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星深處的異動
清晨，海餘生起得很早，他想着要幫這個有些孤單的老人做些什麼。
剛稍微整理一下有些不太合身的衣服，揉了揉乾澀的眼睛，海餘生就沖向老弗洛伊德研製魔葯的地下室。
蹬！
噔噔！
連接地下室的台階因為鞋底凌亂的撞擊，發出滯澀的聲音。
地下室擺設依舊，正中央那條寬而長的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顏色的琉璃瓶，桌面空處儘是那些液體傾倒留下的痕漬，因為清洗不徹底顯得暗淡、發黑。
擺放整齊的四層木架上，越往裏走，那些顏色深淺不一的水晶瓶、琉璃瓶上的灰塵越厚。
牆壁上的紅色紋章和那些奇妙詭異的符號卻異常鮮亮，似乎是經常擦拭的緣故。
老弗洛伊德正左手拿着一本古籍，右手攪動着那口黑得不能再黑的大鍋，鍋下的火焰正旺。
咕嚕！
咕嚕！
鍋里未知的粘稠液體正在沸騰，彷彿隨時爆發。
他一邊看古籍記載的內容，一邊和鍋里情況做着對比，喃喃自語：
“嗯？不對，好像暗夜斗篷草精華的量多了......古老怨靈的粉塵也加早了......”
“我看看該怎麼解決......如果操作有誤，會讓魔葯的配製失敗，穩定失衡，各自的能量會被放大......放大？”
“嗯？放大......”
從離地還有兩級台階上縱身躍下來的海餘生，把身體躲藏在門口，只探出個腦袋，試探性問道：
“老弗洛伊德......我想來幫你可以嗎，老弗洛伊德？”
“別、別、別......孩子......”老弗洛伊德的話還沒說完。
砰！
一陣爆炸，那些滑膩，帶着絲絲腐臭味的液體向四周飛濺，伴隨黑霧升騰，瀰漫地下室。
洛麗斯街那些還在熟睡的人們被地面輕微的震動和略微啞火的聲響吵醒，撇了撇嘴，無奈地起床。
“這該死的老東西，就沒消停過......”
偶爾左鄰右舍的罵聲會在洛麗斯街傳的很遠。
但就是沒能到達那個老人的地下室。
或者說他和那個不怎麼對付的老傳教士學了一手，他那個人的耳朵就是那樣，只要是他不愛聽的話就是聽不到的。
每隔一段日子，就會發生的事，洛麗斯街的人們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老人揮動雙手，驅趕着爆炸留下的煙霧，輕咳兩聲后，着急問道：
“你怎麼樣啊，孩子？”
嗡！
嗡！
劇烈的轟鳴，讓海餘生耳朵短暫失聲。
他金黃色的頭髮冒着煙倒豎著，齜着牙，黢黑着臉，只能見到一對天藍色的珠子在打轉。
看着像是被炸傻了......
視野稍好，見海餘生就那樣站着沒吱聲，老弗洛伊德趕緊繞開散亂在地上的瓶瓶罐罐，來到他身邊搖晃他的身體，試圖喚醒他。
海餘生目光獃滯，遲緩地笑道：
“嘿嘿，怎麼有點刺激啊，老弗洛伊德。”
聽到海餘生能說話，老弗洛伊德趕緊眼神真摯、言語虔誠地對着虛無道：
“感謝神明的庇佑！”
“偉大的諾爾拉伯特，您忠實的信徒，由衷地讚美您！”
……
海餘生疑惑道：
“有神明嗎？我怎麼沒看到？師父說過沒有的，如果有，只能是自己。”
老弗洛伊德神態慌張，雙手交叉貼在胸前以示禮敬，又對着虛無懺悔道：
“有的，孩子，不能胡說，神看着呢......祂看着呢......”
“偉大的諾爾拉伯特，請饒恕他，饒恕他的罪過吧，寬恕他的莽撞......他還年幼，不怎麼懂事，我會好好開導他的，請您務必原諒他......”
