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1
“脫離地球軌道?”
中島敦確信國木田獨步絕對是在尖叫了,這可是是即便在面對太宰治的時候他都很少聽到黃色頭髮的前輩發出的音量。
站在國木田獨步的旁邊,中島敦感覺自己的耳膜在這樣下去就要即將失去一些功能了。
他試圖說點什麼,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顯然不太符合他們今天出來的主題,儘管眼下的情況早就脫離了初衷。
但是很快中島敦就發現他想要做的事情並不容易。
也許是從他們離開大氣層的那一刻起,氧氣就不再被輸送進來了,而電梯裏的人又並不算少,一番消耗下來現在電梯中的氧氣存量也十分危險了。
“空氣,空,咳咳咳,達爾先生我們要喘不上氣了!”中島敦驚恐地在半空中揮舞着手臂,試圖引起男人的注意力。
羅爾德·達爾倒是接受到了這條抗議,男人姿態優雅地划動了兩下手杖,就好像是接到了什麼指令似的,中島敦立刻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變得順暢了起來。
中島敦注意到羅爾德·達爾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是這樣自然,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受到缺氧的影響一般,就好像男人本身就並非需要氧氣才能呼吸的物種一般,但是眼見福澤諭吉在剛才的情形下也幾乎是如出一轍的淡定,他只是覺得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雖然並不清楚氧氣在哪裏被儲備着,但是隨着這種可愛的氣體被注入,周身的溫度似乎也獲得了回升,畢竟太空之中可並不是血肉之軀能夠隨便到達的地方。
即便此時此刻的他們已經開始意識到乘坐着一個奇奇怪怪的玻璃升降機來到太空之中,甚至還沒有在上升過高的時候就四分五裂,這樣的經歷是多麼不可思議和異想天開,但在有些地方卻意外地遵循着基本法則,着實讓人有些區分不了虛幻和現實的維度了。
“達爾先生,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地球上去呢?”中島敦廢了半天的工夫,總算是把自己弄到了羅爾德·達爾的身邊。
“也許一個小時,也許一天,也許一個月?哦不,好孩子,我們得先搞清楚這些助推火箭的用法,有人會開車嗎我想問?”穿着醬紫色天鵝絨燕尾服的男人從一天花板的按鈕那裏抬起頭,開口說出的話着實有些不太靠譜。
“我有駕照。”開口的是國木田獨步,黃色頭髮的青年很快就看起來有些後悔自己說出這句話了。
“那就再好不過了,這位國木田先生。”糖果商人朝他眨了眨焦糖色的眼睛,有一種快活的語氣說著,接着便用一種肉眼很能跟上的速度把國木田獨步用手杖撈了過來。
“來這裏,年輕人,就像是開車一樣,你會喜歡的。”
“什麼?”猝不及防地被推倒操作台前,顯然有些超過國木田獨步的預期了,但是手忙腳亂了一番后,他居然也摸索到了一些門路,居然駕輕就熟了起來。
“萬一我要是撞上了什麼東西怎麼辦啊?”國木田獨步抱怨道。
“沒有那麼多萬一的孩子,我們什麼也不會撞上的。”穿着醬紫色天鵝絨燕尾服的糖果商人用一種十分篤定的語氣說道,這種斬釘截鐵的語氣恐怕任何一個人都會信服。
搞什麼啊,青年小聲地抱怨着,但是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操作了起來,顯然那個已經伏在地板上仔細鑽研那上面的按鈕的男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會理睬他的樣子。
玻璃升降機最終得以穩穩噹噹地在太空中飛行着。
雖然漂浮在地球軌道中的似乎並不僅僅是他們。
羅爾德·達爾正在密切關注的自然是位於他們正下方的聖靈化身,但是能夠稍微感受到一點關於神明力量的太宰治又和江戶川亂步一同奔赴了丑角喬斯坦的邀請,自然沒有其他人發現這一點。
就連中島敦也只是在順着羅爾德·達爾所觀察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而已。
但是在武裝偵探社的社員中間,依舊不斷地產生一些驚呼。
