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寬闊希望

父親對凌雲的態度，凌雲一點也不意外，她甚至明白，接下來自己的路要怎麼走，父親都不會過多的干涉，只要不是歪路、邪路，包括凌雨、凌風，父親的態度可能都一樣的。

這次離開，是凌雲以求學的身份最後一次離家遠行，沒有第一次踏上求學路的興奮和期待，凌雲看着身後逐漸模糊的父親、弟弟，想着自己內心深處一直在掙扎着的選擇，眼睛裏酸酸的，朝着班車後窗使勁地揮完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陷入了沉思。

班車在路上有規律的晃動着，凌雲看着窗外飛過的一景一物都是熟悉的，這條求學路她已經熟悉到即將映入眼帘的是何景何物都清清楚楚。

求學的四年半，凌雲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和同齡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自己的初中同學，孩子都已經能打醬油了，大部分成家了的同學，也開始在各行各業里尋找着屬於自己的生活，有成功的、有失敗的，可在這些同學的身上，凌雲看到的是生活的煙火氣息，而反觀自己，四年半的時間悶頭苦學，她嘲諷自己沒有體會到生活的滋味，卻把學習的辛苦體會的淋漓盡致。

兩種截然相反的選擇，結果是怎麼樣的，凌雲現在也說不上。在那些早早步入生活的同學來說，覺得凌雲走的是一條讓他們無法企及的道路；對凌雲來說，選擇了讀書，她看到的是自己給父親帶來了長達四年之久的經濟負擔，而讀書帶來的成就感幾乎為零。

每件事都是把雙刃劍，魚和熊掌根本不能兼得，人呢，就是會被生活分成形形色色的樣子，選擇不同，改變的命運也不盡相同。相比之下，凌雲選擇的這天讀書路，是最不能在物質上解決家庭困難的，短時間內也是最不能幫助老父親操持這個家的選擇。

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已經過去了，弟弟凌雨已經在外面的世界裏打拚了三四年了，用不了幾年，他也會娶個媳婦成家，只要有人，只要人在，一切只能會越來越好。

一想到這些，凌雲就覺得凌雨已經在成家立業這兩件人生大事上走在了自己前面，如果這個時候景遠知道自己對於追隨他而去猶豫不決，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想着，迷糊着，車就已經到了省城。凌雲沒再多想，越想越煩躁。

走在校園裏，看着學弟學妹們的身影，凌雲回想着自己的大學生活，看着熟悉的環境，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要走出這校園去實習，等再回來的時候，也就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徜徉在校園裏，覺得校園裏的空氣都和往常不一樣，到處瀰漫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來來往往穿梭在校園裏的師生們，表情、眼神、姿態，在凌雲看來都多了一分不舍。凌雲感覺自己彷彿此時此刻就已經在和大家告別呢，觸景生情的她，心情也隨之沉到了谷底，越發沉重，每走一步，都會在腦袋裏有長長的回憶，這裏曾發生的點點滴滴，讓她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是一個即將要離開的人了。

心情沉重，但她卻故作鎮定，有緣來到這裏，就註定終會離開的。

回到宿舍，年後的宿舍氛圍也和往年不太一樣，舍友們有說有笑，談的最多的就是自己要去哪哪的醫院實習了。

“凌雲，一個寒假，你想好了你到底要去哪實習了沒？”

“想着呢，還沒確定呢，自己找的醫院到現在還沒準信呢，再過幾天沒消息，我就按學校分配的去吧。”凌雲邊收拾自己的行李，邊和大家融入了討論中。

“我看你可不是沒有確定好，你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追隨自己的如意郎君而去吧！”舍友起鬨。

“就是，就是！”

其他人也跟着起鬨。

“你說說你們，真是八卦得很，好像我不知道你們的小心思一樣，誰敢說自己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白馬王子啊。”凌雲反駁。

宿舍里久違一個假期的笑聲又回來了。宿舍六人隨即就開始了閑閑碎碎地聊了起來，暢所欲言，無所不談。

按照學校的安排，最多也就在學校待兩周，今年的畢業生們就要踏上實習之路，凌雲要是再沒有做好決定，或者景遠給他聯繫的醫院沒有準信的話，耽誤的可能就是她的實習計劃。

來不及寫信，凌雲第二天就給景遠打了電話。

時間緊迫，她也想明白了，只不過是半年的實習，去看看景遠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又何妨？越是逃避的現實，最後不還得是自己來面對嘛。

凌雲再三和景遠把他聯繫的醫院到底靠不靠譜做了確認。

“實習函已經給你寄出去了，你就放心吧，肯定會趕在你們出發前到的，你就別擔心手續問題。這可是托我們領導聯繫的單位醫院，保准着呢。”

“那就行，我就給學校填報自己聯繫醫院，等你寄來的實習回函到了，我估計也就能動身了。”

兩人在電話里很少紙短情長的聊天，重要的事說完就掛電話。

一周后遠道而來的信，讓凌雲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實習回函交給學校的時候，凌雲臉上洋溢着幸福。

沒有了學業上的壓力，即將能見到景遠，全都是幸福的事。甚至有幾個晚上，凌雲會失眠，她會想到憑着一身力氣賺錢的大弟弟凌雨，對凌雨又些許的遺憾；也會想到已經逐漸長大的凌風，一個母親用生命換回來的生命，只要想起，就是她心中的痛；她腦海里也會浮現出日漸老去的父親，為了操持這個家做出的所有努力；她開始在腦海里羅列自己給父親和兩個弟弟各種各樣的承諾，要給家裏買一台電視機，要給凌風買一雙會發光的鞋子，要給凌雨把關找個好媳婦等等。

想着這些的凌雲，內心開始閃動着一些光亮和激動，雖不強烈，但那是對美好生活的憧憬，這種感覺凌雲能隱隱觸摸，將埋藏在心底的那些黑暗逐漸驅散，那是她內心的寬闊與希望。