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宮變
盛夏已過去許久,九月本應秋高氣爽,天氣卻一直悶熱,讓人覺得格外煩躁。
月末,氣溫突然驟降,溫差巨大,又讓人覺得寒風刺骨。
大齊王城臨淄,偌大的王城宮殿紅磚黃瓦、金碧輝煌,王宮上方飄着幾塊黑雲,卻讓莊嚴、高大的宮殿略顯得有些陰森。
卯時將至,百官至王宮台階處相互拱手行禮,而後分成幾撥沿台階陸陸續續奔大殿而來。
前面兩撥人,其中左邊一撥三個人,走在中間正是平陵侯田堅,身居大將軍之職的田堅。左邊是其胞弟廣宗君田墨,右邊是堂弟即墨侯田墾。
右邊一撥人居中的是相國公孫谷,周圍是一班文臣小聲討論着可能要商討的朝事。
餘下的一撥在後面跟隨。
至大殿門口,公孫谷眼睛無意間瞟了一眼當值的旅賁衛統領晁江,巧的是晁江也往這邊看,兩目對視,公孫谷覺得晁江眼神飄忽、神情緊張。
“今日陛下並無什麼重大事件需要晁統領護衛,他慌張什麼?”公孫谷心中暗自思忖。轉頭又看了一眼田堅三兄弟,發現三人表情凝重,公孫谷隱隱覺得似乎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大王駕到~~”,當值太監一聲高呼打斷了公孫谷的思路。
眾臣行禮,禮畢,按官階分左右站立。
“公孫相國,明日初一,寡人至城東神壇祈雨事宜可安排妥當?”齊王壘問道。
“啟稟陛下,祁天監早已算好吉時,安排好行程~~”
“臣有話要說”。沒等君臣二人說完,平陵侯田堅突然高聲插話。
“王兄為何如此唐突?寡人還未曾問話”,齊王顯然有些不悅。
“請聽臣把話說完,”田堅厲聲說道:“大王可記得,先祖景帝爺在位二十八年,文治武功,我大齊是何等的國運昌盛。
景帝十七年,我父王率領大齊精兵直入燕國腹地,打的燕國主力潰不成軍,如不是後續供給不足加之趙軍援助,以致功敗垂成,現在燕國已納入我大齊國土。
父王回國后蒙先祖爺加官進爵並賜婚,卻一直悶悶不樂,只因未曾給先祖景帝爺完成開疆擴土的大任。后因舊傷一病不起,鬱鬱而終。但此戰令我大齊威名遠揚,列國無不聞風喪膽。
后先靈帝在位長達三十五年,除了仰仗景帝爺威名,卻也廣施仁政、風調雨順、國富民強,雖無大的戰事,列國卻也不敢大舉來犯。
可自大王繼位三年以來,連年大旱,百姓顆粒無收,國運漸衰,據軍報,趙國頻頻調兵至邊境、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越過衛國,進入我國腹地。
若不是當年燕國大傷元氣,恐怕也早已興兵來犯了。
請大王捫心自問,大王自繼位以來有何建樹,有何顏面坐在這龍椅之上?大王莫不是以為做一場祈雨的法事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你~~你~~”,齊王被問的竟一時答不上話來。隨即掃了一眼眾臣,文武群臣好像被這突如其來的巨變驚呆了,整個朝堂之上鴉雀無聲,空氣好像都凝固了。
“請大王為萬民着想,立即退位,由太子繼位”,田堅繼續說道:“然太子年幼,尚未成年,即墨侯田墾素有賢名,由田墾予以輔政至太子成年後親政,不知大王和即墨侯意下如何?”
