意識到了一個現實,他此時此刻恐怕早已脫離了人類的形體和概念。
變成了什麼呢?
他輕輕地抬起了手臂,銀鈴的聲響像是審判宣告的前奏。
路邊的積水昭示了一切。
反射的光線照亮了他慘白的臉。
那是一張極其蒼白而又熟悉的臉,白色像是防水油漆的效果又像是他本來的底色,面頰上被胡亂地塗抹着於眼睛同色的葡萄紅油彩,就像是染到血液的痕迹。
頭上的帽子也是如此合適,紅白兩色的驢耳朵帽子不大不小,剛剛正好地套在費奧多爾的頭上,巨大的鈴鐺隨着他歪頭的動作叮噹作響。
這一切就好像從一開始就存在,這套裝束是如此地適合他。
不對!頭部的刺痛感就像是被觸發了免疫系統的身軀,強烈的疼痛讓費奧多爾迅速變得警覺。
對面應該本來還有一個人的才對,而這身衣服,這身衣服也並不屬於他的才對!
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剎那,那種熟悉的黑暗再次籠罩而來,在這片朦朧的世界中,有兩個紅色的太陽正在燃燒……
只是魔人此時此刻的所見所聞並不能被直播間門中的觀眾看到,否則彈幕上就不會僅僅是關於俄羅斯人愣在原地的討論了。
海音寺溯游掃過了彈幕,雖然費奧多爾的視角並不是見不得人,但是總歸還是把好東西留到最後暴露比較好。
躺在異能力特務課的地下□□室寒酸的單人床上,海音寺溯游所扮演的喬斯坦·賈德再次出現在直播間門觀眾的視野中。
此時此刻的小丑已經稱不上侏儒了,他遠比接受了丑角牌的費奧多爾要高,甚至也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小丑了。
離開的丑角牌的身份,有着米色頭髮的喬斯坦·賈德依舊清瘦,卻高挑得多,他也不再戴着那滑稽的驢耳朵帽子,而是穿着得像是個歐洲宮廷的大臣。
他沉默地站在費奧多爾的身後,金色的眼睛裏終於出現了近似於人類的瞳孔。
而彈幕則幾乎是立刻因為這樣的狀況而熱鬧起來。
[驚!這是什麼情況?]
[陀總變成了小丑,而小丑變成人了?]
[不是吧,費奧多爾怎麼忽然換裝了?]
[悄悄說一句,沒人覺得恢復原樣的小丑很帥嗎?]
[前面的不要沉迷顏值啊,陀總不會一直變不回來吧?]
[嘶,說的也是,感覺像是水鬼找替身一樣啊]
[不要啊,陀總——]
[應該不至於吧,不然的話丑角之宴還怎麼開?讓陀總來嗎?]
[沒準真這樣呢(手動狗頭)沒錯我就是樂子人]
[不能吧,烏有之鄉同意小丑這麼搞嗎?]
也確實就像是彈幕中說的那樣,海音寺溯游可沒有真的把撲克牌的權柄給費奧多爾的打算,只不過是想讓俄羅斯人體驗一下罷了。
況且,即便不論他的計劃,俄羅斯人也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
似乎是欣賞夠了費奧多爾的表現,變成一個瘦高青年的喬斯坦·賈德終於動了。
就像是在咖啡店對於玻璃做的那樣,小丑的手臂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思維已經近乎徹底被拉進另外一個時間門和空間門的費奧多爾的胸口,卻並沒有從另一面穿透出來。
像是在俄羅斯人的胸腔中摸索了一陣,片刻之後,小丑緩緩地抽出了手。
一張泛黃的撲克牌被他夾在了受傷,不知道是不是被再次使用過的緣故,丑角牌看起來更加地陳舊了,就連上面的圖案都有些模糊不清。
而在撲克牌離開身體的那一剎那,魔人的身體迅速地拔高,恢復了原來的模樣,而衣物也奇迹般地復原,哥薩克帽子取代了綴滿鈴鐺的驢耳朵帽子,重新出現在了青年頭上。
就像是意料之中的,費奧多爾的身體向前栽倒。只不過在他倒下的那一刻,青年的口中依舊在喃喃自語着什麼。
“Даждьбог”
那是很輕很輕的聲音,只有小丑聽見了。
毫無血色的嘴唇再次裂開了誇張的弧度,海音寺溯游感受着力量的增長,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收斂的笑容。
弄臣獨自在昏迷的俄羅斯人身旁站立着,在感受到他有醒來的跡相時才離開。
一張撲克牌掉落在了費奧多爾身邊,在落地的那一刻正面朝上。
是黑桃。
只差方塊了,海音寺溯游想,而他心中也已經有了足夠合適的人選。
只不過在他的思索間門,禁閉室的門口忽然傳來了響動,是給他送飯的人員。
海音寺溯游還記得自己在異能力特務課面前的人設,快步走到門前,門下的小門恰好被打開,他趕快蹲下身問道:
“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感謝一直以來的演技鍛煉,他確信自己剛才絕對表現出了足夠的焦急和不安。
顯然門外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門外的人似乎是一名女性,她的聲音很平穩,但是海音寺溯游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對於自己的憐憫。
“我沒有權限知道這個,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海音寺溯游象徵性地又繼續說了幾句,果不其然沒有獲得任何回復.
