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機動隊
一切發生的太快,陳子源根本來不及扯開警察,只能撈住他下墜的身體。
他剛才猶豫了,應該在懷疑的第一時間就作出反應。
沒有槍聲,三顆子彈堪堪擦過他的耳朵,還有一顆劃過他的臉頰,流下了不少血。
對方仍在伏擊他們,看來目標不止是警察。
什麼人在攻擊他們?
那些器官販子的同夥嗎?
他用力將人扯上來,警察雙眼緊閉,額頭上的窟窿正不斷的往外流血,陳子源趕緊將人拉住,一起伏在低矮的護欄旁。
天台開闊,幾乎沒有遮擋物,對方還在緊盯他,他不能貿然暴露自己。
陳子源看見他的腕錶,本想點開了聯繫張亦年,但他搞不懂這個東西是怎麼操作的,試了幾次都沒能開機。
他只好用手撐開了警察的一隻眼睛,腕錶掃描到后,響了一聲:“諾瑪將為您服務。”
就在這一刻,或許是狙擊手換了位置,又或許是他的手移動幅度過大,一顆子彈忽地射出,從他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間的肌肉穿過,留一道血肉模糊的軌跡。
陳子源心一緊,儘管他已經足夠小心,但還是被狙擊手抓住了空襲。他立刻將身體縮的更小,不敢再有任何大幅度動作。
他點開了投影,腕錶迅速在空中投射出一張無介質屏幕,他小心翻找,撥通張亦年的號碼,但對方始終沒有和他連線。
陳子源心一沉。
於是他隨便撥打了一個單位里的人,和對方說明了情況。
警察的血越來越多,已經將陳子源半個肩頭染紅。
雖然他已經見識過這裏醫療技術的奇效,但是那子彈恐怕已經將對方的腦子攪碎。
自己沒有惹上過任何人,除了這件器官販賣案。
對方竟然敢來到派出所附近刺殺他們,如此明目張胆的舉動,對方背後該有多深的勢力?
他的臉緊貼在地面,嘴角嘗到砂石和塵土的味道。
陳子源餘光里看見小警察的臉色迅速灰敗,嘴唇已經有些發紫。
而開槍的那個人還躲在暗處伺機暗殺他們。
他按捺住殺意,手指緊攥。
別讓我找到你們。
沒過多久,大門被人打開,七八個全副武裝的警察衝上來。
“已經埋伏了兩個狙擊手在大樓里,沒有在你說的位置觀察到對方。”
他們匆匆接過陳子源身上的人,見他腦門上血液流了這麼多,都心知肚明沒有救了。
陳子源起身問:“張亦年呢?”
“他遭到了攻擊,內腦晶片燒壞了,陷入了昏迷。”有人道。
陳子源愣住了,然後低頭。
耳邊依舊有忽忽的風聲,警察的血黏在了他的肩膀上,很難受。
警察自動將他圍起來,他夾在人群中往下撤離,自動大門追隨他們的腳步合上。
潮濕的氣息湧入,有人道:“你現在會是我們的重點保護對象。”
幽長的走廊沒有開燈,盡頭的窗戶透出蒼白的陽光,凌亂的步伐聲回蕩。
人群又自動的散開,接着他被帶到了一個沒有窗戶的小房間,裏面只有一張床,空間狹窄的厲害。
陳子源分不清這是保護還是監控,關上門的一刻,警察從嚴實的面罩后道:“直到機動隊來接你,請你先暫時在這裏面獃著,我們要進行局內排查。”
一切聲音被隔絕了,陳子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雪亮的牆壁,緊張的人群,四濺的鮮血。所有的事情發生的太快,竟然讓他有種恍惚的感覺。
上一個人的鮮血還未乾涸,下一個人的血就已經染紅了他的衣服。
他雖與這幾個人不熟,但是對方前不久還在和他有說有笑,下一秒就在這個可謂是全區最安全的地方死去,讓他竟有種物傷其類的沉重。
周圍又恢復成一片死寂,他平靜的等待着,默默的數着數字。
臉上和手上的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癒合了,連道疤痕都沒留下。
他摩擦着那一塊完好的皮膚,若有所思。
這就是那個莫名的組織找自己的理由嗎?為了自己這種奇特的體質?