“我與大王一奶同胞,豈能做這種不忠之事,”田墾顯然有些惶恐。
“大將軍素有忠義威名,怎會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舉。我身為相國,豈能容你在這朝堂之上胡作非為”,公孫谷突然厲聲喝道。眾臣見相國大人挺身而出,也都小聲符合,紛紛發出指責之聲。
“相國大人曾為帝師,現又為太子之師,且位居百官之首,強齊敗落,大人覺得自己無責嗎?”田堅轉頭看着公孫谷回答並反問。
公孫谷與田堅對視,田堅年不過五十,卻已鬚髮皆白,緊皺的濃眉下面一雙鳳目盯着自己,仍然是一臉忠義祥和,卻怎麼也看不出有窮凶極惡逼宮的架勢。
“晁江聽令,將眾臣圍住,不許多言”,田堅高聲命令道。
門外的晁江聽到命令,立刻帶領幾十名旅賁衛衝進大殿,將眾臣趕到大殿一旁,團團圍住,“各位大人,暫且委屈一下”。
“兄長可曾徵求過我的意見,就把我架上高台火烤”,田墾默默的說道:“行此謀逆之事,即便僥倖成功,也必會被列國恥笑,萬民唾罵,載入史冊將萬劫不復。何況當時先帝傳位大王,王族長輩、群臣、加上我等兄弟都無異議。回頭吧,兄長,念在兄弟之情,大王必不會深究。”田墾雖文武全才,但生的白白凈凈,一副書生模樣,說話從不高聲。
“這種事情開弓哪有回頭箭,我知道二弟遇事素有奇謀,但此時二弟不聽為兄的又能如何”。田堅用勸說的口氣說道。幾個王族兄弟,按年齡排行,田堅老大,田墾次之,田墨第三,齊王壘最小,私下裏都以排行稱呼,顯得親近,所以田堅用談家事的口氣稱呼了二弟。
“大哥說的沒錯,如無奇謀,我又何必跟大哥廢話”,田墾突然看向了晁江。晁江與田墾對視了一下,又看向了田堅,顯然有點慌張。
“昨天晁江去大哥府上恰巧被我看見,本來也沒什麼,但是我看到晁江神情有些不對,所以就起了疑心”田墾繼續慢慢說道:“所以晁江離開大哥府上我就追上逼問,才知道大哥將晁江家眷拿下以作要挾行今日之事”。
“是又怎樣,難道晁江捨棄家眷不管”。田堅這話顯然是說給田墾和晁江兩人聽的。
“請大哥回頭看大殿門口”,田墾依然不緊不慢。
“夫君,收手吧,即墨侯已經把我們母子救出了”,門口兩個兵丁押着一個婦人,這個略帶顫抖的聲音就是這個婦人衝著晁江發出的。
“夫人”,晁江有些不知所措的對田堅說道:“大將軍,對不住了,我也不想全家擔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不用說了,天命所歸,功虧一簣”,田堅突然無力的坐在了殿前台階上,好像全身被抽了筋一樣無力。
“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罪臣,平日裏滿口忠義,竟然做下如此不齒之事,你我雖是親兄弟,我也不會袒護你”。一直默不作聲的田墨突然大喊。
“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田堅的口氣讓人感覺根本不屑與田墨說話:“不學無術還學人開門招賢納士,簡直不知羞恥”。
田墨還要辯解,田墾伸手阻止:“此事還請大王決斷”。
齊王壘顯然還沒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穩了穩心神,厲聲說道:“將田堅暫且收監,聽候發落,着人到西疆緝拿平陵侯世子田般回京”。
“是,陛下”,晁江應聲令衛兵放了群臣,轉而過來羈押田堅。
“還有到平陵侯老宅緝拿田毅”,田墨突然發話。
癱坐在台階的田堅聽到這話,瞳孔驟然收緊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晁江,晁江又往門外看了一眼,通過眼神交換,一個門外衛兵悄悄溜了出去。齊王壘與田墾竟然也詭異交換了一下眼神。
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殿上面,沒人注意這悄無聲息的變化。
晁江等衛兵羈押田堅后,回身跪倒:“罪臣萬死,請大王治罪”。
“晁江受人脅迫,罪不至死,革去旅賁衛統領之職,削職為民”。
“謝大王不殺之恩”,晁江叩謝。
“大王受驚”,群臣跪倒山呼。
“寡人累了,都退下吧”,齊王壘看上去確實累了。
眾臣退出,公孫谷心裏感覺哪裏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
經過一番折騰,不覺已過午時。
大殿悄悄溜出的衛兵,快速來到侯府附近一個不起眼的小宅院,以暗號敲門而入。
“有急報,速送往東平陵城西道觀”,衛兵說完快速溜回旅賁衛隊。
信使記在捲軸之上,騎馬疾馳離去。
捲軸上寫的是:“侯爺逼宮失敗,必是死罪,恐牽連家人,請二公子過廣宗逃往魯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