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陵陰集
“平陵陰集,從小我就聽說這個詭異的集市”,田毅說道。
“是的,據說每月初一子時至丑時之間,城內百姓將一些日常用品及錢財,擺放到城西小路兩旁,丑時之後陰集開始,各路鬼神和百姓已亡故的家人會前來趕集,至天亮之前結束,可保城中百姓本月平安”。書童田安好像是回答田毅,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可是,我從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明天就是初一,所以,今晚我準備去探個究竟”,田毅一臉壞笑着說:“我一直懷疑就是城西的道士們藉此騙吃騙喝”~~
“不行,公子身體一直不好,侯爺派我盯着你不許亂跑”,沒等田毅說完,田安搶着說道:“被侯爺知道了,我要被重罰的”。
“既然是父親派你盯着我,那正好今晚咱們兩人一起去見識一下,你一直跟着我,也算沒違背父親的命令”。
“那怎麼行,這不是要我跟着你一起犯錯嗎?會要了我的小命的”,田安明顯已經着急了。
田毅突然目光如炬的盯着田安,“再多言,等不到侯爺,我先重罰你”。
田安吐了吐舌頭,用手捂住了嘴,眼神怯怯的看着田毅。
這位二公子生的身材魁梧,可偏偏體弱多病,走路快了都要急喘,平日裏看着弱不禁風。
可是生氣瞪起眼來,一張白皙的國字臉上,兩道劍眉,一雙虎目,爍爍放光的眼神看着你,也着實威風凜凜,讓人看着膽怯。
田毅回過頭來,眼神變得黯淡,輕聲說道:“父親被冊封大齊平陵侯,封地東平陵可說是大齊的寶地,泉水四溢,風景秀麗。
父親不說我也知道,這塊封地,是專門為我挑選將養身體的地方。
東平陵毗鄰聖賢之地魯國,父親不惜重金從魯國請來能人異士,教我習文練武。
習文還說得過去,可請來的幾位劍客老師都奉承說我是武學奇才,我這個走路快了都喘的厲害的身體,聽了真是可笑、可嘆。
他老人家為了忙於政務,長居王城臨淄侯府,每年只能回來幾次探望我,每次都對我諄諄教導,不厭其煩。
我的世子兄長在西疆歷練,這幾年才回來一次,真是渴望重現小時帶我在城東泉眼玩耍的日子。
母親中山國郡主樂氏,10年前國逢巨變,留書返鄉救國,戰死沙場,落得我現在如此孤單”。
田安聽的眼圈發紅,“公子別說這些傷心事了,晚上我陪你去還不行嗎”。
“我可沒逼你啊,一會晚飯後早點休息,子時出發,丑時之前趕到城西看個究竟”。田毅又恢復了興奮的狀態。
入夜,子時
主僕二人換了黑衣,奔城西而去。
初一無月無光,月黑風高,二人未掌火把,走的不快,至城西小路,看到已有人影,看來已過丑時,陰集已開。
迎風突然傳來馬兒打響鼻的聲音,“陰集居然還販賣牲口”,這更加令田毅覺得奇怪。
田毅拿出火摺子迎風點亮。
“此處不可掌燈”,一個陰沉的聲音說道。
田毅嚇得後腦激靈一下,亮光點起的同時,一張恐怖的大臉正好出現在火光的跟前。田毅雖自小不信鬼神,但也着實被嚇了一跳。
聲音就是從這張恐怖大臉發出的,但是嘴並沒有動,田毅明白了,是面具。
順着火光往前看了一下,影影綽綽有十幾個人,都帶着各種不同,面目可憎的面具,火光亮起引得眾人都往這邊看過來,顯得格外陰森。
“我今天要看看到底是誰在這裏裝神弄鬼”,田毅一邊說一邊伸手扯下對面的大臉面具。
對面之人倒也沒躲閃,任由田毅扯下面具,透着火光,面具後面露出一張和善的中年人的臉。田毅認出此人正是城西道觀的觀主靈虛道長。
“原來是侯府二公子,來的正好,我正好有要事相告”,靈虛道長冷冷的說道。
“你認得我?”田毅有些奇怪。
“侯爺是道觀的金主,二公子隨侯爺來過道觀祈福,二公子難道忘記了”,靈虛道長轉頭對眾人說道:“今日集市提前結束,大家先散了吧”。
眾人倒也聽話,各自順序離去。
觀主回過頭來,透過亮光,田毅看到觀主表情變得非常凝重。
“二公子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請立即逃離齊國”。
“你在跟我說笑嗎?而且一本正經的說笑”,田毅用譏諷的口氣問道。
“你看我像說笑的樣子嗎,而且我也沒事時間跟你說笑”,觀主突然看向田安,“王城急報,時間緊迫,快帶二公子離開,馬匹、衣物、乾糧已準備好,來不及解釋”。觀主伸手拿過韁繩遞給田安。
“你不覺得觀主可笑嗎”,田毅也轉頭看向田安,這才發現田安已經神色大變。
“道長說的沒錯,我們馬上離開”,田安接過兩條韁繩冷冷的說道,隨手遞給了田毅一根。
田毅用食指撓了一下拇指蓋,他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才有這個動作,因為他從小就發現自己右手拇指與常人不同,別人月牙是白的,他的月牙是黑色的。
有次父親在家,他向父親提了拇指問題,並且偷偷看父親的拇指蓋有一半是黑色的,結果父親怒斥了他。他緊張害怕,用食指撓了一下拇指蓋,以後遇到緊張害怕的事情,他都會不自覺的重複這個動作。
“你認識道長?到底是怎麼回事?”田毅越發覺得詫異。
道長已經着急了,“想活命快走,到了安全地方讓田安給你詳細解釋,王城急報在包裹里”。
田安沒再廢話,快速把田毅推上馬,自己然後騎上一匹,說了聲“道長保重”,隨後兩人騎馬奔馳而去。
離開齊國最近的道路是先往東至侯府附近,然後往南至邊境,未至侯府,遠遠的已經看見侯府已被火把包圍。
田安心中暗自慶幸,幸虧今晚夜探陰集,不然已無路可逃,二人不敢回頭,騎馬徑直往南而去。
出了東平陵至廣宗,廣宗南門即為齊界。
行至廣宗城南門附近廣生客棧,田安喝住馬匹,引田毅至客棧門口敲門,小二點燈開門,“這是平陵侯二公子,先在此歇息一下,我去南門打探一下”,田安老練的把田毅推進客棧。
田毅反身追出,田安已沒了蹤影。田毅心中驚奇,田安跟我做了一年書童,只比我小一歲,今年十八,卻不知他有這般身手。
“我拿包裹進來”,田毅跟小二說,因為他想起了道長說王城急報在裏面。
趁着燈光看了一眼客棧,突然想起這間客棧來過。
正是去年此時,父親返鄉帶我到此遊玩,午間在此用餐。小二上茶不小心摔跤,撒了一地,被店主呵斥毆打,我上前將其救下,他早年讀過兩年書,願隨我而去,伴我讀書。
這小二正是田安,當時我二人論起同姓,感覺脾氣相投,甚是有緣,今天細想,倒好像是父親精心安排的。
一陣涼風吹來,去年紅葉遍山,讓人心曠神怡,今夜卻覺得冷風徹骨,背後發涼。
進屋打開包裹,拿出急報,接着燈光看着,右手食指撓着拇指,不由得開始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