不過着也並不值得他過多地關注,最後一枚棋子正在落下了。
***********
澀澤家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我們聽聞,澀澤龍彥也收到了邀請函?”在茶水裊裊升起的白霧中,坐在澀澤家主對面的男人終於開口打破了着漫長的沉默。
年邁的澀澤家主沒有說話,只是我行我素般地品嘗着熱茶,像是根本不在乎對面的政府高層官員所說的話語。
“如果你的來意只是為了這種東西的話,就請回吧。”
老人淡淡地說了一句,表現出的輕視讓坐在他對面的官員面色扭曲了一瞬間門。
和商人什麼的打交道果然是非常讓人難受的事情,官員壓抑着怒火想道,這些老東西不像是容易被所謂大義洗腦的年輕人,要狡猾也不好騙得多了,他果然還是更喜歡和那些好騙的傢伙打交道。
但是他現在卻不得不和澀澤家主交涉,畢竟這算是他們唯一能夠介入丑角之宴的方式了。
“我是不會讓龍彥去的。”
也許是官員臉上的不虞太過於明顯,商人出身的澀澤家主顯然還是圓滑些的,為了避免場面太過於難看,在抿了一口熱茶后,老人慢悠悠地說道,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想法。
不過他似乎會錯了意,官員的臉上瞬間門有些着急,這不怪他做不好情緒的管理,實在是情況過分緊急。
必須儘快解決這件事,他也算是對於異能力特務課地下基蒂那個東西的知情人之一,卻只是想起這種東西會有暴走的可能性就忍不住膽戰心驚,就連站立都做不到,那是來自於靈魂上的恐懼。
不過事情似乎還有轉機。
在兩人的談話之間門,有着一頭白色長發的青年緩緩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像是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否會不禮貌一般,他徑直走到了兩人面前。
“我會去。”澀澤龍彥用一種理直氣壯的語氣說道。
這是一句通知而不是商量,官員幾乎能夠感受到澀澤家主近在咫尺的惱火,權威被挑戰顯然是每一個上位者都無法容忍的事情。
“你在胡說什麼?”澀澤家主大聲地呵斥着,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怒火之下隱藏的恐懼。
雖然並不擁有異能力,但是作為普通人卻擁有靈視能力的澀澤家主顯然有着自己的考量。
他是斷然不可能讓澀澤龍彥去冒這個險的,況且,老人情不自禁地撫摸上自己手腕上的護身符,似乎這樣就能夠給他帶來安全感,這是不應該的事情。
回憶着之前關於烏有之鄉的情報,澀澤家主幾乎能夠肯定這場丑角之宴絕對不會平平安安地完成。
再加上他在異能力特務課內部聽到的那些風聲……
那群老東西在謀划的東西在他還是個年輕人的時候就開始了,他非常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件事,為了長壽而追求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人,又怎麼可能大發善心。
因此,他絕對不可以讓澀澤龍彥去。
但是白髮青年卻看起來心意已決,他看都不看老人一眼,高高在上的態度讓他看起來宛如神祗。
沒有任何人的話語能夠讓他放在心上,擁有了如此強大的異能力之後的澀澤龍彥,很早就學會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就好像完全沒注意到澀澤家主的話語,又或是這樣的話根本不被他認為是需要聽從的,澀澤龍彥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家門。
走入夜色之中,他才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撲克牌。
他不由自主地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個放大鏡,這樣普普通通的小玩意兒似乎本來並不應該出現在澀澤龍彥的手中,但是白髮青年卻鬼使神差地一直留着它。
小心地用着放大鏡觀察着手中的撲克牌,這個小小的透鏡以往都是忠實地承擔著觀賞他的收藏品的工作,不過讓人失望的是,撲克牌非但沒有被他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反而在透鏡后顯得更加陳舊。
這討厭的撲克牌從一開始就人不掉,應該會是什麼非常有趣而獨特的異能力吧,澀澤龍彥想。
雖然不屑於去參加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宴會,但是心中對於擴充自己收藏的想法卻越發渴望,這一切也都促使他最終鬼使神差地決定前往。最後的演員也幾乎到位了,而在所收到的撲克牌的指引下,全國各地的受邀者都在趕往目的地,一切似乎就只差一個可以讓劇目一個個登場的舞台。
海音寺溯游很快就等來了這樣的機會。
在禁閉室中呆了許多天之後,他終於聽到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迅速地從床上坐起身,海音寺溯游饒有興味地看向了門口,天知道他已經快要在這裏發霉了。