很顯然,一定是有別的什麼東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那一開始只是一個渺小的小黑點,讓人以為是隕石塊或者其他的什麼小型碎片,但實際上那並不是什麼隕石或者宇宙垃圾,而是一艘貨真價實的宇宙飛船。
即便它看起來那樣的小,但是畢竟任何東西對於着浩瀚無邊的宇宙來說都顯得有些過分地渺小了,宇宙飛船自然也並不意外,無論在地球上看起來多麽大的火箭,在升空的過程中就早就率先縮減了體型,更不要說此時的參照物是那些更加巨大的星球了。
宇宙飛船雖說並不是什麼在電視上常見的東西,但是火箭升空這種大事,一些關心時事政治的人還是會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一些的。
但是這大概是武裝偵探社的眾人第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下觀察一艘宇宙飛船,不是那些通過電波傳送到地球的圖案,而是貨真價實地用肉眼去觀察到這樣美麗而不可思議的大型宇宙飛行器。
這樣的認知幾乎讓所有人呼吸一窒。
“這也太酷了吧!”宮澤賢治率先歡呼出聲,緊接着是谷崎潤兄妹。
在科幻作品流行的世界,在宇宙中飛行或者成為一名太空人什麼的,也許很多男孩女孩都做過這樣的夢,現在他們四捨五入算是完成了第一個,但是太空人和宇宙飛船什麼的看起來科比這個玻璃升降機酷多了。
但是福澤諭吉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敏銳地覺察到也許在此時此刻遇上了宇宙飛船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們能夠到達太空之中,本身就多少帶上了一些超自然的色彩,但是異能力和靈能力什麼的對於大概率身為普通人的太空人乃至地面人員來說還是太過於離奇了,要是被普通人發現他們在天上飄着,那絕對是個大麻煩。
但是這樣的想法顯然還是有些晚了,先不論率先發現宇宙飛船的幾個孩子,此時已經忘記了眼下的處境似的,已經開心得手舞足蹈起來,在遠處的宇宙飛船上,自然也有人發現了他們。
這是一艘承載了三名太空人的宇宙飛船,兩名男性一名女性。
名叫嘉芙蓮的女性太空人剛才一直在認真地觀察者儀器,但是很快,檢測設備就顯示出來一個奇怪的障礙物。
這顯然不是行星的碎片,也不是老化衛星之類的宇宙垃圾。
她很快就使用了電子望遠鏡,顯示器上出現的畫面讓她大吃一驚。
“快來看啊,你們兩個,這是什麼情況,有一群人在,在……”驚訝讓她說不出話。
“在一個玻璃箱子裏面漂浮着?”靠過來的兩名太空人幫她補上了未盡的話語,與此同時,兩人的臉上也同樣出現了和嘉芙蓮如出一轍的驚訝表情,就好像是目睹了什麼不可以思議的事情一樣。
儘管這也確確實實算是不可思議了,先不論他們哪來的氧氣,光是太空中超低的溫度和輻射就足夠他們吃一壺的了,但是裏面的那伙人看起來卻活潑極了,一點不需要擔心生命安全的樣子。
嘉芙蓮可不相信那個電梯一樣的箱子的材料是玻璃,除非電梯裏的人和他們不是一個物種,但無論是這個電梯的材質問題還是那幾個人,可都是一個大新聞!
她趕緊大聲地對身旁還在愣神的同伴說:“快幫我連通地面,我要和司令講話,這可是一個巨大的發現!”
在等待的過程中,女太空人依舊在感嘆:“天哪,在太空中漂浮的玻璃電梯,裏面還有人?這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世界瘋了,上帝啊!”
“不過我們現在在太空,上帝他老人家恐怕聽不到。”緩過神來的同伴還
有心情開玩笑,名叫本傑明的男太空人一邊試圖呼叫地面,一邊用一种放空般的語氣說道,讓人有點懷疑他的精神狀態。
在度日如年般的等待后,嘉芙蓮終於如願接通了地面。
“有什麼突髮狀況嗎?”接線員緊張地問道。
“幫我接通司令,我們有重大發現!”
“這恐怕不合規定。”
“按我說的做就好。”
“你不妨說說看你發現了什麼?”接線員試圖阻止這過分興奮的太空人。
“有一群人坐着一個玻璃電梯在我們前方飛翔!快一點,我要接通司令。”
“一大群人?你確定?”接線員大吃一驚,旋即是覺得好笑,他準時覺得這幾個太空人瘋了。
“我確定,我沒有瘋,我還能告訴你,裏面有個拿着刀的日本武士,幾個學生和老師,還有隻紫色的山羊,哦不,是個長着山羊鬍子穿紫色衣服的紳士!”