把對神明的不敬闡明完畢后，老弗洛伊德回到了桌子旁。
看到那口堅硬的大黑鍋也安然無恙，這多少讓他心裏有了些安慰。
這個老夥計陪伴他很多年了。
他把之前握在手裏的古籍從地上撿拾起來，嘆了嘆氣，自語道：
“失敗是經常的事，所以說先輩的付出是巨大的，後人也不能懈怠啊。”
老弗洛伊德家這座破舊屋子的頂上，一位戴着刻有特殊花紋面具的老人，身穿的古老樣式的黑色長袍讓他和屋頂融為一體，極好地掩藏着。
他目睹了這一切，面具下的嘴角微動，像是在壞笑。
…………
天星山脈最深處，黑夜峽谷腹地，這片山勢矮小，溝谷縱橫之地，生活着為數不多的魔獸黃金萊克一族，他們與曾經的魔獸霸主埃爾維斯魔獸一族積怨甚深。
成年的黃金萊克魔獸身軀大小和天星山脈外生活着人族一般無二，同其他魔獸相比，他們渺小着太多，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實力強悍的事實。
圍繞着天星最深處的逝者河灣，布拉德斯湖，一共有六大魔獸領地，黑夜峽谷就是其中之一。
在通向黑夜峽谷腹地的三條線路中，以中間的最為開闊平坦，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塊巨大的岩石擺放，上面固定着四稜柱狀的紫水晶，發出耀眼的光，使平坦的路徑周圍亮如白晝。
每一個紫水晶下，都有一名黃金萊克魔獸在值守，他們全身呈淡金色，手握密銀鋼材質的戰戟，眼神冰冷，面容蕭瑟。
腹地深處，有一張不規則的粗糙石桌，上面還殘留着因為強大外力作用而留下的傷痕。
圍繞着石桌擺放着六張大小不一的石椅，正中央的石椅王座上此刻坐着一隻通體金黃的魔獸，色澤比值守在紫色水晶下的魔獸更為濃厚，身穿漆黑色盔甲，右手半握成拳擔在石椅上，輕輕將腦袋支撐起，眼睛微閉，似在假寐。
左邊的王座上蹲伏着一隻瘦骨嶙峋，形似骨架的魔獸，背後長有巨大的雙翅，雙翅骨骼間由纖細的肉質薄膜連接着，黑夜裏兩隻深紅色的眼睛亮着。
咯咯咯！
不時發出陰冷的笑聲。
這是一次難得的聚會，由黑夜峽谷腹地，魔獸黃金萊克一族的領主卡明斯召集的，為自由而戰的號召。
他想通過這次碰面，試圖解開以往和魔獸埃爾維斯一族的仇怨，最好的結果是能夠通力合作，嘗試着進攻克爾莫多。
如果不是因為魔獸間積怨太深，卡明斯還是很看得起埃爾維斯一簇的，特別是他們的強大。
梆！
梆！
梆！
整個地面都在晃動，閉眼沉思的卡明斯睜開眼，視線的正前方出現一個龐大的身影。
四肢粗壯，身軀高大，巨大的腦袋上長着一對犄角，嘴上尖銳的獠牙外突着。
隔着很遠的距離就能聽到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咚！
這個高大肥胖的身軀剛落座，就嫻熟地用巨龍語，以低沉、沙啞的嗓音譏諷道：
“算了，不要再等了，埃爾維斯一族是不會來到這兒的，他們一向自詡清高，不會沾染我們這樣的蠢事的，至於膽小怯懦的暗裔魔狼，大概聽到聚會的消息就嚇破膽了。”
王座上的黃金萊克一族領主，卡明斯，眼神有些厭惡，如果不是這個身軀臃腫的大傢伙還算有用，他是堅決不會讓他進入領地的，更別妄想說坐在一起議論大事。
他們之中的大部分魔獸通曉古老的布萊頓語，但魔獸彼此間交流時卻從不使用，並以使用布萊頓語為恥辱，只因為這個語言來自人族，曾經臣服於他們的卑微種族。
從第三紀元，次生代萌芽期開始，魔獸就使用着巨龍語，他們信仰着龍族這個高貴的血統，並臣服着。
魔獸當中也有少數懂得天使語，因為曾今為居住在天空之城的天使效命，天使語是那些自稱為神族的天使們給予他們的恩賜。
卡明斯微抬那隻金黃的右手，在身前虛按，以示安靜，語氣厚重凝實道：
“我們應該放下彼此的偏見，打開隔閡，只有團結才可以把事情做好......將讓魔獸內部潰散，變成一盤散沙，讓人族蠶食掉。”
桀桀桀桀桀！
陰冷的怪笑聲響起，那隻骨架般的魔獸振動雙翅，快速收攏后，陰沉嬉笑道：
“要是克羅米在這兒就好了，聽說他和一名人族，還有一條冰霜巨龍合作，偷襲了‘大劍士’狄克維特，讓他吃了很大的虧，真想聽聽他的光榮事迹。”
那隻體態臃腫，面容可怖的魔獸沒有接話，而是直入主題地說道：
“我聽說‘大劍士’和那個教皇都從克爾莫多離開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很久了，是時候一雪前恥，光復我族偉大榮耀的時機成熟了。”
這場蓄謀已久的聚會，早已在魔獸之間傳開。
在體態臃腫的魔獸話音要落未落之際，周圍環境突然出現異動。
叮！
空間微微泛起漣漪。
一個深藍色龐然大物虛影出現在黑夜峽谷上空，這個蔚藍色虛影的身上勾勒着古老奇異的花紋。
額頭上金色的倒三角此刻微微閃爍着光芒。
他掃視了一眼下方的魔獸，他們就像是被空間裏無形的鎖鏈捆縛，不能動彈，周圍一切好像靜止了，剛才慷慨激昂的話語就像從未響起過一樣。
如同神明降世的壓迫感，呼吸都有罪。
那幾隻皆是王者之姿的魔獸之前的閑適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神情驚愕地盯着那個虛影。
眼神里散落着恐懼。
“如果想活着，就悄悄待着。”蔚藍色虛影隨意地說道。
當下方的魔獸回過神來時，那個藍色的虛影已經消失了。
黑夜峽谷的領主卡明斯看着那個龐然大物出現過的半空，內心翻湧，這就是至上的權威，和壓迫嗎？
那隻此時雙翼緊緊收攏的魔獸聲音顫抖道：
“這......就是......鯤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