其實一開始他也有些懷疑異能力特務課給他準備的大禮究竟值不值得讓他在這裏呆這麼久,但是當來到地下基地的時候,那種出自於本源的躁動久讓他感到這一趟值得了。
異能力特務課地下藏着的秘密足夠讓他來這裏浪費時間門,那種混亂而雜亂的力量,他先前只在中原中也身上見過,而異能力特務課地下的這位“神”顯然比荒神要強大得多。只不過不像是荒神那樣附着於中原中也,從而擁有了被掌握的可能,這團混亂的力量顯然是無主的,海音寺溯游能夠從中感受到許多截然不同的情感,就好像混雜着無數試圖掌握祂的人斑駁的力量。
很危險,但也足夠強大,隨時有可能暴走,但是也擁有巨大的潛力。
就像是一個埋下了許多炸藥桶的大山,只需要一個火星就能夠土崩瓦解。
而現在,事情也正是像海音寺溯游希望的那樣發展着。
異能力特務課地下的力量在昨晚就已經混亂到了一種相當令人驚詫的程度,就好像是被不斷翻攪的墨西哥風味意大利麵,在加入魚子醬醬之後又打成了糊,讓人噁心,又因為成本而無法放棄。
海音寺溯游相信此時此刻的異能力特務課的心態也是如此,現如今只需要最後的推波助瀾。
如果不出意料,異能力特務課認定他成為這所謂的候選人、適格者的用途,大概也就是犧牲自己來解決這樣的東西吧。
當押解着他的特工帶領着他逐漸向著那股力量靠近的時候,答案似乎已經非常明顯了。
那自己接下來的計劃若是成功也算是四捨五入地完成了他們的計劃?海音寺溯游隨意地想着,只不過他可是務必要收取全部的報酬的。
而與其同時,在各方面勢力都萬分關注的丑角之宴,也悄然拉開了序幕。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所有獲得了撲克牌的參與者都被拉入了由小丑創造的世界。
參與者比赤井秀一想像中的還要多,這一次的邀請並不相識上一次由烏有之鄉的成員羅爾德·達爾主辦的糖果工廠參觀那樣,只有五個機會而已,赤井秀一仔細地數了一下,除了他在內,還有五十個人。
就好像是對應着撲克牌的數量,當這個想法出現的時候,他忍不住心中一顫,但是很快他又否認了這個想法,畢竟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撲克牌的數量本該是52張的才對,如果加上丑角牌,那便是53張,現在的數量顯然不夠。
其中的大部分人先是警惕地拉開了距離,相互戒備着,然後開始關注於自己腳下的土地。
那是一座島嶼,一座並算不上大的島嶼。
但是受邀前來的人們很快就發現他們錯了。
雖然沒有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被來進來,但是赤井秀一依舊在身上隨身攜帶了一些擁有的道具。
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指南針,但顯然指針已經失靈,在這個地方,方位似乎變得很難以辨別。
通訊設備也完全沒有用,由於靈視能力的短板,很少接觸這方面的赤井秀一在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更傾向於相信科學,但是即便是fbi的通訊設備也無法連通衛星。
他小心地環顧四周,他們正身處於一片光禿禿的淺灘,遠處似乎是一片空曠的光明地帶,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過於強烈的緣故,他什麼也無法看見,即便是用上瞭望遠鏡也是如此。
而當fbi開始打量起身邊的其他受邀者的時候,其中一些人的身份也叫他感到一絲不可思議。
被他注意到的那些可都不是什麼無名之輩,除了那個病弱的俄羅斯人幾乎沒有見過,作為經常在國際任務上活躍的fbi特工,赤井秀一對於其他人並不陌生。
眼見其他人都毫不猶豫地向著島嶼內部走去,赤井秀一也跟了上去。
而等到他邁開步子,才終於明白之前看到的那幾人為何走着走着就停住了腳步。
隨着他的步伐,越往前,這島嶼似乎就變得越大,就像是花椰菜一樣,向著四面八方伸展開來。
而他們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有着三個岔路的岔路口。
按照以往,赤井秀一絕對要謹慎地考慮一下,但是這一次則不同。
非常微妙的,在他看見那三條岔路的一剎那,一個想法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選左邊。如此斬釘截鐵,赤井秀一有那麼一兩秒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在做夢,但是又有什麼理由讓自己夢見這樣的小島,並且還與那些人一起登島呢?
也許是直覺,也許是別的什麼,之前的一系列不可思議的鋪墊讓赤井秀一選擇了順從這樣奇怪的想法。
他轉向了左邊,而也許是他先做出了決斷,一些人也跟了上來,不過更多的人依舊在猶豫,或是選擇了其他的路線。
走過岔路有了一段時間門,赤井秀一不經意地回頭看去,卻忽然發現後面海灘已經完全消失了,就好像是遊戲建模留下的缺口,只留下一片同樣刺眼的白色光芒。
“選左邊。是嗎?”
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是那個戴着標誌性的哥薩克帽子的俄羅斯人。
這個人很危險,赤井秀一幾乎是立刻做出了這樣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