“老天爺,準是瘋了。”接線員摘下耳機,大聲地吐槽着。
但是天上飛的太空人集體精神失常也是值得上報給基地司令的大事。
“我就是司令,你們看到了什麼?”一個蒼老些的聲音進入了通訊。
“一群在太空中漂浮的人!他們坐在一個玻璃升降機裏面,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上帝啊!”
“把影像傳輸過來。”
儘管將信將疑,但是本着眼見為實的想法,司令還是決定親自看一看他們所說的畫面,來判斷這些精挑細選的太空人有沒有當真被太空生活變得精神失常。
雖然信號受到了未知原因的影響,也許是太陽活動什麼的吧,讓通訊一時間被中斷了,但是影像卻奇迹般地被傳輸回了地球。
武裝偵探社一行人的影像立刻出現在了航空局的顯示屏上。
整個基地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沉默。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要去哪裏?”
司令大聲地問道,但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保持着沉默,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
所有人都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眼前的頻幕,一動不動,這驚世駭俗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頻幕上接下來的變化也讓他們再次瞪大了雙眼,即便眼球看起來都要脫離眼眶依舊抑制不住地驚訝。
他們先前還在懷疑這些人是否是來自於地球,又在猜測那個玻璃升降機的真實材質,以及探究這夥人怎麼還沒有被輻射殺死,但是最讓他們關注的還是這些計劃之外的太空遊客的目的。
但是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羅爾德·達爾要帶武裝偵探社的成員所前去的地方。
一顆巨大的復活節彩蛋,不,應該說是糖果星球,出現在了頻幕中的一角。
羅爾德·達爾依舊注視着遠處的“聖靈”,這個糖果星球是他特意製造出來來分散武裝偵探社的成員的注意力的,也算是一個很好的娛樂設施。
“那個是什麼?”中島敦很順理成章地發現了這個星球。
“這個嘛,你可以把他理解為達爾糖果公司的外星業務。”
帶着巧克力色高禮帽的男人一本正經說道地胡說八道着,但是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於擁有說服力了,白髮少年居然輕而易舉地相信了這個說辭。
“原來如此,等等,”在感嘆脫口而出之後,中島敦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外星業務?那這些產品要賣給誰呢?”
“難道是,外星人真的存在?”中島敦費勁地思索了一下,用一種亮晶晶的眼神看向羅爾德·達爾,試圖從男人那裏獲得答覆。
但不想與謝野晶子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女醫生揶揄的語氣立刻讓中島敦紅了臉。
“沒想到你居然也是
會相信外星人存在的人啊,敦。”
“外星人自然是暫時不會存在的。”
雖然以海音寺溯游現在的力量,外太空也屬於這個世界的組成部分之一,創造出來一個外星種族也並非是不可以的事情。
只是他暫時沒有打算來什麼星際穿越,也沒有讓武裝偵探社的成員成為外星種族發現人,再上一次新聞什麼的打算,而且,這也太過於驚世駭俗了,玻璃升降機還可以用行業機密搪塞過去,但是外星人可就太離譜了。
接下來的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起來,儘管對於操作並算不上多模熟練,但是讓他們朝着這麼大的目標前進對於國木田獨步來說並算不上難事。
在助推火箭的幾下動力作用下,玻璃升降機很快就朝着目的地飛去,脫離了宇宙飛船的視線範圍,讓太空人們丟失了目標。
幾個少年少女倒是有些遺憾,但是中島敦卻抑制不住地回望羅爾德·達爾剛才看過的那個方向。
那裏到底曾經有什麼呢?直到到達了目的地,中島敦都並沒有想清楚。
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傷和失落感忽然湧上他的心頭,他並沒有看見“聖靈”的能力,但是也許是距離,也許是他因為羅爾德·達爾的緣故和海音寺溯游產生的特殊聯繫,他短暫地共情了那黑暗中的未知之物,並且真心實意地傷感了起來。
只是留給他沉浸在這種不該有也並不合時宜的情緒中的時間並不長,在穿着醬紫色天鵝絨燕尾服的男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並微笑着把他推向他的同伴的時候,中島敦忽然意識到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消失了,就好像是被吸走了一樣。
他注意到這個從一開始就十分神秘,不斷給他帶來意外的和驚喜的男人隱晦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中島敦感覺他們就好像不知不覺中締結了某種約定,口腔中忽然瀰漫開一股巧克力味的快樂來,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孩子不應該憂傷。羅爾德·達爾在心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