他們會對自己做什麼?該不會也是要研究自己吧?
一堆繁亂的思緒堆積在他腦海里,陳子源煩悶的去聽房外的動靜,卻一直很安靜。
門外空無一人,看來他們默認自己呆在這裏很安全。
大概是8小時后,門縫處的光被截成兩半,門再次被推開。
來人僅有一位,身量很高,穿着黑色的制服,逆着光,看不清臉。
“機動隊郭景雲,現依照《感染者法令》依法對陳子源進行傳喚。”
他身上制服那種黑給人一種非常威嚴和冷漠的感覺,陳子源站起身,郭景雲注意到他肩膀處的血跡:“受傷了?”
“別人的血。”
郭景雲冷冰冰的說:“理智型感染者是人類的財富,如果你受傷了可以要求他們給你治療。”
隨即他又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如果你確實是的話。”
陳子源的步伐微滯。
感染者的地位這麼高嗎?那之前說的處理和清剿是什麼意思?
面前這位機動隊成員顯然沒有和他解釋的慾望,外面有警察和他交涉:“12:00,你們真是一點時間都不給人緩衝啊。”
他們聽上去並不是一個平等交流的地位,因為那位警官的聲音很禮貌,甚至有些討好。
郭景雲道:“不是有八小時的保護期嗎?你們什麼都沒做。”
警局門口停着一架軍用直升機,行人紛紛側目。郭景雲讓他先上,自己墊在後面。
坐穩之後,駕駛員很有默契的啟動飛機,郭景雲從座椅旁扯出一根數據線,插入了自己的後頸。
陳子源眼睛睜大,郭景雲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一動不動。
他的眼珠如一塊小顯示屏,高速滑過了很多圖像。
好一段時間后,郭景雲才扯下數據線,陳子源這才看見他的後頸有一個數據接口。
他的義體化居然這麼高?
郭景雲做完這一切后,忽然道:“我們會先給你做感染者蛋白質分析,如果你是感染者,我們就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
這話說的很霸道,沒有半點徵詢陳子源的意思。
陳子源問:“為什麼要安排身份?”
郭景雲皺眉,似乎在思考。
他至少沉默了20秒,然後才道:“你有內腦晶片嗎?”
“我想應該沒有。”
“一般人都安裝在右耳後,有一塊很薄的突起,你摸一下。”
陳子源聞言摸了一下那個部位,顯然他並沒有安裝。
郭景雲眉毛皺的更加厲害了,安裝內腦晶片已經是強制性規定,除非流浪漢和黑戶。
“根據《感染者法令》第3條,理智型的感染者應該歸中央統一管理。”他道,“所以無論你的過去如何,中央都會給你安排新身份。”
“如果我不是感染者呢?”
郭景雲的眼神變了一下,“或許會送去實驗室觀察。”
“我會被解剖嗎?”
“你有人權。”他含糊道。
陳子源沉默了很久。
“你不怕感染病毒嗎?離我這麼近。”
“只有體液接觸才會,大部分情況都是在咬傷傳播的,通過帶着病毒生物,其唾液利用傷口、抓傷及咬傷等,也涉及舔傷黏膜入侵。和狂犬病有點像。”
耳邊直升機的轟鳴聲源源不斷,飛機到了翻滾的烏雲之上,遠離了地面光線之後,居然還可以見到幾棟建築高聳如巴別塔,露出星星般的光芒。
到這裏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切參照物,駕駛員的雷達一閃一閃顯示着範圍。
陳子源感到時間變得漫長,郭景雲又插上了數據線,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看似得救了,但何嘗又不是跳入了一個新的陷阱。
支配者固然地位頗高,但那也不是他的未來。
陳子源又看了一眼他眼珠里的圖畫,忽然發現裏面已經不再是複雜的編碼,而是一段視頻。
等他再細看下去,發現裏面居然是一個雙馬尾的小姑娘在跳舞。
陳子源一驚,完全沒想到這位中年哥們喜歡看這種東西。
郭景雲似乎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刻扯出了數據線,一動不動的瞪着他。
陳子源立刻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