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順水而下
陳苗的府邸在小鎮的中心,鶯鶯燕燕的養了十餘名丫鬟,家丁倒是沒幾個。不過對他而言,遇刺以後,原本府邸的二十餘個下人,都變得十分可疑。
府邸前要比平日裏要冷清不少,再沒有以往的車水馬龍,卻多了幾分秋日的蕭瑟。
門前的落葉也不見人打掃,他有一種錯覺,若是自己走的久了,蒿草或許都能長出來。
陳苗心下納悶,即便自己不在,那也還有大管家,下人們怎如此憊懶。
可當他推開門一看,頓時驚呆了,屋子裏亂象叢生,到處都是稀稀拉拉散落的東西,彷彿被山賊洗劫了一般,哪裏還有半分規整。
他登時心下明白了什麼,似乎一切早有安排,自己的遇刺,哪裏是意外,分明就是家族中人想要致自己於死地。
院子裏的所有下人都可能參與了這個陰謀。
這些下人中,有不少是從小就服侍在自己身邊的,或許十餘年前就成為別人安插的暗子。
走過廊道,穿過一個個房間,陳苗的心情愈發低落,這搬得是乾乾淨淨啊。
自己現在已經是孤家寡人了,甚至母親都可能被謀害,一股恨意登時在心中埋下。
他沖向自己的卧房,別提復仇了,最重要的是怎麼活下來。
只要自己還活着,等修成了仙法,失去的一切都要找回來。
他以往對賬時,都會從大賬上拿出一點零頭作為自己的私房錢,藏入暗格內,以備不時之需。
桌椅板凳早已倒了一地,他從一地的狼藉中翻找了許久。
似乎發現了什麼,臉上頓時露出喜色,並沒有人為搬動的痕迹。
他順利地從暗格里取出銀兩。15枚銀錠一個不少,總共是150兩。
這些銀子就是他未來的依仗了,至於那名刀疤大漢和他身後的商隊,他還沒有傻到去硬碰硬的程度。
雖然這是一具修仙者的身體,可也僅僅是剛剛練氣入門而已。
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修仙者,比普通凡人也好不到哪裏去,連個術法都不會。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離開這座小鎮,遠離刀疤大漢還有其隨行之人。
小鎮上的人都已經不可信,那胡掌柜也可疑得很。
自己那天去遊山玩水,也只叫了幾名好友,知道之人寥寥少數,其中就包括胡掌柜。
發生如此大的變故,原本的好友已經全部遇難。
自己也就是憑着體力好,和護衛們的捨身相護,才勉強逃到鎮上,最後還是難逃毒手,否則哪有穿越的故事。
他隨意收拾了下行囊,就離開了這座他居住了數年的府邸。
來到河邊解開一條商鋪的烏篷船,拿起船槳用力一撐,小舟就隨着水流,緩緩飄向遠處,水面只留下幾道波紋。
次日一早,霧氣剛剛散去,一條烏篷船在河邊露出身影。
船上赫然有一名少年,看衣着打扮,根本不是平常行船夥計的麻布衣衫,而是略有些華貴的絲綢錦緞。
“小哥,要搬行李么。”一名赤裸着上身的腳夫,對着陳苗的烏篷船大喊,一邊向船上的少年招手。
腳夫在這羅江的碼頭幹了許多年,一身古銅色的肌膚,油亮發光。
像船上這樣的富家公子,他見得不少,畢竟初秋時節,江景着實讓人迷醉,即便是比鄰的胥國,也有不少人前來遊覽。
如這位公子的年紀,船上帶着三五名紅顏知己亦是常事。
“接着。”陳苗向對方招了招手,便扔出一塊散碎銀兩。
腳夫連忙身子一矮,雙手小心翼翼的捧住,臉上登時笑開了花。
都說早起的鳥兒有食吃,這果然說的不錯,這位小哥給的足足有三四錢銀子,莫說搬個行李,便是雇條船也是夠了。
他麻利的將停好船,將眼前公子的行李挑在肩上。
“公子,不知您還有啥需要小的幫忙?”
“看你倒是個麻利的,叫什麼名字?可對城中各處熟悉?我想往五馬山而去,缺個嚮導。”
陳苗在邊境小城多年,一直都在留意周圍的一些神仙軼事,常聽聞五馬山有仙人傳說。
“小的叫張鐵柱,對這恆城可是熟悉得很,有把子力氣,公子的行李也就不用額外費心了。”張鐵柱滿臉含笑,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富家少爺。
陳苗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種期盼的眼神看着,大概就和自己發工資時希望工頭能多給三瓜兩棗的眼神一樣吧。
“那行,就你吧。先帶我去客棧找些吃食。”
這恆城雖然也只是邊境小城,但卻比陳苗原先所在的渡口小鎮大了不知多少,人口至少有十餘萬,即便是在吳國邊城中也是頂流的存在。
別說,這張鐵柱推薦的東西確實物美價廉,嘴也算的甜。
陳苗吃飯時便叫張鐵柱一起上了桌,可把他樂壞了,看得出來此人已經多日沒有見過葷腥了。
就在兩人用餐時,忽然堂外傳來一陣喧嘩,就見三三兩兩的男女從大街上經過,多數年紀與他相差不大,也就是十四五六的模樣。
“公子,可要一起去看看?說不得便是您的機緣到了,咱這恆城可是經常有仙師過來收些弟子的。”張鐵柱故作神秘地說道。
“帶我去看看。”陳苗一聽登時目露精光,雙拳緊握。
若是能得到仙師的青睞,習得仙術,先前刺殺自己的幕後之人,自己要叫他們一個血債血償。
張鐵柱見到陳苗的表情,也是被嚇了一跳。
這位公子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也不知為何一下子就如換了一個人一般。氣勢上就像那些江湖豪客般充滿了戾氣,着實有些嚇人。
他連忙小跑着到前面帶路。
數十丈見方的小廣場上,留着山羊鬍子的老道,一身錦繡道袍,手持浮塵老神在在地盤坐,身側站着四名束手而立的童子。
“老神仙吶,快幫忙看看我家老頭吧。”
略有些喧囂的人群中,忽然出來一名五六十歲的老嫗,還吃力地攙扶着一名花甲老漢,蹣跚着向前走,兩人看起來都是有氣無力的模樣。
“老神仙……,老神仙……。”老漢喉管里發出沙啞至極的聲音。
“肅靜。”當先的一名童子上前呵斥。
那老嫗聽聞,似乎有些害怕,人登時就向後倒退了幾步,眼看站立不穩,就跌了下去連帶着身邊的老漢也是如此。
“老頭子啊,老頭子,你不能死啊。”老嫗跌倒后,指間在老漢的鼻尖一探,忽然就嚎啕起來,懷裏的老頭似乎沒了呼吸。
廣場上所有人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